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几只蚊子,装在玻璃瓶里。骆蒙坐在床上,愣愣地盯着玻璃瓶出神。
“怎么样了?”赵云小声地问岁岁。
岁岁摇摇头,“一早上醒来就这样,不说话也不吃饭。”
赵云摇摇头,叹口气,“看来这丫头对唐博士是真动心了。”
岁岁认同地说:“云姐,就不能把唐博士找回来吗?看到蒙姐这样,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赵云说:“或许有一天可以,但绝对不是现在。”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里能容许人任性得只谈感情呢。
太多的牵挂与羁绊,有时候不是不爱,只是利与弊的权衡。
毕竟,凡尘俗世,谁又能免俗。
岁岁一脸遗憾的表情。
赵云说:“行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岁岁走后,赵云端着粥走进房间。
骆蒙甚至没抬眼看她,眼神讷讷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云姐,你回去吧,我没事。”
赵云没理会,说道:“你最爱的瑶柱粥,不喝一口?”
这几天,骆蒙没胃口,几乎什么都没吃,只喝了几瓶酒。喝完又哭又吐的,胃里早就空空如也。
此时肚子应景似的响了几声,她揉了揉肚子,撒娇说:“云姐,我要你喂我。”
赵云笑了笑,“你呀,还是个孩子。”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舀起一口粥,轻轻吹了吹,送至骆蒙的口中。
瑶柱粥熬制得香浓软糯,一入口便化了。
一碗粥下肚,赵云又从洗手间里拿了把梳子。她坐在骆蒙的身后,轻轻地帮骆蒙梳头发。
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自从父母去世后,骆蒙寄养在姑姑家,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是赵云,重新给了她生命的广阔与活力。
那时骆蒙刚出道,赵云把她当成女儿一般带。每天早上给她梳头,然后牵着她的手去片场拍戏。
一开始,骆蒙并不适应这样的关心。
她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整日笑嘻嘻的。但那些笑都是表面的客气,从未到达心底。
她知道赵云对她好,但总是不能坦然接受这份好。她的心门在父母离世的那天就关上了,上了锁,生了锈,再不轻易打开。
那年生日,骆蒙白天拍完戏后,晚上就在酒店房间里学习功课。赵云说即使拍戏,功课也绝对不能落下。
她写作业到晚上十点,赵云才匆匆回来。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赵云的衣服湿了大半。但她浑然不觉,只是笑着把手上的生日蛋糕递给骆蒙:“小家伙,生日快乐!”
蛋糕是小姑娘喜欢的公主风,精致甜美。
赵云替她点燃蜡烛,她在烛火中,听着赵云给她唱生日歌。
“快许愿!”赵云说。
骆蒙却跑去洗手间里拿了条干毛巾递给赵云,“你的衣服都湿了……”
赵云心里一动,愣了几秒。接过毛巾时,骆蒙却忽然紧紧抱住了她。
那一瞬,两人什么话都没说。但赵云知道,小姑娘打从心底接受她了。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这些年,骆蒙一直很依赖赵云,是从心底里敬她爱她的。
在最亲的人面前,骆蒙没有半分伪装。
如今赵云替骆蒙梳着头,她卸下冷硬的壳,只觉得心中的委屈和伤心又浮上来。
骆蒙眼中涌上泪意,转身靠在赵云的怀里,抱着赵云,声音瓮瓮的:“云姐。”
赵云拥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好了好了,别伤心了。”
骆蒙问:“云姐,你说怎样算是爱一个人?”
赵云笑,“你演了那么多爱情故事,还问我?”
骆蒙摇摇头,“戏里和生活中不一样……”
赵云轻轻拍着她,像哄孩子般,“怎么不一样?”
“戏里无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感觉来得太过容易。”
赵云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谁说感情的开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我们以为爱上一个人很难,但其实爱情有时候只是源自一个眼神,甚至一句话。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生了根发了芽。”
骆蒙仰头,“云姐你也这样爱过一个人吗?”
赵云笑了笑,回忆道:“大一那年,有天我去图书馆看书,突然有人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抬头就看见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他跟我一个系的,平时见过,但没什么交流。
我还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他对我微微一笑。
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你的那本书看完能不能借给我?’他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就那么一瞬,我忽然对他动了心。”
“他是姐夫吗?”骆蒙问。
“不是。”赵云眸色一沉,“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度过了整个大学时光。毕业那年,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
“因为他要去留学,我选择了在国内工作。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社交软件,异国基本就意味着见不到面。我们都很痛苦,但经过深思熟虑,两人还是选择了分手。我知道,出国读书,自我实现一直是他的梦想。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希望他变得越来越好。”
赵云揉了揉骆蒙的头发,“小蒙,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爱。没有人规定只有百年好合了才算是爱情。现在,你为了唐博士,与他分开,谁又能说这不是更伟大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