“好慢！”
麻包一回来，趴在桌子上的雪麒麟立刻发出怨言。
原本她就是没什么耐性的人。另一方面，从刚才开始隐隐涌上心头的预感，使她格外坐立不安，稍微有点焦躁。
“对不起对不起，有点意外的状况！姑娘需要点时间沐浴更衣，还请客人见谅，多等一会儿啊……”
麻包点头哈腰，刻划在脸上的笑容略显苦涩。
“什么咩……还要等吗？”
雪麒麟挺直身体，往后一靠。然而坐椅并没有靠背，她“呀”地叫了一声，差点摔在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
麻包伸手想扶。或许是突然惊觉雪麒麟的女性身份，他突然止住动作。
见他“扶又不是不扶又不是”的尴尬模样，雪麒麟说了一句“没事”。
“请喝茶！”
麻包讨好地拿起茶壶，为雪麒麟倒茶。雪麒麟却白了对方一眼。
“茶都凉了咩。”
“那小的去换壶？”
麻包尴尬一笑。
“不用不用，我不渴啦！倒是人能不能快点来呀！”
雪麒麟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
不知为何，她现在觉得如坐针垫，那种感觉就好像有双眼睛在盯住她。嗯，一双红色的眼睛。
自己太多心了！小七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在这里呢！雪麒麟多次告诉自己不要杞人忧天，可是那种缠绕在心头的不安感却没有因而减少。
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雪麒麟此时的状况可以说是跟这句话完全相反。
不就是上个青楼嘛，怎么能算是亏心事呢！争气点呀，雪麒麟！女孩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
嗯，雪麒麟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齐绮琪的拳头。
没有原因，仅是潜意识在害怕。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雪麒麟其实明白一物治一物的道理，而齐绮琪彷佛是她的克星，只要简单挥挥拳头，就能让她缩起脖子、吞咽口水。
“那小的去催催？”
麻包放下茶壶，试探性地如此问道。雪麒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
“那小的去了。”
麻包躬身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慢着，他说不定也知道点什么呀！雪麒摩突然猛拍额头。
百花楼的清清姑娘最近好像遇上了麻烦，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叶震得知后，出于各种考虑不便亲自过问，便拜托雪麒麟代劳。可是当雪麒麟问起清清姑娘到底遇上什么麻烦，叶震却一问三不知，每个问题都是摇头回答，气得雪麒麟差点把他给捏死。
假如不是知道叶震与清清姑娘背后那段不为人知的假风月传说，雪麒麟说不定早就以为叶震只是担心红颜知己，而挖苦他“假正经”、“老色鬼”，抱着双手坐爱地热闹了。
可是她偏偏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且受钱财所诱，最终答应了叶震的请求。
不管怎么样，雪麒麟是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踏进百花楼的。
在突然醒悟自己对清清姑娘的情况一无所知后，雪麒麟便生出了询问麻包的念头。毕竟麻包是龟公、是跑腿子，而跑腿子这类意外地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道理很简单。
因为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很多时候会下意识地将之无视。
所以──
“等等！”
当麻包走到房门时，却被雪麒麟出声叫住。
“姑娘有何吩咐呢？”
“你过来一下。”
雪麒麟鬼鬼祟祟地招手。
看着探头探脑，彷佛在害怕隔墙有耳的女孩，麻包忍不住呆了一下。
“赶快过来咩！”
“哦哦，马上来！”
被催促的麻包马上靠近过去。
“你们的清清姑娘，今天也是闲着吗？”
雪麒麟让麻包低下头，嘴唇凑近他的耳边，轻声地如此问道。
“呃……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但是清清姑娘可是咱们百花楼的花魁头牌，并不会轻易‘接客’的。”
麻包特地咬重“接客”两个字。他应该是在婉转地提醒雪麒麟“清清姑娘可是百花楼的活招牌，要让她来招呼，恐怕有点难度”这样吧。
雪麒麟并不傻，自然也听出对方话中之意了。她皱了皱鼻子。
“我自然知道咩！”
不过话说回来，雪麒麟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找清清姑娘。
“对不起，小的并不是那种意思。”
麻包不断鞠躬致歉。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但那只是止于形式上的道歉，而非真心实意的。
“别鞠躬了，晃眼着咩！”
说完，雪麒麟没好气地叹了口气，麻包立刻说了句“谢谢姑娘见谅”然后挺直身子，不再鞠躬之余，还露出明朗的笑容。
“姑娘大量！”
这人变脸还真快！看着朝自己竖起的拇指，雪麒麟白眼以对。
接着，她在椅子上转身，面向麻包。
“吶，问你个问题──”
“小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雪麒麟把右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嘴唇扯出戏谑的弧度。
“哟哟哟，我还没问，你就答应得那么快咩？要是我问一些百花楼的隐秘事，你会如实回答吗？到时恐怕你只会言不由衷多于言无不尽咯。”
“姑娘真聪明。”
麻包一脸难色地拱了拱拳。
正所谓祸从口出，一些不能外传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然而，雪麒麟万万没想到麻包竟然会在下个瞬间挂出一个奸笑。
“不过如果……”
麻包摩擦着拇、食、中三指。雪麒麟一看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明摆着是在要钱。
“嘿嘿……”
“嘿嘿……”
两人互相对视，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笑着笑着，雪麒麟突然把脸一板。
咚！一碇银子被她拍在桌上。
“够了咩？”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不过要知道每碇银子都等于她一个月的月钱，这让一向节俭──被迫节俭──的她感到一阵肉痛。
“够了够了。”
麻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把银子收进腰间绑带之后，那动作之迅速堪比天境，看得雪麒麟眼珠都凸了出来。
这人难道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咩？雪麒麟一边偷瞄麻包，一边胡思乱想。
“姑娘，有什么尽管问，小的保证如实回答。”
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我一定用麻包袋套你头，揍你一顿！我可是给了一两银呢！雪麒麟在心里恶狠狠想道，不自觉地发出磨牙的声音。
“呃，姑娘，你牙痛吗……？”
“才不是咧！总之你别管就是了，比起这个我现在要问咯！”
“喔，好好好。”
脸上刻划着呆滞，摸不着头脑似的麻包点头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