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玉已经被禁足足有一月，今天禁制才刚刚解除。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但心底猜测这一定与林泽言有关。
混蛋，一个多月都没有联系过我。
可纵有万般不满，却在看到对方身影的那一刻烟消云散，笑容比花美，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爱情的酸臭味道。
“你怎么来了？”林泽言有些好奇。
“我不能来么？”张婷玉嘟起嘴，很像姬如月。
林泽言琢磨片刻，说道：“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话里带着拉开双方距离的意思。
张婷玉犹如电击，心底有些难受，鼻子微微发酸，问道：“普通朋友么？”
林泽言有些无奈，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
从前的张婷玉太过高傲，他很不喜。
如今的张婷玉太过卑微，她很不适。
但这份情很重，他也不是真正的石头，只是确实承受不起。
男人的沉默，有时候比伤人的话还要伤人。
所以张婷玉哭了。
泪水却让林泽言更加沉默。
两人明明站的很近，不足一米，但若是心有千千结，哪怕空气都会成为一堵墙。
春风吹动张婷玉的鬓角，吹散她身上的春意。
“爷爷找你。”女人故作冷漠。
“好。”男人有些无奈。
……
这是林泽言第一次拜访张润物的宅子，位置很偏，在临山北城的一个老旧胡同里。
房子很旧，是个木制古宅，宅院两进五开，中为天井。
在郭老那复杂的眼神中，林泽言被领进书房，张婷玉却被留在外面。
张润物站在那挂满名字的墙壁前沉思，与昨日相比，他显得更加憔悴。
林泽言猜测这次喊他来应该是为了那个交易，只是张润物相隔一日就要提出第二个条件，显得过于着急。
这只有一个解释，黑云压城！
于是他问道：“还有多久？”
张润物沉默片刻，才说道：“快了。”
林泽言微皱眉角，略带犹豫的说道：“我可能知道他的目标之一。”
张润物转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泽言，说道：“你是说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小警察？”
林泽言沉默，这一切果然瞒不过这些人。
张润物摇摇头，说道：“不可能，我查过那个女人的所有资料，也了解那个人的性格，他做事从来都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幌子。”
林泽言隐约觉得张润物说的不对，因为乔老在兰婉儿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只是感觉这个东西，说服不了任何人。
他不再解释，又问道：“有多少把握？”
“七成。”
“需要多长时间？”
张润物打量林泽言一眼，说道：“如果你愿意帮忙，两个月。”
林泽言有些意外，问道：“你不怀疑我？”
“怀疑。”张润物的双眼像是洞悉人心，沉声道，“所以我今天喊你来。”
林泽言有些困惑，张润物也没有解释，缓缓走到茶几旁，指着上面的棋盘说道：“来陪我下一盘。”
林泽言摇摇头说道：“我不会下围棋。”
“那你就看。”张润物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坐下来专心致志的摆上四个座子，然后落下一枚白子。
白子先行是华夏古代的下法，张润物落子后迅速又落下一枚黑子。
林泽言不懂棋，但他懂相术，隐约间看到张润物指尖腾起一缕青烟，整个棋盘瞬间仿佛化为星辰。
这是在占卜！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围棋是古人一种观天占卜的工具，棋盘是宇宙，棋子是星辰。
而围棋与相术的核心《易经》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黑白二子，其实就是阴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里的一与二可以对应黑白二子，而三则对应棋盘。
张润物起初落子很快，但后来渐渐放缓，每一步都沉思许久，而且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
林泽言的双眉越锁越紧，黑白分明的双眼愈发明亮。
此刻他只觉自己身处漫天星空，而张润物每一次落子，便在棋盘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太极图。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风，风越来越冷，越来越疾，屋外天空里的云层也越来越厚。
仿佛天空中所有的云都聚集在这，遮住春日的阳光，天色渐渐变暗。
木窗被风拍的哐哐作响，却引不得屋里两人的注意。
他们的灵魂仿佛都已经被棋盘吸引。
风起，云涌。
一朵朵白色的云朵凝聚在一起，摩擦出一道雷电。
平地一声雷，春雨落人间。
缠绵的雨水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湿润衣裳。
可两人仿佛毫无察觉，依旧专注的看着棋盘。
啪！
沉思许久的张润物终于落下一子，一声雷响随之而起，天地动容。
但两人仿佛在此刻失聪，外界任何变化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
张润物又举起一子，却一动不动的高高举着，中山装被春雨浸湿，化作一滩滩圆盘，可他的眼帘都不眨，就像是一尊石像。
林泽言的两道眉已经靠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字眉，有些滑稽，却让他的脸更显坚毅，棱角分明。
许久之后，或是一秒，或是一年。
张润物开始颤抖，像是精力耗尽，捏着棋子的手指摆动着，那枚棋子好像随时都会从他手中脱落。
他深邃的眼死死盯着自己的手，难得闪过焦急和失望，因为这一步是劫！
劫成，卦成。
劫败，卦灭。
毕竟还是太过勉强，他叹息一声。
但一只犹如剑芒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少年的手，一点一点的朝着张润物的手移去。
终于，他的手按在张润物的手上，慢慢的，慢慢的往下压。
啪！
棋子终于落定，一道信息也瞬间传入两人脑海里。
四月二十日！
啪啪啪！
棋盘上的棋子在一瞬间全部炸裂，腾起阵阵粉末。
春雨停歇，乌云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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