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岛,有蜿蜒的山,山脚下是一片平原。
山上住着高人,平原住着下人。
隔绝高人与下人的,是一道长长的围墙,叫做高寒墙。
高寒墙的正中央,是一扇铁门,厚重无比。
而在铁门两侧,是两座高耸的哨塔。
站在铁门处往山上望去,入眼的是光秃秃的一重山。
沿着铁门往左,行走四百多米,山脚的拐角处有一块石头。
石头一人高,看起来很普通。
而石头后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山洞。
此时这块普通的石头,从内被推开一丝缝隙,在黑夜中很不明显。
若是你走近细细观察,能从缝隙处,看到一只眼睛。
也能看到这只眼睛主人此刻紧张的表情。
那是一个男人,三十来岁,长相还算俊俏,右眼失明,左耳缺失。
他叫慕容无敌,是第一村村长的儿子,也是曾经立志要打败林泽言的男人。
慕容无敌是个不幸的人,从遇到林泽言之后运气便不太好,在攀山大会前的第一个夜晚,就被佟珍珍从山坡上一脚踢下。
他昏迷在山脚,也错过了攀山大会。
慕容无敌是个幸运的人,他醒来后,竟然遇到了被下人们视为神明的火灵大人。
火灵大人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一个值得骄傲一生的任务。
此刻他侧脸紧贴着石头,一只眼努力想看清外面的情况。
“来了么?怎么样了?”身后急促的声音传进慕容无敌的耳中。
“还没呢,你们安静一点。”
慕容无敌有些不耐烦,转过脸朝着漆黑的山洞说道,“一会火灵大人来了,你们可别太激动,要听我的指挥,免得坏了大事!听到了没。”
“瞧把你嘚瑟的,不就比我们早来几天么。”
山洞里传出轻笑声,是很多轻笑声汇集在一起。
笑声不是嘲笑,带着善意,让这冰冷潮湿的山洞显得很暖。
慕容无敌有些急眼的说道:“早来一分钟,我也是老大,这是火灵大人给我安排的任务!”
“行了吧,这说明你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又有人还嘴。
慕容无敌气得直哆嗦,不想再理会这些人,继续观察起石头外的情况,眼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他连忙说道:“噤声,有人来了。”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细细倾听,能听到众多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上百人的呼吸声。
而这上百人,全都是攀山大会被淘汰的下人。
这,就是乔老的反击,他与若岚之间的交易。
……
瘸腿的麻七,如今的火灵大人,活着从四重山来到一重山的山脚。
这是幸运的眷顾。
也是他的命。
麻七隐蔽着身形,躲过哨塔的视线,匍匐着来到那个普通的石头外,敲击几下。
石头稍稍移动,露出半人宽的缝隙,待麻七进去,又紧紧合上。
山洞中,变得更加黑暗,呼吸声也愈发急促。
慕容无敌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把,有些意外的看着戴着面具的麻七。
随后他把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胸前,那是平坦的胸口。
他略带怀疑的说道:“星星之火。”
麻七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回答道:“代代相传。”
这是男人的声音,透露出一个信息。
山洞里急促的呼吸声,在刹那间停滞。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像是在为某人默哀,像是为自己默哀。
慕容无敌身体微颤,缓缓的低下头,再没有方才的精神。
而山洞里那一张张面容,也在此刻流露出痛苦。
“你是谁。”慕容无敌的声音很低落。
“火灵大人。”麻七的声音很平静。
“我是问…”
“不用问…”
麻七的双眼,透过面具的孔,看着山洞里的众人,缓缓说道:“火灵大人死了。”
无数厚重的呼吸声响起,让山洞里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压抑无比。
麻七看着他们,猛地提高音量,说道:“但火灵大人还会重生,我就是重生的火灵大人。”
“你们不用哀伤,也不用流泪,因为我们没有哀伤的资格,也没有哀伤的时间!”
“今晚,是九重山防守最薄弱的一天,也是我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我们的同胞,被高人压迫的太久,活的太不像一个人!”
“他们把我们当牲口,甚至连牲口都不如!”
“而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会像我们一样,活的不如一只狗。”
“我们要改变这一切,我们要自由!”
“我们要活的像个人!”
一张张失落的面孔,在麻七的鼓舞下,慢慢恢复神采,缓缓抬起头。
麻七拍了拍慕容无敌的肩膀,又说道:“在戴上面具的那一刻,过去的我就死了,留下的只有火灵大人这一个身份。”
“如果稍后我死在战场上,请你们捡起这幅面具,忘掉过去的身份,去当下一个火灵大人!”
“每个人,我们每个人,都是火灵大人!”
“而我也想对未来的每一个火灵大人说一句,接下来的事情,辛苦你了,也拜托你了!”
麻七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是在哭泣,像是在祈求。
众人的表情,也在这情绪的渲染下,愈发坚定,坚定的很神圣。
麻七欣慰的看着这一张张神圣的脸,握紧拳头,说道:“杀光高人!”
“杀光高人!”
“杀光高人!”
回应麻七的,是一句句坚定的回答。
就像是草原上的一团火,随着风,不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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