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卢利估计的差不多,但效率上要更高一点,到周日下午,相应的材料就搜集完成了,卢建国,今年32岁,68年的时候上山下乡,1970年结婚,转年生下卢利,1977年,因为妻子患病,回到津门,之后,妻子因为不克忍耐癌症带来的痛苦,趁丈夫上班、儿子上学,家中无人照顾的机会,上吊自杀了。
卢建国在机械厂上班,工作表现非常优秀,乐于助人、踏实好学,1977年就在夜校报名,开始读书,一年的预科之后,于79年成为一年级学生,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而且,卢建国其人善于文字工作,在机械厂除本职工作外,还是厂工会的积极分子。
卢建国兄弟三个,他最小,大哥建峰,现在津门汉沽,已婚,有一子一女;二哥建英,现在甘省,已婚,有一子。但因为距离遥远,兄弟三个的来往不是很频繁。
他的儿子,也就是卢利,今年11岁,小学四年级,人很老实,功课一般,今年五一之前,生了一场严重的疾病,病好之后,重新上学,但第一天,就因为某同学欺负女生,将其打得进了医院,据该校老师反映,卢利打人的时候,下手非常重,被打的同学鼻梁骨轻微骨裂,修养了近一个月,才重新返校上学。
另外,调查得知,卢利确实画了一份图画,校内的很多同学都看过,有老师看过之后评价,像是一本小人书,不过画风有点特别,大非丁、韩、王、刘、朱等连环画名家的笔锋,从卢利的资料得知,他曾经有数年的时间,勾连于街边的借书摊,应该是从那个时候起,对绘画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也是在这其中,学习了各种名家的画法。
而卢利向商绪君提出来的解决办法,也经由某种渠道,递交到了上层人物的案头,领导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了,而且即便这个建议得到通过,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就正如卢利说的那样,由他点起来的这个小小的火苗,已经在他的双手摸不到的地方积蓄能量,等待烈焰燎原的那一天了。
卢利趁着周日,把三本暑假作业都赶了出来,这实在是太简单、太轻松了,忙完作业,拿起新买的茄子,菜刀熟练的挥舞,开始削皮,然后切成小丁,扔到锅里倒上一点酱油——用来煞一煞里面的水分,这样炒出来更加筋道好吃。
弄完茄子,又拿起两个辣椒,还不等他开始,院门给人推开,一把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小!”
卢利怒目而视,“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许叫我小小!”
“就叫、就叫!”李冰脸蛋红扑扑的,嬉笑着故意气他,自从知道自己的生日居然比卢利还要大上一个多月之后,她就肆无忌惮起来,张口闭口的小小、小小的叫着,用她的话说,“我比你大——大一天也是大,为什么不能叫你的小名?”
卢利很头疼,本来嘛,小名就是给人家叫的,但给一个女孩子叫,很有些怪异的感觉,又拗不过这个丫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不再纠缠:“我告诉你啊,你再叫我小名,回头有人欺负你,我就不管了。”
李冰呆了一下,委屈的努起小嘴:“那,为什么啊?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你来有什么事?”卢利不耐烦的说道。和一个小姑娘逗逗闷子有时候是挺好玩的,但要是这个丫头成天围着你打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表面上是孩子,实际已经是大人心理,有时候不由得想到,自己这是无端多出一个女儿来了?
“我妈妈……今天休息,说让我来告诉你和卢伯伯,晚上去我家吃饭。”
“等我爸回来吧,你也说,想请我们爷俩,不得等我爸爸回来的吗?”
李冰是孩子心性,只觉得自己过来邀请,他就该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才是的,怎么还挺不愿意的样子?“我不理你了,对了,还有小人书吗?你最近又画了没有?”
“呃……”其实是有的,但不能给小姑娘看,《幽游白书》这样的故事,即便给她,怕她也看不懂吧?卢利摇摇头,敷衍的说道:“我没再画,等过几天,写完暑假作业之后再接着画。”
李冰遗憾的叹息一声,说真的,《龙珠》乍一看没有什么了不起,但随着深入进去,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爪子似的,越看越想多看,根本就放不下来。里面的故事多有意思啊?真亏了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有这种感觉的不但是她,甚至俞虹也有点陷进去了!不过碍于面子,和这个时代共通的观点,怎么能鼓励孩子画这玩意呢?学生,就应该以学习为目的,不是吗?
“哦,作业,我明天带着作业过来,我们一起写,好不好?”
“不好,我明天得出去,有事。”
李冰可真有些不高兴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不行、两个还是不行?姑娘委屈的说道:“那,我不叫你小小了还不行?我们一起写作业吧?”
卢利心一软,说道:“我真的有事,而且是正经事。”
李冰明亮的眸子泛起层层水雾,呜咽着说道:“不行拉倒,好了不起吗?”说完,腰肢一扭,一溜烟的跑了。
卢利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去追,他对哄孩子没有丝毫兴趣,随手把辣椒放回篮子中,回到屋内,从床下拿出厚厚的一摞画稿,事情的进展比他想象中顺利,现在就要看市府那边的动作了,如果太慢,就让商绪君先去泥轰国一趟,以《少年jump》的专业眼光,不难看出这部作品的前景,届时,就要准备展开谈判工作了。
至于商绪君那边,即使一切顺利,82年年内,这件事也未必能够完成,有太多的关系要梳理,人脉要打通,利益要分配了,更主要的是,这个口子一旦打开,其他城市有样学样怎么办?津门能做,盛京就不能做?泉城呢?鲁地是全国闻名的粮蔬大省,质量好、价格低,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既然是全国一盘棋,为什么又厚此薄彼?因此,卢利虽然开出了药方,对方会不会吃、吃了之后有没有效果,他却没有把握。这要看高层博弈的结果了。
到了这一天的晚上,公休日在家休息的二商局局长田振峰被叫到了市府办公室,市府一把手在明亮的办公室中和他握握手,两个人坐了下来:“市长,您找我有事?”
“这里有一份材料,你先看一下。”市长点点头,把一摞文件递了过来。
田振峰急忙站起,双手接过,就坐在办公桌的对面翻看起来,这是经过专业人员整理过的内容,已经把卢利的姓名隐去,只是干巴巴的说明这份计划,而其中,自然免不了带有时代特征的一大堆空话、套话和官话,例如‘……为加强津港两地的交流,为增加两地人民的革命情谊……’等等。
但明知道如此,田振峰却不敢有半点疏漏,这一篇文字他看得很慢,将近一个小时,才阖上了文件夹,“市长,市里的意思是?”
“我现在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可以推行的话,你可要发扬老革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传统啊。”
田振峰胸脯一挺,大声说道:“请您放心,二商局的同志们,一定以高昂的革命热情和百倍的努力,完成任务!”
“坐、坐,老田,坐下说。”市长示意他重新坐下,说道:“这件事你在内部传达一下,同时开始调研,如果要是能够成功的话,我们能够组织起多大的货源?同时,运力方面怎么解决?从周一开始,你亲自抓这件事,一周时间内,能不能完成?”
“保证完成!我以我的党性担保!”
对面的老人点点头,从抽屉中拿出一盒中华,扔给对方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这一对革命时期就在一起共事的老人,隔着办公桌相对而坐,吞云吐雾,“您认为,这件事能成吗?”
“怕是很难,绿城、江城和申城,可是当年周老亲自拍板定下来的,现在咱们要加入进来,不但内地兄弟省市会有意见,更主要的,还要做好和香江方面的沟通工作,困难重重啊,田振峰同志!”
“没有困难,要我们这些老d员干什么?”
对面的老人笑着点点头:“这句话说得好!没有困难,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所以,我已经和书记碰过头了,书记和我都认为,这件事虽然困难很大,但即使再大,也要坚定不移的推动下去!中央那边,我和书记过几天会去首都,争取中央的一些政策倾斜……”
“要是实在不行呢?”田振峰问道。
“要是实在不行,我想争取一下陈老、董老和伟人的意见,先把这件事推动起来,”
“造成既成事实?市长,这是不是太……太严重了?”
“我想过了,如果真的追究的话,我来承担主要责任!”老人掷地有声的说道:“在这之前,老田,你和相关负责同志,先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做细致,另外,注意保密。”
“您放心,我会把纪律放在第一位,向同志们宣讲的。”
“就这样吧,”老人站了起来,向田振峰伸出手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田振峰不再停留,起身告辞,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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