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息醉身处一片黑暗,却浑身舒服放松,两只耳朵上的手温暖,轻轻捂着他的耳朵,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顾息醉只要一个放松,就会睡过去。
而对于谢清远,顾息醉潜意识里就怕不起来,他也不知是为何,感受着眼前人周身冰冷的气息,他却格外的安心。
或许是因为谢清远是原身的师尊,或许是因为原小说的结局,谢清远对原身的折磨是最浅的,他只是留了一个分.身下来,每天定时去冻一下原身当作惩罚就没了。降低温度,对于每天被折磨的浑身疼痛的原身来说,反而起到了麻木疼痛的作用。
顾息醉看原小说结局时,都感觉其实谢清远根本对原身没什么恨,冻原身时,谢清远的分.身甚至还在修炼,连看原身一眼都懒得看。之所以每天定时来惩罚原身,估计还是为了陆谦舟吧,想到原身对陆谦舟那些恶劣可恶的行为,还是要定时惩罚一下?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结局就是那样,这让顾息醉更加不怕谢清远,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拒绝了谢清远的双修要求,谢清远当时生气的把老旧通讯器毁了,但现在还在替他疗伤。
顾息醉心中泛出无限暖意,无形之中,谢清远的心善温暖程度,已经要和天使徒弟陆谦舟齐平了,只不过谢清远可能面上,会比陆谦舟稍微冷一些。
这般想着,顾息醉自然又放心的睡了过去。
谢清远明显感觉眼前人的放松下落,他双手捂着顾息醉的耳朵,无法去扶,顾息醉的脚下瞬间起了冰,快速往上蔓延,将睡去要倒下的顾息醉固定住了。
谢清远修长的食指点了点顾息醉的后脑勺,顾息醉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只是轻轻动了动脑袋,在谢清远的手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食指又点了点后脑勺,顾息醉哆嗦了一下,被冻冷的,他脑袋往谢清远温暖的手心蹭了蹭,继续睡。
顾息醉周身的冰瞬间破碎,谢清远松手,扶住要倒下去的顾息醉,他弯身,将顾息醉打横抱了起来,谢清远看着睡的更熟的顾息醉,摇头叹了一口气。
“师尊!”衡九墨终于突破了穴道,快步走到谢清远面前,紧张的看着谢清远和谢清远怀里的顾息醉,“师尊,您要把师弟带到哪去?师弟他不是故意要入魔,他刚回来,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处处小心警惕的紧,还常怕我这个师哥把他卖了。师尊,您给师弟一个适应的过程吧,不如我先带师弟回去?”
谢清远看了眼在他怀中睡的香甜的顾息醉,又看了衡九墨一眼:“你觉得他需要?”
衡九墨一时说不出话来,顾息醉明显平稳有规律的呼吸声,响在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是他苦笑了一下,同样是不记得了,他这个师弟对他就是各种提防,伸爪子,对谢清远,就恨不得把肚皮都给谢清远摸了。
包括在面对他和季远廷之间,顾息醉也会选择护着季远廷。
衡九墨没再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个金贵好看的手链,戴在了顾息醉手上,红色精致的手链,衬的那手腕更加白皙好看:“师弟要远行,我没什么好送的。”
给顾息醉戴完,衡九墨就后退让开了道路,他目送着谢清远远去,终究没再上前一步。
漫天飞雪,地上一片血腥,空中远去的人一身白衣,未染一丝尘埃。
“师尊!”陆谦舟开口,声音沙哑,他几次御剑都失败,反而被自己手背上突然出现的鳞片吓到。
可他管不了这么多,陆谦舟忍着浑身难受,拼尽全力御剑。
成功了!陆谦舟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分不开,他双手抓着剑刃,强行爬上去,刚飞了一小会儿,迎面袭来一阵强劲带雪的冷风,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紧接着眼前一片黑暗,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冰冷悠远的声音回荡在他脑中,没什么情绪,却字字锋利:“你不该是他的徒弟。”
“师尊!”陆谦舟从沉睡中惊醒,看向四周,发现四周已经不再是那血腥的地狱,而是他的房屋。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背,干干净净,什么鳞片都没了,浑身也没有丝毫不适。
他要去找顾息醉,可是,去哪儿找?
顾息醉现在和谢清远在一起,对了,那把折扇,陆谦舟快速找起了折扇,可他找个了遍,都没有找到折扇。
折扇呢?
这时一个门派弟子走了进来,看到醒来的陆谦舟,惊喜道:“陆谦舟,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
陆谦舟乌黑的长发散着,怎么也找不到折扇,听到了三天两个字,心中越发焦急,闻言抬眸看去,周身清冷冷漠的气质减了不少,发自内心的紧张无措,反而让他多了几分能让人亲近的感觉。
衡渡猛地对上陆谦舟的眼睛,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陆谦舟从来都是清冷冷漠的看他,很少这样看他,还看的这么仔细,他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摆好了姿势。
陆谦舟观察前来人的衣服,问:“你是掌门的徒弟?”
“是,”衡渡很快回答,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陆谦舟,“陆谦舟,你怎么问的这么生疏?你别是去了魔域一段时间,连我都不记得了吧?”
陆谦舟没心思想起这人是谁,他快速穿了件外衣,长腿迈开,直接御剑。
长剑破空飞来,少年轻松一跃,便跃到了长剑上。
衡渡心中羡慕的不行,脸上却不屑,昂着下巴,提高声音道:“御剑嘛,我,我过几个月就能学会了!你没必要身体都还没养好,就在我面前炫耀。”
他话还没说完,陆谦舟就已经离开了,少年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半空中。
衡渡气愤的踢了踢眼前的门槛,陆谦舟这个混蛋,离开这么一段日子,竟然直接把他给忘了!他是没有心吗?
“没有心”的陆谦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衡九墨面前,他看着沉迷于看账本的衡九墨,伸出了手,冷声道:“折扇。”
衡九墨头也没抬,只轻笑了一声,懒散反问:“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平时见了掌门,便是这样说话?”
“掌门,折扇是我师尊的东西,师尊放在我身边保管,还请掌门归还。”陆谦舟深吸一口气,忍着耐心开口,声音冷硬。
衡九墨手中现出折扇,陆谦舟瞳孔紧缩,快步上前要拿,衡九墨手却高举,往后一仰,仗着身高优势,强势压制住了还十三岁的少年陆谦舟。
他拿着折扇的手指一扬,有种捏着银票付钱的漫不经心。
陆谦舟再次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让自己冷静,他看向衡九墨,嘴角微扬,体贴问:“掌门是想要启动折扇的方法吗?掌门想见我师尊,我现在就可以启动法阵。”
衡九墨手一抬,终于纡尊降贵的将折扇还给陆谦舟,随意开口:“随便。”
陆谦舟接过折扇,一刻也等不了,立刻启动法阵,开启到一半,他看向衡九墨。
衡九墨接收到陆谦舟的视线,以为就要见到顾息醉了,他不自然的坐直了身子,状似随意的理了理衣袖。
陆谦舟嘴角微抽搐了一下,他懒得说话,直接抬手,极其不情愿的抓住了衡九墨衣袖。
衡九墨刚理好的衣袖,瞬间出现了几道不可忍受的褶皱,他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再睁开眼睛就是另一片天地。
他看着四周,四周一片冰天雪地,漫天飞雪,看来他的猜测不假,顾息醉真的做成功了,那把折扇竟然真的能强行联系谢清远。
此时衡九墨已经忘记了衣袖的褶皱,他嘴角微扯,自嘲的笑了笑。
他的师弟真厉害,他和顾息醉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了,顾息醉能放心在谢清远的怀里睡觉,可是他当时连跟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衡九墨知道谢清远必定会带顾息醉来这里,一个了无人烟,却最适合修炼的地方,会对顾息醉进行强力度的训练,他不敢跟上去,跟上去他就要与顾息醉一起这般修炼,他只敢通过折扇,来看顾息醉一眼。
陆谦舟遵守约定,带衡九墨来了后,立刻松了衡九墨的袖子,快速寻找顾息醉的踪影,他在一片冰天雪地间,看到了顾息醉的身影。
顾息醉一身白衣,正打息坐在一堆白雪上,点点雪花落在了他黑长的睫毛上,如画中人一般好看。
可陆谦舟却看的心头紧缩,顾息醉本身就体质寒,怎么能在这么冷的雪地上修炼?
他当即要上前,被一只手拦住,在衡九墨的示意下,他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谢清远。
准确来说,他们离谢清远更近,离顾息醉还有不少的一段距离,但因为陆谦舟过于关注寻找顾息醉,而忽略了很近的谢清远。
谢清远收了长剑,白色的衣摆上沾着几滴血,在他靠近顾息醉的几步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手中拿着一个晶莹的蓝色珠子,冰雪围绕着那珠子旋转,珠子上的血液渐渐消散,变得干净透彻,就像珠宝一样美丽。
可陆谦舟亲眼看见,那是谢清远从一只狼妖内,新鲜取的一个内丹,看这内丹纯厚程度,至少是有几千年修为的狼妖内丹。
冰天雪地的,为什么会有一只几千年的狼妖?而且谢清远杀狼妖,还需要取对方的内丹,难道?!
陆谦舟不顾衡九墨的阻拦,紧跟而去,谢清远走到顾息醉面前,那颗蓝色的内丹也送到了顾息醉的面前。
吞内丹涨修为,这不是妖道,魔道才会用的方法吗?谢清远作为正道之首,到底在教自己的徒弟些什么?陆谦舟不在乎顾息醉入魔道还是妖道,只是他越来越看不透这谢清远,身为正道之首,行事却疯魔。
这样的人,在顾息醉身边,到底是安全还是危险?陆谦舟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顾息醉感觉到眼前有阴影笼罩下来,他睁开眼睛,浑身冷的哆嗦了一下,他看到蓝色珠子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枚内丹。
他抬眸看谢清远,余光看到了谢清远身后的陆谦舟与衡九墨,顾息醉一愣,看清陆谦舟和衡九墨都是虚影,又很快反应过来原因。
陆谦舟还想再靠近,被顾息醉一个眼神制止,衡九墨倒是省心,垂眸后退,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陆谦舟身后。
谢清远察觉到了顾息醉的异样,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微侧头,动作很慢。
“师尊!”顾息醉立刻反应过来,忙喊了一声,吸引谢清远的注意力。
谢清远头只是微微动了一点,听到了顾息醉的声音,垂眸看顾息醉,对身后可能的异常没一点兴趣,他手中的蓝色珠子光芒更亮了些,照的顾息醉微眯了眯眼睛。
顾息醉看着那颗一看修为就很深的内丹,欲哭无泪,他双肩一下垂了下去,这已经是谢清远第十次给他送内丹了,他也是第十次拒绝了:“师尊,你不能因为我入魔了,就彻底对我放弃治疗了啊。我还是想回归正道的。”真的就不能再抢救一下吗?
“正,魔,妖道,真的就这么重要?”谢清远看着手中的内丹,微转了转手中的内丹,低声问,像是在问顾息醉,又像是在问自己。
顾息醉讶异的看谢清远,这和衡九墨之前说的不一样啊,又或许毕竟已经过了几百年,就算是同一个人的想法,都会有改变的吧。
“这要怎么看了,光看修炼体系的话,这三者的区分确实十分重要,我就比较喜欢正道的修炼方法。但是单用这区分善恶的话,未免就太草率了。”顾息醉认真回答,他真的很不喜欢他体内那恶魔的修炼体系,通过吸取别人的灵魂来涨自己的修为,他也更不喜欢吸取别人的内丹,走捷径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
“你说的对,”谢清远抬眸,看向眼前的冰天雪地,视线停留在东南方的一处。
今日阳光不错,反射着东南方处的刀光,谢清远手中的珠子猛地快速转动,散发着耀眼的蓝光,一个美丽的蓝色珠子立刻变成了可怖的致命武器,以快到不见影的速度朝东南方飞出。
远方传来一声隐隐的惨叫声,回荡在空中,谢清远冰冷的声音响起,与那声惨叫声相应,淡淡问:“与我双修,便能回到你想修的正道体系,你又为何不愿。”
顾息醉听着遥远处的惨叫声,只觉得浑身更冷了,他暗暗搓了搓冰冷的手,特别乖巧的回:“师尊,我会努力修炼的,一定不偷懒。”
“再练半个时辰。”谢清远看了顾息醉一眼,声音冷冷淡淡传来。
“好!”顾息醉立刻开心的回,这就意味着他只要再修炼半个时辰就行了,他坐直身子还要表现一番,抬眸,谢清远已经不见了踪影。
又去打架了吗?奇怪,这冰天雪地的怎么有那么多的怪要打?不过这对顾息醉来说,是好事,谢清远不在,他就可以偷懒了。
顾息醉本身就是喜学习,喜修炼的,原本也学习研究的疯魔,还企图每天只睡三小时,但猝死穿越后,反而更注重适可而止,劳逸结合。
现如今谢清远训练的方法简直就是魔鬼训练营的模式,顾息醉是不认可也受不住,他一开始就和谢清远反抗过,谢清远没和他争论,直接同意了,之后便开始送内丹,问双修的一系列行为。
顾息醉只能自觉出来修炼,不过好在虽然修炼模式魔鬼,顾息醉总有办法减轻自己的训练强度,就比如像他之前那般乖巧的表一番决心,谢清远总能心软一些。
谢清远离开了,他也能趁机偷懒一会儿,不过也不能偷懒太多,虽然谢清远现在不在,但是他回来后,总会有他的办法,检查顾息醉真正修炼的进度。
谢清远一离开,陆谦舟再也等不了,快速跑到顾息醉面前,捂住顾息醉的双手,可是他现在是虚影,没办法把温度传递给顾息醉:“师尊,你的手好冷,不能再在外面修炼了。”
“没事,师尊下的任务就要好好完成,知道吗?”顾息醉抬手,一本正经的摸了摸陆谦舟的脑袋,语重心长。
陆谦舟:“……”都这个时候了,还趁机教导他也要听师尊的话。
“师哥,你也来了,不过来说说话吗?我以后可能要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了。”顾息醉看陆谦舟身后的衡九墨,难得那么张扬的衡九墨,竟然会躲在陆谦舟后面,这画面实在有些神奇,他忍不住开口。
衡九墨迈开长腿,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满不在乎:“林庸死了,很快就要举行八大掌门之首的选举,我们怕是很快就要见面。”
顾息醉摇头:“师尊说,八大掌门之首六年之后再选,这六年就由师哥你暂代八大掌门之首。”
衡九墨浑身一僵,以为自己出现的了幻听,他看向顾息醉,顾息醉嘴角上扬,正肯定又期待的看着他,他越发觉得不真实了:“师弟,这种事情就不要胡闹了。”
“我骗你做什么。”顾息醉回的很坦然。
衡九墨又反应过来,之前谢清远的那一场血洗,八大掌门只有他一个幸存,让他暂代八大掌门之首,确实也说的过去。
选他,不过是因为实在别有别的选择了。
衡九墨很不适应顾息醉那期待又欢喜的眼神,别他过眼,握紧垂在身侧,不过顾息醉应当不知道其余的掌门出事了,为何会这么坦然接受他做八大掌门之首:“我根本不配做这八大掌门之首,你就没与师尊抗议一下?”
“为什么要抗议?”顾息醉起身,走到衡九墨身前,认真的看着衡九墨,“当谦舟高声问出那句质问,救人的恶魔,恶意害人的人两者之间,谁才该死时,我就在想,好像也就只有我的师哥,才配做这八大掌门之首。”
“你看。”顾息醉说着,手心出现了一团三昧真火,那三昧真火变化,隐隐约约幻化成了一只凤凰的形状,他捧着那凤凰,送到了他与衡九墨的中间,嘴角上扬,发自内心的喜欢与开心,“在我痛苦受难的时候,有一只凤凰陪着我,这凤凰很美,也很有力量。”
手心的火凤凰飞起,顾息醉修长的食指一弹,添了一把三昧真火上去,火凤凰瞬间变大,展开翅膀在半空中。
虽没有跳舞,没有凤鸣,凤凰的身影也略粗糙,没有原本的精致,但也很好看,带着强大的力量。
衡九墨仰头,看半空中展翅,欲翱翔的火凤凰,眼眶发红,他轻笑了一声,看向顾息醉:“你又在骗我。”
顾息醉摇头,背在身后的食指也摇了摇,半空中的凤凰也摇了摇脑袋,摇的和顾息醉一样认真无辜。
衡九墨看着顾息醉摇头,忽然伸手,一把将顾息醉揽入怀中,他看着半空摇着头的火凤凰,眼眶发红,一滴眼泪沿着眼角落下,低哑着声音回:“没事,骗就骗吧。”
又不是第一次,几百年前骗他做好掌门,现在又来骗他做好八大掌门之首。
那次他若没答应,他怕是早就解散了穷极派,不需要养穷极派整个门派,只要把他那唯一的师弟养好就行了。
顾息醉这次没推开衡九墨,他心虚的伸手,轻轻回抱了一下衡九墨,他说的是真话,但也有哄骗衡九墨好好做八大掌门之首的目的,他开口,轻声温柔道:“我没骗你,师哥,你真的配做这八大掌门之首。师哥,你会做好这八大掌门之首的吧?”
赞美远比贬低打压更有激励作用。
“师哥?”良久未得到回应,顾息醉轻声又唤了一声。
衡九墨抱着顾息醉,低低的笑,哽咽着哑声回了一个字:“好。”
一字一音,和两百年前的回答相应重合。
顾息醉得到承诺,放下了心,想推开衡九墨,但感觉到衡九墨声音的哽咽,又没忍心推。
没想到衡九墨竟然哭了,难道是他给的压力太大了?想想平时衡九墨那奢华尊贵的生活,最忙的也就是看看账本,想想赚钱的方案,现在却还要管整个正道的事情,还要努力管好。
这么一想,顾息醉竟然心疼了起来,主动向财主表达了打工的想法:“师哥我会尽快控制好身上的魔气,到时回来帮你。”
这句话哄人效果确实好,衡九墨果然不哭了,并发出了一声无欲无求的长叹:“师弟,你以前也这样说,会和我一起管好门派。可我等了两百年,师弟你不仅吃我用我的,还要抛师哥弃门派,去和那季远廷过日子。”
也没有必要说的这么严重吧,之前嗜酒赌博的原身,后面想要呆在魔域的倒确实是他,但是顾息醉当时真的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承诺啊。
而且穷极派现在确实很好,位居八大门派之一,虽然门派弟子修为能力不出色,但是在有钱方面是相当的出色,厉害的符咒法器一大堆,别的门派打来,都不一定能占到便宜。这样的门派,怎么还需要他来一起打理呢。
“师哥,你当时应该告诉我的。”顾息醉想来想去,只能回这么一句,毕竟那承诺也不是他许下的,是那个真的,却已经被他人夺舍,无奈又被迫离开的顾息醉许下的。
衡九墨嗤笑了一声,声音漫不经心,却放的格外缓慢:“说了有用?我的好师弟的三魂七魄,当时怕是都要留在季远廷身上了。”
他抬手,轻抚了抚了顾息醉的后脖颈,又捏了捏,手法颇有点像挑选上好的丝绸:“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师弟,白白胖胖,漂亮可爱,结果一转头就跟别人跑。”
顾息醉:“……”越说越过分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哪里胖了,用词夸张,过分!还有,他怎么就三魂七魄都要留在那个凶巴巴的魔尊身上了。
不过事实也是那么个事实,从衡九墨的角度来看,他刚刚许下的承诺说服力似乎真的不强。
“好了,之前是我不好,这次我肯定会回来,全力帮师哥”顾息醉用了格外正经的语气,认真承诺。
衡九墨什么也没说,想着之前顾息醉睡在谢清远怀里的模样,只轻笑了一声,捏着顾息醉脖子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顾息醉被衡九墨捏的不自在,扭着脖子要离开,却发现竟然挣脱不开,他讶异的看衡九墨,衡九墨现在在运功,而且还是虚影状态下的运功,比平常更要难上百倍。
他暗中运功使力,衡九墨也暗中运功使力,顾息醉明显感受到衡九墨呼吸的加重,在虚影状态下运功,明显就是事倍功半的事情,但顾息醉也感觉到衡九墨不是目的并不是强行禁锢住他,衡九墨运功的力道总是比他高上一点,他只要加点力又可以追上,紧接着衡九墨又逐步往上加力。
与其说是抗衡九墨,不如说是在陪着修炼。
这么勤奋的衡九墨,真是少见。
反而是感觉到衡九墨吃力的顾息醉,有点不忍心。
“没力气了?”衡九墨忽然开口,尾音隐隐上扬,带着点难以自抑的得意。
顾息醉有力但不想使了,摇头,真像了个累的不行的人,懒懒开口:“没了,不比了不比了,师哥你力气太大了。”
“那当然,我可是你师哥。”衡九墨嘴角上扬,却累的呼吸都要不顺畅了,因为运功,浑身隐隐涌动着烦躁的情绪,可心情又极好,更毫无要发脾气的征兆。
“掌门,既然不比了,是不是该松开了?”陆谦舟忽然上前,冷着一张脸,沉声开口道。
衡九墨一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现在心情好,不跟陆谦舟计较:“我赢了,多抱一会儿又如何?况且外面这么冷,我还能给师弟保暖。”
陆谦舟抬眸,看向顾息醉,顾息醉明显是由着衡九墨来。
他眼眸幽深,开口,声音跟外面的飞雪一样冷:“掌门,师尊做的折扇精妙,可以运功,可以拿实物,但传递来的虚影还是无法传递温度。你多抱一会儿,师尊就要在冷风中多站一会儿。而且,就算师尊做的折扇精妙,虚影也可以运功,但运功后你的虚影也会极度虚弱,你现在再不做回去的准备,这里的一阵风都能把你吹成两半。”
本来还心情不错的衡九墨:“……”
他极不情愿的松开顾息醉,走向陆谦舟,在陆谦舟耳边咬牙道:“你不早说!”
陆谦舟后退一步,与衡九墨拉开距离,声音故意提高:“掌门,虚影状态,除非生死攸关,一般都不运功,这是修炼常识。掌门,你回去后,尽快提前安排好后面的事情,因为你很快就会陷入昏迷,至少昏睡七日。”
看衡九墨的表情,好像完全不了解这常识,顾息醉倒吸一口气,要不是看在衡九墨牺牲那么大,也要表现出勤奋修炼的面子上,他刚刚能那么哄着衡九墨?结果,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顾息醉别过眼,不看衡九墨,他尴尬的已经重新坐回雪地上打坐了。
衡九墨强忍着因运功而燃起的烦躁,他看着陆谦舟,假笑点头,继续上前一步,压低嗓音道:“好,你好好在这陪你的师父,聊上一天一夜。你知道你师祖呆的地方有多偏僻,我就算睡个七天七夜,起来再赶路,也比你御着剑快。”
话音落下,衡九墨整个身影消散不见。
陆谦舟想到衡九墨之前戴在顾息醉手上的手链,立刻明白了衡九墨话中的意思。衡九墨当初送的那红色手链应当大有玄机。看来他得赶快回去,与衡九墨合作,才能尽快来到顾息醉的身边。
正快速想着,顾息醉温润好听的嗓音忽然响起:“谦舟,过来。”
陆谦舟快步走了过去,期待的看着顾息醉:“师尊。”顾息醉刚刚和衡九墨说了那么多,那么与他呢?
顾息醉认真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其余门派的掌门是不是出事了?”他确实是想衡九墨做八大掌门之首的,其余掌门就算修为可以,但是判断能力是真的不行。
但这提议是谢清远提出的,这就很奇怪了,谢清远可是从来不插手谁做八大掌门之首的,而且为何一定要六年后再选举?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现在系统与恶魔就跟死机了一样,一句话敢与他说,恶魔怕谢清远也就算了,没想到系统都这么怂。
顾息醉问谢清远也得不到回答,得不到讯息,这个问题也不能问衡九墨,只能问陆谦舟了。
陆谦舟眼中光芒瞬间暗了下去:“师尊,就只有这些吗?”
顾息醉想了想,认真道:“还有。”
陆谦舟抬眸,紧张的看顾息醉。
顾息醉特别郑重其事的叮嘱:“六年后,也是各大门派年轻弟子比试的日子,八大门派一起组织,奖励丰厚,你好好准备,争取夺第一。”原小说剧情也是这样,陆谦舟在这比试中夺得了第一,被谢清远看中。谢清远除了自己的亲传的两个徒弟,就没有指导过别人修炼,但是陆谦舟却是例外,他指导了陆谦舟不少,陆谦舟修为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陆谦舟垂眸,不走心的回了一个字:“嗯。”
顾息醉相信陆谦舟一定能得第一,也没在乎这个回应走不走心。他叮嘱完,就等陆谦舟的回答,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陆谦舟开口,告诉他其他掌门的情况,他忍不住开口:“谦舟,其他掌门……”
“师尊,”话还没说完,陆谦舟开口,打断顾息醉一切话语,他单膝跪下,俯身上前,双手放在顾息醉打坐的双手上,一双幽深好看的眸子,深深看着顾息醉,声音缓慢沙哑,“师尊,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顾息醉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了,怎么突然这么煽情,这么肉麻的话要怎么说?而且他与陆谦舟才分隔三日,不至于吧,他别过眼,不想回答。
“师尊,你不想徒儿?”陆谦舟声音失落,可是姿势却更加靠近,一双清澈好看,又委屈又忍着不表现难受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顾息醉,他紧紧握住了顾息醉的双手,说出的话却体贴入微,“没关系,师尊不想徒儿也没关系,师尊有其他重要的人要想,不想徒儿也没关系。和他们比起来,徒儿陪师尊的时间太少了,根本没那么重要。”
“怎么会?”顾息醉立刻反驳,他来这儿的任务对象就是陆谦舟,怎么可能不重要,“这几日我一直在修炼,哪有时间想那么多人?”
顾息醉想着小孩子依赖性强,要哄,正想随便说一个想字,一抬眸,就对上了陆谦舟的眼睛,少年的眼睛清澈,眼中藏着浅浅的笑意,期待的看着顾息醉。
陆谦舟等不到回答,便越发靠近了些,洁白的雪花落在他黑长的睫毛上,在冰天雪地下,陆谦舟清冷出尘的脸越发仙气,偏偏这样出尘的绝美清冷仙子,又这般天真期待的看着他,顾息醉看出了神,直到手腕的越发加紧的力道,将他拉回神来。
“修炼的时候,我只来得及想你,想着这个修炼方法能不能教给你。”顾息醉看着眼前美的过分的陆谦舟,眼眸微动,格外诚实回答,态度格外的诚恳,没有半点的敷衍。
陆谦舟紧握着顾息醉的手放松下来,看着顾息醉认真的跟回答试卷的模样,心里弥漫着说不出的甜蜜,还有加快的心跳,不管因为什么,顾息醉是只想着他的。
“师尊,我也是。”陆谦舟伸手,抱住了顾息醉,脸埋在顾息醉的肩膀处,鼻尖轻轻嗅着顾息醉脖颈处淡淡的药香味,他耳尖微微泛红。
看着那截修长白皙的脖颈,隐隐的跳动的血管,陆谦舟的心跳越发的加快,他把顾息醉抱更紧些,别过眼去,让自己的心跳慢慢降下来,开口继续道,“徒儿很快就来陪你。”
顾息醉伸手,摸了摸陆谦舟的后脑勺,小孩子就是黏人。不过陆谦舟要来,这样的话,谢清远见到陆谦舟的第一面,就不是陆谦舟比试得第一时,谢清远还会看中陆谦舟吗?不对,之前谢清远或许已经见到陆谦舟了,又或许没注意到。而且六年,他不教陆谦舟,让衡九墨代教也不是个事,毕竟衡九墨自己还要去补修炼的常识,把陆谦舟放在衡九墨身边,顾息醉是万万不能放心的。
“这里很苦。”再三思考一番,顾息醉只说了这四个字。
陆谦舟松开顾息醉,主动后退站好,坚定回:“我不怕。”
顾息醉欣慰点头,又有点不习惯,陆谦舟抱他一直都要腻歪抱好一会儿的,这次怎么松的这么快,还突然站的这么端正。
“师尊,我先走了。”陆谦舟看了顾息醉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手诀捏动,准备离开。
“等等。”顾息醉忙喊,“还有我之前的问题,你怎么慌慌张张的,那折扇通讯又不限时。”
陆谦舟不自然的收回了捏诀的手,听着顾息醉的问题,他又陷入了沉思。
顾息醉应该清楚谢清远的为人,谢清远护短,但是也很疯,就算谢清远是顾息醉的师尊,顾息醉该有的警惕收敛也需要有,他沉声回:“全死了,师祖杀的。”
“什么?!”顾息醉不可置信,虽然外面一直传闻谢清远很疯,但他不怕谢清远,更不觉得谢清远疯,还觉得谢清远像陆谦舟一样善良宽容,不计前嫌。
顾息醉在雪地上,不知出神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火焰,他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
“又玩火。”谢清远一个挥手,就挥散了半空中,用三昧真火做成的火凤凰。
“师尊把三昧真火给我,不是让我玩的吗?”顾息醉展开手,将半空中那一小的三昧真火火种收回,声音低沉,严肃问,“不玩,那是为了杀人吗?”
谢清远垂眸,他静静看着顾息醉,眼眸冰冷似凝结了一层冰霜,声音刺骨的冰冷,透着可怕的冰冷危险气息,问:“你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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