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日头晒烤着,燕铁衣与朱世雄两个人屋屋外到处查看,找了大半天顿,除了满身臭汗,任什麽心得也没有。
乾乾的吞咽着唾沫,朱世雄没好气的丢掉了手上的几只粗瓷碗,沙哑着喉咙道:「我说大当家,这一阵子,我一共找着破鞋十七只半,臭袜子三十一双,破的被褥十七条,结着黄垢的茶壶四只,缺口没把的茶杯十一只,可以当抹布的衣四件,草纸二叠,旧火摺子一个,外加镖五枚,烂裆一具,这又找着了几个破碗┅┅再这样找下去,真他娘要疯了。」
燕铁衣端详着手中一条泛灰的旧带子,摇摇头又弃在一边,他笑着道:「歇会吧,不必找了,咱们碰碰运气再说!」
朱世雄一屁股坐到屋角,有气无力的道:「找不着线索碰运气,大当家,这不是更玄虚了?」
燕铁衣道:「不,这原本也在我的预计之中!」
朱世雄眨着眼道:「怎麽说?」
凑过来坐下,燕铁衣道:「我最早的想法是,如果我们能在这发现什麽足以据而追踪的线索,自是上佳,否则,便不防守株待免,等他们回来。」
朱世雄惊道:「等他们回来?大当家,我们该攻其不备,找上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是道理,若等他们回来,便必定有了万全的防范,那时,我们就麻烦啦!」
燕铁衣道:「不然,等他们回来也有几种可能,一是倪良和贺明仁他们追上去同伙伴们会合了,这样他们自将知悉此处发生的变化,从而有备返来;二是他们没与倪良等人碰头,办妥了事自行折转,如此我们就可突起发难,制其机先,三是他们忽然记起有什麽事漏办或遗忘了某项物件,临时着人返回,那就算我们烧了高香了@」
朱世雄想了想,道:「我比较喜欢第三个状况,大当家,那才叫上上大吉!」
燕铁衣笑道:「我也比较喜欢第三个状况,若是发生第一种情形,我们就要费点周章啦!」
朱世雄忙道:「依你着,大当家,那一种情形的可能性大些!」
略一沉吟,燕铁衣道:「我认为第三种状况发生的可能性较大!」
双目闪光,朱世雄喜悦的道:「当真?」
点点头,燕铁衣道:「他们藏银的所在不会离此太远,但也不会过於接近,倪良与贺明仁那干人见,受伤挂彩,行动诸多不便,如果负责赃银的一伙人走得很早,如今已该折回,除非只有一条必经的通路,他们碰上的机会并不很大!」
朱世雄哈哈笑道:「果然有理,大当家,果然有理,那麽,第二种情形为何也不大可能?」
乾咳一声,燕铁衣道:「那第二种情形麽,老实说,我只是希望它不要发生罢了。」
朱世雄哭笑不得的道:「大当家,亏你还有此等逗乐的雅兴。」
燕铁衣微晒道:「凡事总该朝好的方面想想!」
低唱着,朱世雄眯起双眼,遥遥的望出去,一面百无聊赖的道:「这一片乾沙漠地,当顶的火毒日头,连他娘一丝风也没有,四野静得出鬼来,人在这,不厌也厌了┅┅我真想不透那些龟孙子为什麽会选在这落窝?」
燕铁衣沉沉的道:「因为这最适合他们生存。」
朱世雄道:「我也是干无本生意的,但我在此地就难以住下。」
笑了,燕铁衣道:「干的行当是一样,但你终究不是他们,你认为这不好,说不定他们还当是人间乐土呢。」
朱世推闷闷的道:「若说是这是他娘的人间乐土,地狱就不知该到何处去找了。」
燕铁衣也眯上双眼,似乎有些睡意,道:「朱兄,那大脚仙江寿臣,你可曾见过?」
朱世雄道:「不曾相识,只是个耳闻,但这老小子向来难缠,却是众口一致,料想与实际差不到那。」顿了顿,他问道:「莫非大当家见过他?」
燕铁衣道:「我也没有见过亦从未打算和他见面!」
朱世雄道:「这一次不见也得见了,然则,他亦未曾想到会和大当家碰面吧?」
燕铁衣吁叹一声,道:「我曾遇到过许多古怪荒诞的人物,结识的过程却往往不大愉快,这些人大都分有着心理上的病态,举止乖拗,行为邪异,使人难兴回味之情,我宁肯和平凡普通的大众相比,也不愿与这类角色搭上一面!」
朱世雄同感的道:「大当家说得是,但人在江湖,对此等局面,交往应付,怕也难选择对象吧」
燕铁衣表情无奈的道:「这正是我的苦处,有时候又烦又躁,却不得不勉强自己敷衍下去,我常想,似这种日子,到底那一天才有个解脱?」
朱世雄同情的道:「如此说来,功成名就,高踞上位的人、也未必然都是快乐的呢。」
燕铁衣道:「一点不错,朱兄┅┅」
忽然噎住了话尾,他侧耳聆听,一边向正待开口的朱世雄打了个襟声的手式。
朱世雄也静静的全神贯注,同时目光转动他着到一个人走来,移动姿式,非常扎眼的走来,只距离他们不到二十步的远近。
换句话说,对方已经接近到二十步之内才被功力精深如燕铁衣者查觉,若然是朱世雄自己,恐怕还得等那人堂而皇之的快到眼前方会有所发觉,不用说?那是个练家子,而且必是一等的好手!
望着对方逐渐来近,朱世推蓦地颤了颤,现在,他才恍悟为什麽那人的行进姿态有些扎眼而入不是用脚在地,也不是以膝踝在蹦,竟然像一阵风,一片云般的往前飘,恁般轻悄浮荡的往前飘,似一个有形无质,随处浮动的幽灵,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鬼气!
於是,朱世雄迅速注视乾软的沙地,这一看,他才稍稍宽心,沙地上,仍然有着极浅极浅的脚印,虽然那印痕如此轻淡,至少也算脚印,至少证明了来的是个活人,并非他们在大白天见了鬼!
那人身材瘦长,甚至可说是瘦骨嶙峋,穿了一袭宽大的黑布长衫,头发自然披散两肩,齐额用一条黑布带勒紧,每一飘动,衫角晃拂,更加有着几分「乘风飞去」的味道。
朱世雄望着对方的脸孔,不免有些发楞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张人面会有这等白法,那是一种怪异的白,白得深,白的惨,白的泛着淡青,就在这副长长的死白尊范上,是一双黑得发亮,发冷的眼睛,而两颊的观骨特高,以至那张嘴唇便薄得有点内陷了,总之,这是个面部的五官色调全不配合的人,也是个叫人见过一次便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舐舐嘴盾,朱世雄喃喃的道:「邪门,这家伙真有点邪门┅┅」
燕铁衣的反应更为奇怪,他以一种夸张的至少朱世雄认为是夸张的惊讶神色望着对方,在这股子惊讶中,尚另有一抹不该出自於他的戒备和疑忌的形态,似乎是,他要使对方立即能察觉他此刻的心理状况!
那人在三步之前停了下来,表情漠然的向四周打量,就好像根本不曾察觉燕铁衣和朱世雄的存在。
轻轻捏了捏朱世雄的大腿,燕铁衣霍然站起,迎上一步,声色俱厉的喝叫:「呸,你是什麽人7可知道这又是什麽所在?容得你探头探脑,胡乱窥视?」
朱世雄大大的一呆,他实在弄不明白燕铁衣又在搞些什麽玄虚?
堂堂约九八省绿林盟主,「青龙社」魁首,怎的一开口竟动起探风把哨的心褛罗口气来7
疑是疑,惑是惑,但他却木然没有表示,燕铁衣那轻轻一捏,使他知道必须有所配合。
那人这才好像看清了眼皮底下还有两个大活人在,他惨白平板的面孔是一片僵硬,薄唇微微张合,声音果然和他的模样一般又冷又木:「他们都到那去了?」
燕铁衣凶狠的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那人双目不瞬,光芒如刃般逼视着燕铁衣,一个字一个字,毫无平仄音韵的道:「紫帽儿万时雨,黄带儿倪良,白环儿鲍志江,黑扇儿贺明仁,以及他们的师叔大脚仙江寿臣!」
燕铁衣往後退了退,似乎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表情上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你是谁?居然胆敢连名带姓的称呼我们四位当家以及太师叔?」
对方冷寞的道:「我要不这麽称呼,他们才真难过!」
燕铁衣一派狐疑的道:「不要兜圈子,你到底是什麽人?来这想干什麽?」
唇角微微勾动,那人道:「这几天,你们当家的是在等一个人吧?」
燕铁衣一本正经的道:「不错,等一个人又怎麽样?」
那人低沉的道:「你可知道等的那人是谁?」
扬起脸来,燕铁衣重重的道:「我当然知道!」
那人平淡的道:「我就是那个人!」
燕铁衣的神色初是一震,接着又明显的表示不信,他大摇其头道:「你?你会是我们四位当家等候的人?你会是┅┅」
对方似是不耐烦了,他左臂上伸,宽大的衣袖滑落至肘,在他白晰的小手臂正面,赫然纹刺着一只神气狞猛,栩栩如生的展翼飞鹫,接着,他反手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像不要命般使劲一扯我的皇天,竟露出一颗牛山濯濯,光光的秃顶来!
那把披肩的长发,敢情乃是假的!
燕铁衣的形容大变,一刹那间变得恁般惶恐,惊惧、敬畏,他单膝着地,就差一点没有把额头碰下:「该死该死,小的是罪该万死,太爷法驾在前,竟有眼不识,疏忽失敬之处,万乞太爷恕宥。」
说着,他急忙又朝呆立一边的朱世雄吆喝:「朱大胡子,眼前的人,就是太师叔与四位当家恭候多日的大太爷,「白秃鹫」舒一割舒老爷子,你还不快快过来叩见!」
在极快的俄顷,朱世雄的脑筋总算转过弯来。他一面体味着「朱大胡子」这个新称呼,一面赶紧上前两步,学着燕铁衣的样单膝跪下:「小的拜见舒老爷子。」
摆摆手,舒一割夺回假发,冷木如故;「他们都到那去了?怎麽只留你两人在此?」
燕铁衣和朱世雄站起来,垂手肃立於侧,此刻,燕铁衣必恭必敬的答道:「回老子的话,前些日四位当家的做了一票生意,油水甚足,为恐有人起意觎觎,是而早早押送到另一处隐密所在去了,只留下小的二人看守家门;四位当家的临行之前,犹一再叮嘱小的们留意迎候老爷子法驾,说是老爷子如果到来,便先请屈驾暂歇,他们很快就会回转。」
「噢」了一声,舒一割道:「他们是什麽时候走的?」
燕铁衣忙道:「天刚朦朦亮的辰光,赶早走,为的是不惹眼,十大辆银车,移动起来较为安事,但这一切也该料理妥当啦┅┅」
舒一割道:「十辆银车数目不少,小子们总算混了点名堂出来┅┅嘿,难怪也都更有孝心了
燕铁衣奉承着道:「全是托老爷子的福,赖老爷子的威名,自太师叔到四位当家,人前人後,日夜长,俱皆嘴上抬着老爷子,心中敬着老爷子,这几日更是成天挂念,惦记得老爷子怎的还不见来哩。」
脸上的冷硬稍稍柔和了点,舒一割道:「你二人可知道他们藏银的地方?」
燕铁衣躬身道:「小的们职卑位贱,只要跟着四位当家跑腿听差,这等大事,便无从知晓了
点点头,舒一割道:「说得也是!」
堆着一脸的笑,燕铁衣又道:「老爷子,小的这就去屋整了处乾净地方来,请老爷子暂时歇一歇!」
舒一割摇头道:「不必,我随便溜达一下就是。」
便在这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马蹄声,蹄声不是来自硫沙庄的方向,却由十里旱河的另一头移近,并且十分明确的指向了这。
心腔子一缩,朱世雄不禁有些发慌,他本能的伸手摸上挂在後腰间的家伙,燕铁衣却瞪了他一眼,十分不快的提高嗓门道:「朱大胡子,看你那副沉不住气的熊样,也不怕老爷子笑话,来的说不定是自己人,犯得着穷紧张?」
舒一割慢吞吞的道:「有我在,是谁来也不用操心!」
燕铁衣赶忙道:「回老爷子,小的先去看着」
不待舒一割回答,燕铁衣已快步跑到沙堤之列,可不是?一人一骑,正泼风般奔了过来!
马上骑士,是一个头大如斗,满脸横肉的彪形汉子,黑巾黑衣加上黑披风,着一身灰沙污水到了面前他甫始身发觉燕铁衣,形色上已充满了疑惑惊诧,而立时又由疑惑惊诧的表情变为愤怒狠毒,尚未开口,已流露出浓重的敌意!
即时燕铁衣确定了来人的身分,事到如今,他必须再冒一次险极快的往上横截,他低叱道:「你们都死到那去了,舒老爷子领着我们枯侯了两个多时辰,还不见半条鬼影,这就是万时雨兄弟几个的待客之道?」
彪形大漠楞了一下,多少有点迷惑的沙哑着嗓门道:「朋友,你是说┅┅」
打断了对方的话尾,燕铁衣冷冻的道:「如果你是万时雨手下的人,称呼上就该多斟酌,我姓燕,是舒一割老爷子的门生,易言之,和万时雨他们算是师兄弟,你算老几?竟敢和我称朋道友?」
那人神情变换得好快,他匆忙抛蹬下马,堆起满脸的笑,躬腰拱背的道:「原来竟是燕爷,还请燕爷想过在下方才无状,所谓不知者不罪,燕爷多包涵。」
燕铁衣板着脸道:「罢了;他们其他人呢?怎的还不见回来?」
那人就像先前燕铁衣对舒一割的模样,垂着手,恭敬的道:「在下就是奉大当家的差遣,回来向二当家、四当家查询老爷子到达不曾?没想到老爷子和燕爷已经来了,一会有失远迎,再请恕罪。」
忽然,这位仁兄又愕然道:「对了,二当家与四当家,还有五六名兄弟都留在家的呀,莫非燕爷没见着?」
燕铁表十分从容的道:「都见到了,就是一直枯侯不耐,老爷子才叫倪良和贺明仁领着几个人前去催促你们,赶紧回转,算一算,他几个也走了个多时辰啦!」
那人是一副恍然了倍的表情,他笑道:「我们去的地方在旱河尽头还要朝山脚下走上三十来里地,而且岔路多,二当家和四当家他们,不是尚未赶到,就是同我走岔了┅┅」
他又摇摇头,不解的道:「但是,大当家曾经交待,只要老爷子一到,便着二当家四当家他们先请老爷子移驾过去,二位当家的怎麽不照着做呢?」
燕铁衣棘着眉道:「不是我背後说万师兄他们,算算也受过老爷子几年磨练、却是半点也摸不透老爷子的脾气,老爷子本就不好动,这一路长途跋涉,已够使他老人家烦累,眼巴巴赶到地头,却还得再往几十里外的荒窝挪移,老爷子那得不冒火?再说,老爷子是何等身分?叫他老人家去迁就门下甚至不及门下的人,他肯麽?所以才叫他们赶紧回来向老爷子赔不是呀?」
连连点头,那人一叠声的道:「我懂了,我懂了,这原是大当家没有顾虑周全,也难怪老爷子不高兴。」
放低了声音,燕铁衣故作严肃状:「还有叫老爷子不快的事呢,在倪良,贺明仁他们几个离开之後,老爷子有点饿了,便差留下的另两个人到前面硫沙庄去买贴吃食,可这下好,两个宝贝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时辰,迄今不见朝面,老爷子是大火了,待会你见着老爷子,少说话,少罗嗦,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包你大有好处,更吃不了亏!
那人顿时受宠,颇觉受业知恩,他往前凑近,感激更加上亲热:「燕爷,还靠你老多加关照栽培,小的唐麟,人称巨额虎。」
拍拍对方厚实的肩头,燕铁衣笑道:「咱们有缘,老唐,错不了!」
唐麟又唯恐表现不够的道:「差遣到硫沙庄去的两个小子,包准是藉机溜到赌档式土窑子馆快活去了,燕爷,你老放心,这件事交给在下,等他们回来,在下办给你看!」
燕铁衣热络的道:「我就知道你是块材料,老唐,这是小事,且先把老爷子侍候熨贴了,往後在万师兄手下,你的路就越走越宽宏啦!」
於是,两个人三脚并做两步赶到沙堤之内,老远看见舒一割背着手站在靠的那幢石屋门外,朱世雄仍然一派敬肃的侍立於旁燕铁衣暗中透了口气,又小声道:「老唐,老爷子身旁的那位也是我的师兄大胡子,人最古怪,你用不着搭理他┅┅」
唐麟连连点头,待来到舒一割面前,燕铁衣也不替他们引见,管自躬着腰道:「秉老爷子,那边只怕一时半刻还回不来人,他们派了个精干弟子回来带引,如果不觉得,是否还请老爷子移驾走上一趟?」
不是说舒老爷子不肯去麽?
唐钢正在担心燕铁衣要碰钉子,而事实上本来就打算找过去的舒一割已经矜持的答了话:「不等他们回来了?」
燕铁衣陪笑道:「老爷子何等身分?在这业已枯候了一阵,怠慢之罪,大伙都难以承担,由於那边的事情还不能就绪,只好先请老爷子移驾过去。」
舒一割颔首道:「好,我们就走吧!」
这一来,唐麟就越发对燕铁衣信服有加了,太老爷舒一割乃是什麽人物?原先那等的不肯迁就,只由燕铁衣几句话一劝,即便顺理摆平,如此的影智力,他唐麟一旦能够攀上交情,在这个圈子还怕没得混麽?
燕铁衣非常技巧的运用着眼前形势上的微妙因素,造成双方的错觉,使舒一割认为他是徒弟手下的人,而又令唐麟错断他们是舒一割带来的亲信门生;他小心的将两边的意颇先做阻碍,又在只能意会的情况下顺理引通,他甚至连称呼措词也极为谨慎,在唐麟面前,他不能自称「小的」,而在舒一割跟前,更不能暴露矫饰门生的身分,要叫唐麟看他真是舒一割的人,也要让舒一割相信他无疑是徒弟的属下,这个角色扮演起来,委实不轻松,不说别个,就算朱世雄吧,也被弄得满头露水,迷迷糊糊,搞不清燕铁衣箱盖是在卖的什麽药了。」
由唐麟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引路,燕铁衣,朱世推紧随於後,他们都骑着马,只有舒一割仍是徒步不是他们不让马给舒一割骑,而是舒一割坚持不要,事实上,舒一割即使光靠两条腿,行程也不比他们的脚力稍慢,看这位「白秃鹫」走动时的轻飘样子,就好像随时都能飞到他们的马头前面。
走到了旱河的尽头,开始朝拐,在崎岖不平的荒径野地曲折的前进着,直绕了一个多时辰,方才隐约望见前面有座山头,形势险峻的横阻在那。
唐麟回头冲着燕铁衣笑一笑,意思是快到了,燕铁衣也似微笑回报,他却明白,彼此之间的笑意乃走大不相同!
朱世雄暗自紧张,手心黏湿的渗着冷汗,嘴巴也不知为什麽总那麽乾燥,他晓得,不用多久,西洋镜就会拆穿,到了那时,即乃豁命夺银子的辰光了@
只有舒一割,依然不疾不缓的跟着走,昂着一张白脸,是一种自负自尊大的神气,不错,在这,撇开燕铁衣与朱世雄,他确是让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