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萧宜词的提点，所以沈湛在离开屋子准备书房的路上被一脸难色的清欢拦下时，也有了准备。
“何事？”对于萧宜词这位贴身侍女，沈湛也是给了足够的面子。
可话是如此，沈湛还是决定下来查查这人。
免得最后又出了什么问题，遭罪的不还是他家小姑娘吗？
清欢一直以来都有些怕沈湛，所以当沈湛问话时，她不自觉的将头埋得更低些。
瞧着有几分畏缩。
沈湛瞧了好一会儿，心头忍不住又在盘算，要不要给他家小姑娘在找一个伺候的丫鬟。
清欢虽然忠心，可心太正，而且瞧着有几分傻气和天真。
如今用着还行，可是以后，却是说不太准。
沈湛想着，眼睛却没有从清欢的身上挪开，见着这人久久没有回答，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又在问了一遍：“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清欢心想了想，在沈湛话音落地的刹那，她便朝着沈湛直接跪下，额头磕在地面上。
冰凉的水汽飞溅而起。
“奴婢想问三公子，莺莺如今在何处？”
沈湛道：“我将她赶出府了。”
闻言，清欢惊喜的抬头：“三公子只是将人给赶出府吗？”
“要不然？”沈湛挑眉，“你觉得我还应该如何？”
“不过，她要是稍微要点脸，都不会再京城久留，你若是想见她最后一面，不妨去城门口碰碰运气，没准能见着最后一面。”
沈湛是在诓她。
所有人都明白。
可偏生清欢是个傻的，丝毫不了解沈湛的本性，也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她高高兴兴地磕了一个头后，就如同一阵风般，给跑了出去。
沈湛将嗤笑咽下，准备迈开步子离开时，徐禅却出人意料的从角落中走出来。
“公子不该骗她的。”
“我也不想，可阿宁担心她会做傻事，又或许是不想见着她见识这世间的黑暗。”沈湛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竹，声音也是愈发的冷淡，“我听阿宁说，清欢之前也算是个官家小姐，后因为家族犯事被发卖为奴，她在萧家也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难道就没见过这些黑暗肮脏的事？”
徐禅走近：“属下也不知晓，不过这类的姑娘，属下是万万不敢碰的。”
“一旦碰了，可真要命。”
沈湛转头看了徐禅一眼：“放心，阿宁也舍不得让清欢嫁给你这么一个薄情郎负心郎，还要跟着你吃苦。”
徐禅轻笑嫣然：“这话可是少夫人她埋汰我了。”
“少夫人有没有埋汰你，我也不知晓，不过徐大哥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却骗不了人。”闻人捧着书卷走来，清秀的脸上扬着与他年岁相仿的恣意张扬。
“公子大抵还不知晓，那日您没回府，徐公子还想拉着我去吃花酒。”
沈湛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闻人今年才十四。”
徐禅无奈的叹气，朝着两人拱手行礼：“属下知晓了，这日后再不会带着闻人去那些个不正经的地方。”
“去书房吧。”
——
清欢跑去城门的消息，在她出府的那一刻，就有人将消息给递了过来。
萧宜词听见这个消息时，难得的想起了自己曾经天真的时候——
大概是在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
直到后来，她一直非常非常喜欢的狗狗，被她父亲的私生女给亲手杀死后，好像她对人对事，也就没了那么天真又单纯的想法。
说起来其实还挺可悲的。
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等着她稍微再大一些，懂事的时候，就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和弱势去博得父亲的喜欢以及如何在一群虎狼之境，将家产给抢过来。
没有人教她，该如何用一颗善意的心去看这世界。
又该如何怜惜，善意的去包容他人。
萧宜词点着烛盏想着，自己到现在性子还没有歪的太厉害，是不是说明她原先其实原本可以成为一个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
夜深，寂静降临。
萧宜词回想起上辈子的事，还真觉得有几分欢乐。
与旁人无关，就单想自己的。
其实想一想，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最起码她身边，还是有几个值得她信赖的朋友。
只是，再也回不去。
萧宜词用手撑着下颌，看着面前摇曳的烛火，突然很想去喝酒。
就在她准备叫丫鬟端几坛酒进来的时候，就见门边正站着一道娉婷婀娜的身影。
灯影模糊了她的面容。
不过萧宜词还是很快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笑着招手，示意她过来：“回来了。”
清欢脚步蹒跚的走来，刚走进还不等萧宜词问上一句，她就掩面呜咽一声，跪倒在萧宜词的脚边：“姑娘。”
“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谁惹你不开心了？”萧宜词将她拉近，让她好生的伏在自己的腿上哭。
清欢是真的没什么心眼，听着萧宜词这般问，便答道：“奴婢去问三公子莺莺的下落，三公子莺莺被他赶出府，可能今儿就会出城，奴婢就去城门口守着，想着见莺莺最后一面。”
“我这儿还攒了些银子，我想全部给她，她一个姑娘，没有银两傍身，这日后可该怎么会活。”
“可是奴婢等了好久，从青天白日等到城门口都关了一两个时辰，可是奴婢始终没有见着莺莺，您说，奴婢这辈子是不是都见不到莺莺了。”
“清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萧宜词摸着她的头，“若是有缘，日后自然会见。”
“若是没有缘了？”清欢抬头傻傻的问道。
萧宜词笑：“若是没有缘分，那便不必再见。”
“清欢，人这一辈子很长很长，长到你都没法去想象你日后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同样，你这一生，也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
“有些人会留在你的生命中，有些人则会匆匆离去。有些人会带你去看五彩斑斓的世间，有些人却只能带你领悟黑白。”
“所以你要记得，不必强留。”
“不管这些人是离开还是留下，只要能见上一面，便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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