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宜词是被他们的争执声给吵醒的。
更准确些来说,是在沈湛将茶盏摔破的那个时候。
萧宜词睡眼朦胧的伏在枕上,双眼耷拉着,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外面的争执。
其实她本来以为自己是可以听见那小丫头的情意款款的对着沈湛倾诉衷肠,谁知这人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直接一个茶盏就摔了过去,半分回旋的余地都不曾有。
瞧那姑娘浑身是血的跪在那求他,萧宜词觉得自个心肠这般冷硬的人都有几分不舍,怎么偏生那人就能做到无动于衷?
萧宜词趴了一会儿觉着有些累,干脆换了个姿势坐起来,盘着腿,隔着幔帐看着满屋的人。
一条活生生的命,徐禅和沈湛都不当一回事,可闻人却有些无法接受。
见着沈湛满目的戾气,他虽是伺候这人不过一两日的光景,却明白这人温和淡然的皮囊之下,到底是有着怎样一副冷硬的心肠。
想了想,他走过去,挡在了那丫鬟的身前:“她虽是有错,但罪不至死。”
那丫鬟显然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为她出头,于是在闻人挡在她身前的刹那,她立马就将头抬着,往他身后挪腾两步,沾满了血的手掌拉上了他的衣角。
“求求你,救救我。”丫鬟哭得泣不成声,“我还不想死。”
闻人回头看了眼,面露不忍,正要求情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自己身子失重,整个人都往一旁歪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倒之际,一只手掌牢牢地拉住他的手臂,避免了他摔在地上。
等着他站直后,闻人这才拱手朝徐禅行一礼,算是答谢他出手相助之恩。
徐禅颔首,多余的表示一概没有。
没了闻人,丫鬟再一次暴露于人前。
她惊恐想要去寻庇佑时,只见那个美艳如狐的男子直接伸脚朝她踹来。
她浑身打颤的坐在原地,就连逃跑都忘记。
可那一脚自始至终没有落到她的身上,感受到疼痛迟迟不来,丫鬟这才慢慢的睁眼,就见徐禅正慢条斯理的理着衣袍,对她微微一笑:“我可是个斯文人,这般野蛮的动作,我可学不会。”
“对了,小丫头,你这招是谁教你的?”
“什么谁教我?”丫鬟忐忑的重复着他的话。
徐禅笑着在她的身前蹲下:“小姑娘,你在这儿和我装聋作哑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若非有人悄悄给你支招,你怎么会想着来爬主人家的床的?”
“在你们进府之前,我都遣人查过你们的底细,你自然也不例外。”
丫鬟惊骇的抬头,不太明白徐禅这时候说这些有何意义。
“换而言之,我知道你为何会被上个主人家给赶出来。”徐禅眯着眼笑,伸手温柔的擦拭过她脸上的血水,“所以,小可爱,我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丫鬟并不敢吱声,双眼也因此染上害怕。
见着她不说话,徐禅无趣的将手指从她的脸上移开:“你既然不想说,那就下去给阎王说吧。”
“不,不要!”丫鬟受不住终于尖声叫了出来。
徐禅将身子懒散散的倚在柱子上:“不要什么?”
“我这人通常耐心不怎么好,你若是不说,那便永远都不要说了。”
丫鬟跪坐在地面上,身子不停地发抖,她余光往四下瞧去,却始终没有瞧见那个蛊惑她前面的女子。
“我……”丫鬟承受不住几人的所带来的压迫,她再次伏下身,目露绝望的嘶吼,“是二公子院子里的芳娘。”
“是她说,若我能爬上三公子的床榻,那日后便不必在如今日般受人欺凌,她还说,少夫人是个心慈面善的主儿,我就算是背着她同三公子有了首尾,瞧在我腹中骨肉和伺候她这么些日子的面上,她必定会善待我的。”“对,就是这般,她就是这般同我说的。”丫鬟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倏然起身,眼中染上点点疯癫,“少夫人在哪?我要见少夫人!”
“三公子,若是少夫人知道,她必定是舍不得罚我的!”
沈湛没应声,他换个姿势坐在那,长眉眉梢微微上挑。
他觉着眼前这人儿,可能是对阿宁有什么误解,就阿宁那个手法,比他还要利落,面善心慈?明明呀,是面善心狠。
徐禅听了丫鬟的话倒是有了几分犹疑,他回身去看坐在那的沈湛。
这位少夫人,虽说没个倾城倾国之容,但性子的确和善,与她身侧的两名侍女也是嬉闹随意的,这样的女子,想必的确是个随和心善的。
他的沉默,瞬间就让丫鬟瞧见了希望。
她拼了命的想要挣扎起身,可因为双膝被瓷片扎住,从而导致她双腿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
沈湛神色冷淡的瞧着她在原地挣扎,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你为何觉着阿宁会救你。”
丫鬟愣了半响,才慢慢地将阿宁同少夫人之间联系在一起。
她道:“我是少夫人的丫鬟,她不会不管我!”
丫鬟说的理直气壮,甚至于听着都觉着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徐禅小步的挪腾过去,问道:“要不公子,我们等着少夫人……”
“不必。”沈湛冷声将他的话给打断,“将她拖出去,打了之后就直接丢出府。”
“那少夫人那该如何交代?”徐禅又问。
沈湛冷笑着勾唇:“徐禅你是从哪瞧出来,阿宁会为一个背主的丫鬟求情?”
徐禅想了想,斟酌着用词道:“我瞧着少夫人应该挺……心慈的。”
“拖下去吧。”沈湛懒得在瞧人一眼,他如今满腹的心思都已经飞到萧宜词的身上去,“对了,让人进来将这儿擦干净,阿宁不喜欢见血。”
“知道了。”徐禅见他发了话,也没心思在劝,他拦住一旁蠢蠢欲动的闻人,逮着他的手腕一块出去,在廊下找到了清欢。
他将话给清欢说了后,又问:“这般晚了,少夫人去哪了?”
清欢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少夫人一直都在屋中,并不曾出来。”
“屋里?”徐禅讶然的挑眉,他想起先前他们的动静闹得这般大,都不见那人出来,所以想着屋内必定是没人,可若是有人,那今儿的一切,岂不是……
思至此,徐禅连忙又拉住清欢问,“你觉得你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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