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实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但细想过去，倒也觉得没什么。
只是她向来不是个追求长远的人，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活在当下，仅此而已。
是以闻得徐禅的问话，萧宜词略一思索后，便答道：“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事，也无法预测，若是日后我与阿湛得来的不是今日我所求的，那又如何，至少曾经拥有过，这便足以。”
这还是徐禅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他眯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宜词，也不太清楚，她怎么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来。
半响，徐禅也只能嗫喏道：“少夫人可真是豁达。”
“若不豁达，那该如何？”萧宜词笑，“这人变了心，又怎么会轻易地回心转意了？”
徐禅略一思索：“也是。”
“不过你就没想过去挽回吗？”徐禅试探性的又问。
萧宜词道：“不知徐公子可曾听过一个词。”
“什么？”
“破镜难重圆。”
徐禅啧啧一叹：“少夫人，你这词说的不太对吧，我怎么听说的是破镜重圆了？”
“破镜虽能重圆，却有裂缝，这就好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般，若真有二心，就算挽回又如何，问题与裂缝永远都存在，也难以在回到最初的光景。”萧宜词低眉笑着，“我大概与其他的姑娘不太一样，于我而言，这世间万物，可都勉强不来。”
“既然勉强不来，不如随缘。”
徐禅又道：“虽说少夫人这番心态令徐某人吃惊，可若是叫沈湛听见，只怕会伤心。”
萧宜词道：“事实罢了。”
徐禅抿着嘴角，若有所思的点头：“少夫人考虑好，便好，徐某只是担忧少夫人有朝一日会后悔今日决定。”
“若是能后悔，那人生这一辈子需要后悔的事情太多了，专注当下便好。”
——
在晚些的时候，便到了晚膳的时辰。
萧宜词倚在榻上等沈湛回府，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影，迷迷糊糊之中，倒是靠在迎枕上小睡过去。
梦中天光大亮。
水波声不绝于耳，随着阵阵清风而来。
她睁眼，又见烟雨朦胧的江南景调。
身侧龙涎香的味道慢慢的传至她的鼻尖处，不过这次他们没在小舟上，而是上了岸。
岸边正有孩童提着线放纸鸢。
热闹又真实。
极难想象，这里竟然是在梦中所见。
她满满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是越瞧越觉得熟悉，好像她之前曾来过这儿无数次一般。
男子的笑声又一次的传入耳中，又熟悉又陌生：“怎么？找不着路？若是叫你外祖父知道，铁定要被你气的发病！”
她茫然转头：“许久不曾来这儿了。”
听见她的话，男子的笑声也止住，他伸手摸着她的头说道：“你身份摆在那，又怎么可能让你成日乱跑，没个边际。”
“走吧，我带你回家。”
说话间，男子的手穿透一片白雾茫茫而来，摆在她的面前。
只要她的手稍微一动，便可以搭上去。
她犹豫不决时，身子就像不受使唤一样，将手给搭上去，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给包裹住，可却也陌生的厉害。
她不习惯的想要将手给抽回来，却被那人给拿捏的死死的，让她根本就动不了。
穿过一片茫茫云雾，一座宅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白墙黛瓦之下，檐角的灯笼随风晃荡。
男子小跑几步引着她跨过门槛，进到了宅子之中。
长廊赫然显现在眼前，长廊侧还有花草树木，各种雅致的景调，这一番布局，似极了她曾在宁宅时见着的模样。
“便是这儿吗？”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远处的树冠上。
绿荫浓厚，花香四溢。
树木层林掩映着亭台楼阁。
男子走进站在她身侧：“阿宁，你在看什么？”
她伸手，不受控制的扯过一片枝叶：“看景。”
“这景普普通通的，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的，你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心不在焉的。”男子转头看向她，目光认真的紧。
她道：“我去哪了？”
“你说你去哪儿？”男子轻声嗤道，“跑到凉州那么荒凉的地方去做什么？就算是要约会情郎，也不用这般苛待自己吧。”
这还是男子第一次这般毫不客气的对她说这种话，只是话中的嘲讽和他温柔的语调实在是太过不搭，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怎么知道我去凉州了？”
男子轻哼：“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又急忙道：“我后来去了京城，你又知道吗？”
男子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去凉州是你自个说的，我怎么知道你后来又去京城了？不过你去京城作甚？嫌自个命大，跑去送死吗？”
“阿宁，我是真弄不懂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从凉州回来整个人就变得异常沉默，也不愿与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现在心头可有我半分踪迹？”
她愕然：“未婚夫？”
“是。”男子脸色已是彻底阴沉下来，口吻也愈加不耐，“您老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了，竟然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
她摇摇头，小声辩解道：“我不记得了。”
“你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还记得什么？”
“我……”
……
“阿宁，阿宁。”清冽的声音在她的耳侧一声声的叫唤着。
萧宜词倏然睁眼，眼中没个焦距，散乱一片，迷离的望向房梁，却什么都瞧不清。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上滚下，沾湿了沈湛的手指。
他低头瞧着，尔后便伸手将她的发丝拨开，露出光洁却满是冷汗的额头：“可是梦魇了？”
听见声音，萧宜词慢慢回神。
她眼珠子转着看向沈湛，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回神抓过他的手：“你何时回来的？”
“没一会儿。”沈湛说着，弯下腰将人扶着坐起来，又问，“梦魇了？”
萧宜词抬头眼神有几分慌乱的看了沈湛一眼后，这才有些勉强的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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