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现在看起来那掌柜的对咱们好像也没有恶意。”萧长卿用手帕擦过手上的油汁，“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怎么让大哥和四当家的连夜出了万州城么？其他的都不重要的，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苏怀衣看见萧长卿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分明是在求着萧纵的表扬，他觉得这比对待徐沐年时更加的没眼看。
“你别这个表情。”萧纵像是瞧见了他的小心思，“苏怀锦在你面前也是这个样子的。”
“有么？”苏怀衣尴尬的笑着，“你可能看错了吧！”
“大哥，那我们等这边的事完了去找你？”萧长歌试探地问道，“清风山的路我知道，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会带长卿上山的。”
“不用上山，我会下来的。”
萧纵的语气很平静，但正整因为这平静中带着的笃定，越发让人觉得不安，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了。
“长歌啊，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亲自来一趟么？因为有些事信里说不明白。”萧纵似乎是累了，他眼皮在打着架，“万州如果有可能我是肯定还会再回来的，但是你们是一定不能留在这里的，趁着徐知府还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你也是必须要离开了的。”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萧长卿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的继续吃着自己盘子的菜，他似乎也是察觉到太安静了，还间或故意的敲几下盘子制造些许的噪音。
萧长歌看着无奈的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端着茶水的手正微微发抖着，“大哥，你是想做那件事么？如果是的话，我会告诉你，现在是时候了。”
“对啊！就是那件事。”萧纵淡淡的回应着。
可是，苏怀衣并不知情。
这两人打着哑谜，他现在听得也是头晕，“什么事？”
“造反。”两人对着嘴型，却是没发出声音来。
苏怀衣手里的杯子摔倒了地上，他心慌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更加的心慌，他困惑的看着萧纵，这个人已经成了脱水的萝卜干，邹巴巴的小老头靠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他又望着萧长歌，这个他刚刚认识的萧纵的二弟，也是比武台上那个和洛霜打得难分上下的白衣公子。
他耳朵里像是有着千万只小虫子正嗡嗡的作响，萧纵，还有这个人在说什么呢？
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个正常人了，他的眼神瞟着那个依旧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红衣人。
“你看我干什么啊？”红衣人没心没肺的问他，“这个鸡腿我咬了不能给你。”
筷子在锅里扒了一圈，他站起身将那块鸡肉扔进了苏怀衣的碗里，“你看我看迟了，鸡腿没了，只有这个了，肉挺多的。吃吧！”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苏怀衣怀疑少年没听清楚，他希望自己听到的都是假的。
只是，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呢？
下山的时候萧纵就问过那个问题了，那个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可是，他还抱有幻想。
“不就是造反么？”少年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四当家，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耳朵不好使的话，你也可以看嘴型的嘛！难道别人给你说话你都不看着别人的么？我大哥说那样不尊重人的，你要记得。”
“......”眼前这人怕是个石头做的吧！
他难道不知道“造反”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么？
“我说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萧纵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过干瘪的老头笑起来，张开嘴却是一口整齐的牙齿，看上去显得不伦不类的，分外吓人了。
苏怀衣就是被这冲击感特强的画面刺激醒的，他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在场者都相同。
不过他的心里依然是明白的，在这里，他就是个异类，而他那个被同化的同类应当是曾经的萧长歌。他也害怕过，只是现在却是赞同了萧纵的说法。
“没事。”苏怀衣摆摆手，“你突然说这个，我吓到了。”
“没事的。”萧纵反过来安慰他，“等你回了山寨，你就会明白这不是萧云浮一个人的决定，也不是我一时的脑热。
苏老爹，也一直在盼着有这么一天，只是那个时候你太小了，可能有些事不记得了。”
“什，什么事？”苏怀衣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这次的惊恐比先前看到萧纵成了这个样子更加的可怕了，他一直在查找的东西，既然是被自己刻意遗忘的？
“小时候，有一次我曾经带着你出去玩，走的就是去祠堂的那条路。还记得么？那条路因为很少有人去，所以我每次翻墙出去玩的时候都是带你走的那里。”
“记，记得。”苏怀衣头有点疼，他现在开始觉得心凉了。
“那一次也是我们最后一次翻墙出去。”萧纵回忆着，“从那之后，你爹就允许你出去玩了，我也因此沾了你的光才能跟着一起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不过那一天却是在回来的时候撞见的。
我和你撞见你爹出现在祠堂里，我们从青山书院搬出去之后便是住在一起的，只是祠堂却是各自分开的。
或者说原本该是你们家祠堂的地方变成了后来的藏书库兵器库，而我们萧家的祠堂却依旧还在，两处地点却也隔得很远，但是那一次你爹却出现在萧家的祠堂里。”
“为，为什么？”
为什么这件事他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当萧纵说起来的时候他却总能隐约抓住一些什么。
“不知道，他祭拜的是我那个死去多年的爹。”萧纵叹了口气，他有点累等了三四分钟的时候他才继续说：“那时他不知道我们在，我听见他说哥。”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苏怀衣皱着眉头，脑海里出现的是他抓不住的影子。
“他说有朝一日他会带着你我回去，去问问那个人。那个时候我一直没想明白那个人是谁，也就是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你睡着了倒在了桌子底下，被他发现了。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办，和你一样装作睡着了，之后我没同你说过我也寻思着你可能是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