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竹在一旁急急补充,“太子爷刚才去陆絮那里,你过敏似乎是司惠琬做的,现在太子爷发火呢。”
沈舒恬的脑袋还有些昏沉,听到陈语竹的话倒是醒了几分,她无意识地扯了扯打着针的左手,吓得陈语竹赶紧制止了她的动作。
沈舒恬反应滚开,她添了舔下唇,声音虚软,“斯楠,你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略微急促的喘息声,沈舒恬知道他在努力克制自己。
在听到沈舒恬声音的时候,左斯楠的动作便猛得顿住了,滔天的怒意冲荡在胸膛,他眼尾发红的看着司惠琬。
在司惠琬看来左斯楠就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鬼。
她手冷脚冷,手无力地攀着墙壁,感受掐在脖子上的手微微松了一些,她哭着大喊,“沈舒恬救我,救我……”
左斯楠薄凉地扯了扯嘴角。
沈舒恬一默,揉了揉额角让自己清醒两分,软软地说了一句,“斯楠,我疼。你回来陪我好不好?”
娇娇的,绵绵的。
左斯楠怔愣片刻,施霖和卫宵杰也赶紧好声好气地劝说,他微微绷紧唇线,手上用力将司惠琬狠狠地甩了下来,半蹲在她面前。
因为沈舒恬简单的两句话,他已经不如刚才的疯狂,只是盯着她的那双墨瞳依旧暗沉。
“你等着,我不会这么放过你的。”
左斯楠站了起来,拿过柳臻的手机,声线蓦然软了下来,小心哄着,“我马上就过去。”
随手将手机扔到柳臻怀里,冷冷瞥了司惠琬一眼,司惠琬吓得身体一缩。
身体向后装在墙角上,痛得她又想喊出来,又只能压抑着不再继续激怒左斯楠。
左斯楠走了出去。
司惠琬呆了许久,身上的疼痛和心里头的苦涩与害怕交织起来,让她捂住脸大哭,也不再管什么优雅和形象。
陆絮站在一旁,已经不知道心里头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对于司惠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司惠琬的反应又那么能透出点影子。
教了那么久,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陆絮走了过去,弯下腰将司惠琬扶起来,司惠琬的脚下没有力道,身体几乎都瘫软在陆絮身上。
她的喉咙太疼了,火辣辣的,她完全不怀疑脖子上肯定有痕迹。
她刚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已经变了。
卫宵杰神情复杂地看着司惠琬,他从不得不猜测是她,到最后确认是她,更加是失望失落。
他不明白,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怎么突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让他觉得陌生得很。
他叹了一口气,犹豫地走上去,然后被施霖拉住了,施霖看着司惠琬,语气冷冰冰的和左斯楠有些相似。
“宵杰,你知道左哥现在多生气么?别做傻事。”
左斯楠根本不能接受沈舒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何况这次的事情那么严重,刚才那情况要不是沈舒恬说话,他们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情况。
沈舒恬的份量在左斯楠心里头的份量足够让他们震惊了。
他把左斯楠当成朋友,代表他也绝对不会同意卫宵杰倒向司惠琬一边,卫宵杰此时的态度就显得很重要了。
卫宵杰抿了抿唇,不动了。柳臻摇了摇头,走上去扶住司惠琬的身体。
柳臻现在相当于一个老师的角色,这个时候可不适合去站队什么立场,只能把所有情绪先抛开。
他说:“伤得有些重了,去校医那里看看吧。”
司惠琬尝试着镇定自己的情绪,疼痛感涌上来,她的身体到处都是刺痛,刚才左斯楠发疯地将她拖过来,她的腿上都有不少伤口,都是刮到的。
“不要,不去校医院,去外面。”她的身体还在发颤,崩溃道:“让我家司机来接我。”
她现在根本没有去校医院的胆子,现在沈舒恬还在那里呢。
柳臻点了点头,陆絮赶紧打电话。
司惠琬低着头,卫宵杰不愿意来扶她,她也是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子的结果。
这个情况出乎她想象的糟糕。
司惠琬抿了抿唇,勉强地抬头,语气软弱下来,“宵杰。”
卫宵杰看了她一眼,转开了头。
施霖冷淡道:“走了吧。”
都这样了,他们也不能再做什么了,左斯楠的态度就代表他们的态度了。
卫宵杰率先走了出去,施霖跟了出去,留下怔愣地看着他们的司惠琬。
柳臻看着陆絮,“走吧,我们先扶她下去。”
陆絮点了点头,有些头疼,“好。”.
挂了电话,沈舒恬的脑子还有空茫茫,又不知道左斯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陈语竹对于将沈舒恬吵醒了感觉到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恬恬,你还好么?”
沈舒恬点了一下头,浅笑着,“还行。”
陈语竹抿了抿唇,“要不你再睡一会。”
沈舒恬眨了眨眼,温软道:“没事,我等他过来。”
陈语竹知道沈舒恬现在身体还在难受,也不想再打扰她,帮她弄了一下被子,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房门被推开,少年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了他跑过来的急切。
陈语竹看了一眼,站了起来,轻声道:“我先去个厕所,你们先聊。”
“好。”沈舒恬点点头,看着身上气息依旧凛冽左斯楠,眼眸弯了起来。
左斯楠一顿,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
沈舒恬侧了侧头,软绵绵地撒娇,“你要不要抱抱我?”
左斯楠垂眸瞥了她一眼,身体微微僵硬,沈舒恬抬眸,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水汪汪的,如同一汪清泉。
沈舒恬又伸手,食指勾了勾他的尾指,轻轻地晃了晃。
左斯楠紧绷的身体松泄下来,伸手将女孩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果然女孩眼睛一亮,还有两分的得意狡黠。
左斯楠有些无奈,小心地将女孩抱在怀里,特意避开她扎针的手。
声音低哑,“现在还难受么?”
沈舒恬小鼻子动了动,汲取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身体动了动,然后调了一个舒服得多的姿势,懒洋洋地靠在左斯楠怀里。
她的一只手还挂着吊瓶,只能乖乖放在另一侧,她另一只手把玩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手背贴着手心,这么一比较他的手果然比她的要大不少。
一顿随意的操作,左斯楠的情绪果然好了不少,他微微收紧,将女孩软乎乎的小手收在手心里,抬起来放在唇边吻了吻,带着明显的怜爱。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被吓到了?”
沈舒恬摇了摇头,抬起小脸往后看,眼睛也睁得圆溜溜的,可惜这个姿势实在有点困难,她又重新收了回来。
“不会。”
她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软乎乎道:“你怎么样,我都不会被吓到,反正你永远不会那样对我。”
左斯楠微微勾起唇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舒恬抿了抿唇,担心道:“你闹得那么大,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用担心。”左斯楠的眼眸冷漠,声音锐利薄凉,“该担心的是他们,我都会处理好的。”
“哦,好吧。”沈舒恬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是左斯楠的话还是让她镇定了不少。
病房外。
施霖和卫宵杰也已经回来了,陈语竹就坐在外面,搭在椅背上看手机。
瞥了一眼病房里面浓情蜜意的模样,她哪里好意思再进去,只好苦哈哈地在外面等着。
施霖看了她一眼,“沈学姐还好么?”
陈语竹:“看样子还行,不过也是真的挺严重的,要消下去估计也不容易。”她朝后看了一眼,眨了眨眼,奇怪道:“柳臻老师去哪呢?”
施霖:“现在应该和陆絮带司惠琬去医院了吧。”
“这里?”
“哪里敢啊?司惠琬不肯,现在应该去市医院的路上。”
陈语竹点了点头,撇了撇嘴,“好吧。”她也知道作为一个老师一样的角色,没办法像他们一样的任性,所以也不介意。
施霖:“这次不少人看见了,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开了。”
虽然当时是上课时间,但是也有上几个体育课的班级,经过教学楼的时候估计上课的不少学生也能注意到。
陈语竹皱着眉头,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传开就传开呗,也让大家好好认识司惠琬这个蛇蝎心肠。”
想了想,又道:“太子爷这样,影响大不大。”
左斯楠是他们这边的,但是又打了人。虽然知道太子爷厉害,陈语竹也不由担心起来。
施霖淡淡道:“太子爷敢这样做,就没什么怕的。再说了,这件事司惠琬挑起的。”
陈语竹越想越气,“可惜了,我都想打她一顿,可怜了我家恬恬。”
陈语竹说完不由瞥了卫宵杰一眼,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只是略微苦涩地笑了笑,她知道现在就是他的态度。
她也明白卫宵杰的为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施霖:“我们不需要做什么,有人问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就行了。”
陈语竹点了点头,“行。”
陈语竹知道他们现在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也再不打扰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班级里。
陈语竹回到教室的时候刚刚是新的一节课,班里同学还在自习,但是已经有一些同学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事情果然很快就传开了,但是大多数吃瓜群众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一个工作人员似乎被打伤了,沈舒恬和司惠琬都进了医院。
但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完全来不及了解,心里痒得不行。
陈语竹看都不看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
徒留一众怨念的目光。
沈舒恬不得不被左斯楠抱在怀里输完液,就算校医进来了左斯楠也一副自然而然的表情,只留沈舒恬一人耳朵泛红,窘迫得不行。
校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尽职尽责地拆了针,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左斯楠带着沈舒恬出了校医院。
沈舒恬现在的状况,估计又要好几天不能来学校了,扯了扯左斯楠的衣角,咕哝道:“我要回教室拿作业还有练习。”
左斯楠低头看了她一眼,女孩脸上还带着口罩,将她的小脸包裹了大半,只留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左斯楠微勾起唇角,淡淡道:“你要拿什么,我去帮你拿。”
虽然她一点也不介意,但是他不愿意让别人用打量与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沈舒恬眨了眨眼,将自己在学校的练习和试卷都说了大半,还特意强调数学一定要记得。
然后高三一班的同学就看到太子爷出现在门口,冷冷懒懒地来到沈校花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地搬空了大半的桌肚。
全体沉默,机械地看着他的动作,世界再一次梦幻起来。
陈语竹随手又拿了一只蓝色笔,笑吟吟道:“她喜欢用这支笔,你也带走吧。”
左斯楠点了点头,拿走了那一只笔,塞进了女孩白色可爱的书包里。
郑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指抓着笔,努力地笑笑,“舒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样了?”
左斯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这不是你有资格管的事。”
拿起了书包,不管郑航一阵红一阵绿的难看脸色,走了出去。
沈舒恬和左斯楠回到了左家。
果然这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不说左婶,就连将军都吓到了。
本来是狂奔着过来,在快要跳起来的时候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歪着头打量了她好一会。
后来又跟在她后面,跳到沙发,还伸出小舌头舔她的手臂,估计是以为她受伤了。
就连左斯楠掐着后脖子将它提起来它也丝毫不在意,蓝色的眼睛担忧地看着沈舒恬。
沈舒恬心软得一塌糊涂,招了招手让左斯楠将将军放到她怀里,将军站起来,两只前爪搭在她肩膀上,凑近她的脸喵喵可怜巴巴地叫。
听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它受伤了呢,又用脑袋轻轻地蹭她的脸。
左斯楠看着她们闹,放下了沈舒恬的书包,走回了书房。
刚进去,立刻就接到了左景隆的电话。
左斯楠没有任何的意外,肯定是刘叔提的。虽说只是司机,但是左景隆必然是吩咐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要告诉他,要不他不在这边,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好赶紧过来处理。
左斯楠懒洋洋地靠在阳台上,眉眼略微阴鸷地看向远方,语气淡淡,“爷爷。”
左景隆语气焦急,“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过敏了。”左斯楠的语气平静,但是熟悉孙子的左景隆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怒意,他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左斯楠长指敲击着栏杆,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左景隆语气都是愤怒,沈舒恬对桃子过敏他当然知道,他那老战友可是在离开前都没有忘记提醒他这件事。
“那女娃娃竟然这么毒,小丫头根本碰都不能碰。”
左景隆:“那小丫头现在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左斯楠长睫一转,黑眸锐利,淡淡道:“还行。”
奶奶的吼声传来,震了左斯楠的耳膜,“恬恬发生了什么事?说清楚点。”
“你怎么偷听我听电话?”
“你就站在大门口我哪里偷听了,你走开。”徐奶奶抢过了手机,也着急了,“小楠啊,发生了什么,你跟奶奶说说,是不是小恬发生了什么?”
…….
络城医院。
陆絮通知了司惠琬的父母,那个胖子的工作人员同样也在这家医院,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司惠琬的伤势不算严重,但是也足够她痛好一阵子了。
陆絮有心想问点什么,但是看着床头低下头沉默的司惠琬又不好问出口。
柳臻已经离开了,他本就不算什么正式的老师,自认为自己做的够多了,私心里,他更加看不得沈舒恬受伤。
司父司母来的也快,司母冲进来,看见司惠琬身上的伤口,衣服也皱巴巴,立刻跑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身体。
“琬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的那么严重。”
司父脸上也是气愤,他看向陆絮,语气严肃,“陆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司惠琬身体一动,看向陆絮,脸上带着祈求,这是希望她说点偏向她的意思。
陆絮嘴角淡淡,这已经不是司惠琬这边的问题了。现在左斯楠发飙了,就已经是左家被拉进来的问题了。
她一个小小的老师又能做什么,不过她到底顾忌了病房里的其他人,也不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来,示意司父走出去。
陆絮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但是话里又不由自主地偏向了沈舒恬那边。
现在好了,因为司惠琬,不仅宣传片主演受伤了,现在她的工作进度也有问题了。
陆絮冷淡地想,要不是司惠琬千求万求这个机会,她也不会看在熟悉了那么久的份上给了她一个位置。
左家追究起来,她现在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以至于说到到最后她对司父的态度已经算不上好了。
司父皱着眉头,“所以那女孩就只是是过敏了?”
陆絮:“我不得不提醒你,依照沈同学的体质,过敏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小事。”
司父随意摆了摆手,显然听不进她的话,他只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打伤了,他动不了左斯楠。
司父:“那女孩是个什么背景?跟左家有什么关系?”
陆絮并不了解,但是她看着司父这个模样,也没打算告诉他,只是淡淡道:“总之司惠琬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司父看着离开的陆絮,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司父转身,回到了病房里。
司母看到司惠琬的伤口,越发不淡定起来,她咬着牙,狠狠道:“这笔账我们要讨回来。”
司惠琬脑海里闪过左斯楠当时的威胁的话,恐惧再次涌上来,她扯住司母的手,“妈,我们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司母不甘心,她拍了拍司惠琬的手臂,“放心,你爸还不能给你做主了?”
司父皱着眉头,“这件事我先查清楚,后面再说。”
司母:“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就摆明了欺负我们女儿么?”
司父不理会她,“琬琬,你讲事情详细地跟我说一次。”
从刚才陆絮的话里是不是代表左家并不知道左斯楠因为一个女生而做出这样的事?如果左景隆知道左斯楠因为一个女孩就这样大打出手,他会不会……
他知道的越详细,才能防止下一步走错,毕竟是左家,小心为上就行了。
司惠琬知道她说服不了他们,再加上心底有一丝不甘心,抿了抿唇,“好。”
……
沈舒恬并不知道左景隆和徐奶奶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此时是何等的愤怒。
这件事在她心里大概是结局就是这么一个模样了。
吃过了药,沈舒恬便又犯了困,左斯楠还待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将军现在对她黏糊糊的,根本不愿意离开她半步,沈舒恬抱着它回到了房间。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将军早就醒了,就趴在她的枕头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模样,像守着一个珍宝差不多。
沈舒恬汲上拖鞋走了到出去,楼下大厅灯光明亮,此时却坐了好几个人。
她微微讶异,因为她发现左景隆和徐奶奶竟然也来了。
他们的对面坐了一男一女,男人西装革履,女人嘴里喋喋不休说着什么,从那略微狰狞的面容里能猜到那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然后她的话没有说完,沈舒恬就看见徐奶奶站了起来,突然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动作灵活地将盖子打开,全部泼到了女人身上。
这还没完,她又甩了甩,茶壶里的茶叶渣渣都掉了下来,洒了那女人全身。
在那女人震惊的目光下,徐奶奶彪悍的声音传来,“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从这里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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