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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找张山询问之前,顾栖川先拿到了私家侦探调查的资料。

张山早年在工地当过水泥工,因缘际会之下被陆卫国收为徒弟,陆卫国是正统科班出身的建筑师,张山跟着这个师父学到了不少东西,在工程事故之前,张山已经有能力独自承接小项目,陆卫国扯上官司后,张山用90万盘下了师父的工作室,陆家出事后急用现钱,这90万算是解了燃眉之急,陆盏因此十分信任这位叔叔,他做枪手时接到的设计单都是张山介绍的,但大部分甲方都没有公开露过面。

五年过去,张山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私家侦探顺便将对方近几年的作品也拷贝了一份。

陆盏见到那些设计图就觉得眼熟,再一细看,这几张设计稿不就是他前两年亲手画出的作品吗?然而这些作品的总建筑师都署名为:张山。

“......”

顾栖川飞快弄清了这里面的逻辑链:“他名为中介,实为甲方。”

陆盏当年的毕设拿去市场上估价是100万,而他作为枪手画出的设计稿,最高只卖30万,张山以极低的价格买断陆盏的创意,而后光明正大地对外宣称这是他的作品,以此在业内打出了名气。

这五年,陆盏也替真正的甲方画过稿件,比如杨谦,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被张山利用。

而这些,陆盏今日才知道。

顾栖川忍不住摸了摸小灯的头,心疼他傻。

陆盏被秦灼和苏孟操控的这五年,当真是被所有人耍。

“我要找他问清楚。”陆盏关掉了电脑,神色阴郁。

张山这几天忙着移民,工作室的程序员发现了云端异常,汇报说有黑客袭击了数据库。

他警惕地排查了所有内容,最后只有图纸部分被动了手脚。

这几年他攒够了钱,移民去澳洲的计划匆匆实施。

但在离开这天,他被一群黑衣壮汉堵在了门口。

他的老婆和孩子吓得紧紧相拥,张山的手机就拿在手里,想报警又不敢。

“张叔叔,是我。”

陆盏走出保镖的包围圈,站到了张山面前。

张山对陆盏的出现有些意外,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小盏啊,这么大阵仗,把我吓一跳。”

“我有些问题要问叔叔。”陆盏也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不多带一些人,怕叔叔不肯说实话呀。”

“......”

保镖上前接过了张三的行李,代为“保管”。

他的老婆和孩子被“劝”进了书房,门口被人把守着。

张三坐到了沙发上,陆盏和顾栖川则坐在了他对面。

一沓图纸的复印件被顾栖川放到了桌上,张三见到上面的内容,莫名松了一口气,如果陆盏是为这件事来,那就不严重。

也不消陆盏问,他自己就说了:“是,这些年叔叔是骗了你,你那些作品都被我拿来用了,但你得谅解我啊!枪手这一行这几年越收越紧,哪来那么多愿意出钱买的甲方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哪一次不是你一交稿叔叔就把钱全款打给你了?师父入狱后,你日子不好过,我这也是变着法儿地在接济你啊!”

“叔叔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陆盏道:“说得好像我这几年是白拿钱一样。你瞒着我拿我的作品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对得起我父亲十几年的栽培吗?!”

“那...那师父他...”张山小声嘀咕着:“他不也把自己栽培到监狱里了?”

“你还敢说出这种话!?”

陆盏从不是个易怒的人,但张山踩到红线了:“当年那个案子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顾栖川按着陆盏的肩膀,不让他太激动,而后使了一个眼神,保镖就将另一份图纸放到了张山面前。

张山见到这份图纸,才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哪来的?!所以前几天黑了云端的人是你?!这是犯法的,我要告你们!”

“你尽管告。到法庭上,把当年那些事一起翻出来说清楚。”

顾栖川天生带着上位者的气场,说话时虽不紧不慢,眼神却冰冷逼人。

张山的视线这才落到陆盏身边的男人身上,他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这人身份不俗,他搂着陆盏,陆盏的身体也偏向他,这两人的关系一看就不简单。

陆盏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好了不少,现在是想起来要旧事重提了,原本没有证据,张山大可不理,糟就糟在现在有人帮陆盏拿到了这些证据,而且对方肯定还能挖出更多。

“那五条人命跟我没有关系!”

张山下意识抬头,撞进了顾栖川的视线中,他恍然觉得这个男人下一刻就要让保镖拧下他的头。

他听到男人威胁说:“今天10点的飞机去澳洲,信不信我让你永远赶不上这趟航班?”

张山猛然从沙发上滑跪下来:“...我没想过一个小小的数值失误会害死5个人!我是收了钱...可我没想害人性命啊!”

顾栖川问:“你收了谁的钱?”

“.......”张山艰难地吞咽了两口口水,拼命摇头:“我不能说!”

话音刚落,肩膀上猛地一痛,张山被身后的保镖钳制住了,他慌乱地改口:

“别别别!!我,我只知道,那个人要整bbw的老板,他们是私怨!我们只是想让那个房子出点工程意外,让他吃瘪!没想到会塌得那么厉害,没想到会害死人啊!!”

陆盏不可置信地怒骂:“一个数值?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小数点的误差都可能害死人吗?你的职业道德呢?!你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顾栖川抚摸着陆盏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他生怕陆盏太过激动晕过去。

便想着速战速决,他对张山说:“你既然都承认了,那就请你上法院时也好好配合,陆卫国的无期应该你来受才对。”

“...什...什么?”张山却像是听不懂一样,他反应了一会儿,看了看陆盏又看了看桌上的图纸,忽然明白过来,继而哈哈大笑:“我懂了我懂了!陆盏,你,你以为你爸爸是无辜的?”

陆盏指着那张图纸:“证据都摆到眼前了!你还想狡辩?!”

“证据?什么证据啊?”张山胡乱抓起那张图纸,感慨:“如果当初真的是按这上面的数据上传的话,那陆卫国也不会害死五个人了。”

“你胡说什么?!”

“我说,你拿到的这张图纸,是你爸爸备来骗法官的!”张山觉得现实太荒诞了:“但是警察当初直接拿到了证据,他没骗得过法官,却把自己儿子给骗得团团转!”

“项目后期,陆卫国临时改了上面的数据,把6改成了,这件事情被我发现了,那时的我,还是个一心向往公正的热血青年呢,我查了公司的来往账目,找到了那笔钱款的来源,陆卫国昏了头,为了钱,动了核算精确的数值。我要是去举报他,我就能博得好名声,但就在我拿着证据去举报的时候,有人把我拦了下来,对方花钱堵住了我的嘴。”

张山顿了顿,感慨:“那真是好大一笔钱,我画一辈子图纸都不会赚到那么多钱,我一下就理解了陆卫国为什么可以昧着良心改掉数字了,我收了钱,闭了嘴,事发后,按照对方的指示盘下了工作室,把上面真正有用的数据都交给人家了,陆盏,你以为我会傻到把证据留在那里让你查吗?!”

陆盏根本不信:“你说谎!你根本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我爸爸才不是那种人!”

“他是不是这种人你自己去监狱里问他啊!!”张山吼完又笑:“他有脸面对你吗?!”

陆卫国是重刑犯,只有近亲属能探监。

陆盏提交了探视申请,等了一周才得到回复。

在这一周里,他找到了当年给父亲打官司的律师,又翻了当年所有证据所有卷宗。

一旦相信父亲的信念被动摇,这些证据在陆盏眼里才真正具有说服力。

他拿着法庭上作为证据的图纸复印件找到了江宏。

江教授计算过上面的数据,得出的结论和法庭一样:错的。

但他错得不离谱,数据偏移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

“偏移。”江宏说:“他的老毛病没改,总是怀着侥幸心理把小聪明用在不正当的地方。”

陆盏才知道,江宏和父亲是同门师兄弟。

师出同源,一个成了名震业内的大师,一个成了无期徒刑的重刑犯。

探监那天,顾栖川陪他一起来了监狱。

只有近亲属能进去,顾先生只能在外面等着。

陆盏一个人走进了探监室,他坐在电话机前,等了一分钟,他曾经敬仰的父亲带着手铐低着头走到了他对面。

陆卫国头发全白了,苍老得非常明显,在监狱里他过得并不好。

他麻木的眼睛只在看见陆盏时亮了亮。

“小盏,你好几年没来看我了。”

陆盏听到他苍老的声音,眼泪丝毫控制不住,他做了个深呼吸,才能开口:“爸爸。”

“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冤枉的吗?”

陆卫国一楞,他没有回答,却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

这些,陆盏都看在眼里:“你得到过正确的数值,但你收钱改了,是不是?”

“...谁,谁和你说的?”

“我查的。”陆盏抹了一把眼泪:“我自己算了几十遍,还找江教授帮我一起看。”

“江教授?”陆卫国却抓错了重点:“哪个江教授?!”

“...江宏,他说他是你师弟。”

“看来他混得很好,小盏,你不会跟他有什么接触吧?!”

陆盏费解地问:“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陆卫国固执地:“你先回答我!你跟江宏有什么联系?!”

“......”陆盏道:“我现在在顾氏工作,江教授是我的设计指导。”

“设计指导?!我的儿子用得着他指导吗?!你不许再跟他接触!”

“为什么?我把他当老师...”

“总之就是不许!你听不听爸爸的话?!”

“......”

陆盏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那你回答我,你究竟是不是冤枉的?”

“......”陆卫国低下头,避开儿子的目光:“不是。”

这个答案,陆盏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真正被说出口时,他还是觉得可笑可悲。

他当初坚信父亲能够翻案才为他争取的二审,秦灼才能拿这件事威胁他,他的五年才毁了个彻底,陆卫国的这句“不是”,否掉了陆盏曾经的信念,否掉了陆盏为他做的所有牺牲。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你是冤枉的啊?!”

“你是我儿子,我不希望你看不起我。”

就像电视剧里的坏人下线前也会不死心地为自己喊一下冤,陆卫国没想到儿子会坚信不疑,他也不会知道自己一句话,差点害了陆盏的命。

他见陆盏不说话,连忙道:“我早就后悔,你看我头发全白了。小盏,你相信爸爸,爸爸没想过要害人性命,我贪那点钱,只是想让你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陆盏回想起那几年家中条件忽然改好,便问:“你不要告诉我,家里那几年突然富裕起来也是因为你做了这种事?!”

陆卫国默认,他不敢说之前那样操作都很稳妥,只有这次翻了车。

陆盏明白了,他用左手捂着脸,又哭又笑:“我真是...太可笑了,我活该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

陆卫国心疼又自责,他问:“我这个父亲,是不是让你丢脸了?”

陆盏该怎么告诉他自己的名声在业内早就臭了五年呢?

陆卫国似乎也能猜到这种走向,他要动手脚的那些项目,都没有让陆盏参与,但别人不会信的。

“你别生爸爸的气,也别改名,好不好?”

“我是陆家人,再怎么改名也逃不了‘陆’这个姓。”

陆盏万分艰难地从打击中抽离,他看着父亲有些浑浊的眼睛:“...你告诉我,谁贿赂的你?”

“......”

“你不说,我就不认你这个父亲!”

“小盏!!”

“那是五条人命!!不,是六条,还有一个没出生的小宝宝!你到现在还要包庇那个幕后主谋吗?!”

“...我不说,是为了保护你啊!”陆卫国的手铐撞上了桌子:“法庭上要是招认了,我还能减刑!可他们拿你威胁我!!我怎么能说!?”

“究竟是谁?是谁让你害怕到这种程度?”

“......”

“爸爸。”陆盏看得出父亲在纠结,他用食指敲了敲玻璃窗:“你给我个暗示,就当赎罪。”

陆卫国犹豫片刻,最终拿手指在玻璃上,比划出一个姓氏。

陆盏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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