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原清河打开探监室小隔间的门,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满脸不耐烦地看着李枭:“你怎么又来了?”
李枭双手搭在椅背上,仰着头深深吐了口气,笑容很是疲惫。他把手臂张开,对原清河说:“过来。”
“李枭,你要我说多少遍才够,”原清河冷冷地看着他:“别再来了,我们结束了。”
李枭没恼,站起身缓缓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苦笑一声:“奚允川是个混蛋。”
原清河翻了个白眼:“哦,所以呢?”
李枭摸了摸原清河头皮,酸涩感从指尖涌上大脑,强硬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对不起…”
原清河狐疑地看着李枭:“你这是搞的哪一出?”
“奚允川他…”李枭艰难的扯动嗓子,大力把原清河拉进怀里,把一罐小小的淡紫色信息素提取液递到他手中:“他给你用了有毒的信息素来侵蚀你的记忆,如果用多了,你会变疯,变傻…我现在真的庆幸他只给你用了一次,要不然,疯的可能是我…”
原清河跟不上李枭的思维,看着手中的瓶子,呆傻地问:“你说什么呢?这是什么?有毒吗?能消除记忆?”
李枭紧紧闭上眼睛,想到他被奚允川玩弄后呆滞的眼神和绝望的泪水,他突然觉得,奚允川给他用有毒信息素这笔帐,他不打算再跟他算了。他把信息素拿回来,对原清河摇头:“没什么,我说错话了。”
今天的李枭太过反常,原清河上下打量他,又想不出什么由头,最后皱眉说:“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清河,”李枭颤声叫住他:“忘了奚允川吧,我们回到过去好吗?我不会再因为我这该死的信息素放弃你,更不会因为我爸的出手阻挠逃避你…我们…”
“什么,”原清河不明白:“你这是再给自己开脱吗?”
“我是在告诉你,我并不是不爱你,只是…”
“行了吧李枭,我不想听这些鬼话。”原清河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喜新厌旧是人的常态,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李枭像被利刺狠狠贯穿喉咙,整个口腔弥漫着血腥与苦涩,让他哑口无言。
原清河从没想过有生之年他能看到李枭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隐隐浮现一丝畅快,就好像,他那早就在李枭面前一丝不剩的自尊被微微修补一番。世界是圆的,宿命也是个怪圈,过去的因果反向循环,曾经那个目睹李枭出轨又被他无情抛弃的人,现在身边有了别人陪伴,换成了抛弃他的那个人向他示弱,求他回头。
有点讽刺,有点可笑,又有点心酸。
他对李枭的爱在那一次次的出轨,辱骂和殴打中早就淡了,但遗忘没有那么快,尽管他在努力往前走,他还是没能释怀过去。
酸涩的泪水从眼睑涌出,连同曾经的委屈和绝望一起倾泻,他咬着唇狠狠看向李枭:“不是要和别人结婚吗?不是早就不要我了吗?你现在这幅模样做什么?是不是说,我对你来说也有那么一丝丝重要,过去几年的付出,也不是像小丑一样自导自演又可笑可怜…”
李枭大脑“嗡”地停止思考,他嘴里叫着原清河的名字,身体下意识靠向他,想要抱抱他。
原清河躲过了李枭的拥抱,他竭力叫嚷着,盛气凌人的姿态就像要在他和李枭不平等的爱情里挽回最后的颜面和尊严:“我是个人,不是你随手可扔的垃圾!我也不是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泄愤工具!你爱我!你不能失去我!可是现在,是我不要你了!你记住了吗!是我!不要你了!”这段话耗费了原清河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爱情里的胆小鬼用毕生的勇气才敢把这“胆大妄为”的控诉说给对方听。身子沿墙缓缓滑落,原清河边哭边呢喃着:“李枭,我恨你…”
伤人的话语刺穿李枭的心脏,他整个人犹如浸泡在岩浆里,血肉被撕扯,骨头被灼烧,他在慢慢燃烧,慢慢融化,他逐渐失去意识。
骨灰在聚集,血肉在粘合,而后,他又从岩浆里缓缓走出,带着他病态的,可怕的爱和占有欲重生。
恨我吧,尽情的恨我吧,物极必反,爱恨不分,如果你不再爱我,浓浓的恨意也足够我欢喜雀跃。
“你要恨的人不是我,你该爱的人也不是奚允川。”李枭蹲在原清河面前,吻了吻他的唇,告诉他:“你猜是谁害你继续蹲在监狱里出不去的?我怎么都想不到,我没日没夜查了半个月,最后查到的人是奚允川,他不是说喜欢你?”
“闭嘴!”原清河捂住双耳,用肩膀狠狠撞开李枭:“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不想听你说话!更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
“不信?”李枭眯起眼睛,捏住原清河下巴逼问:“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偏偏在你要出狱的前一天晚上出事?知道你要出狱的除了奚允川还有谁?”
“闭嘴!李枭你闭嘴!允川他不会这么做的!”
“一口一口允川叫的可真亲!可是人家并不把你当回事,你说你可不可怜?”李枭把一场拍卖会的成交记录甩在原清河脸上,冷笑:“好好看看吧,你们家允川三年前在纽约威尔拍卖会上拍下了那张棒球卡。”
原清河快速浏览了那份文件,在确认棒球卡归属于奚允川之后,大脑“嗡”地一下,记忆中那张冷漠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震惊地问他:“你要走?”
不是的,不是的!
“我们家在西北雪山脚底下有一块牧场…”
“出去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不是的苡橋,不是的!原清河替奚允川辩解:“那是三年前了!说不定他在这期间把卡送给了其他人!”
“几百万的东西他送给谁?”李枭不轻不重地拍打原清河的脸:“你陪他睡了那么久,他送你了吗?再说,对待你们这些小玩物,直接送钱送车送房就够了,为什么送一张对外行人毫无价值的棒球卡?”
李枭的目的达到了,原清河开始动摇,甚至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怀疑的尽头是毁灭,他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奚允川陷害他,他要怎么面对这一切,面对被那男人一点点温暖就感动的非他不可的可怜虫。
原清河精神有点恍惚。
“就算…”他扯了扯嗓子,说道:“就算是他…又怎样…他对我比你对我好千倍百倍,我愿意…愿意和他待在监狱…”
李枭愣了一秒,随即阴狠嗤笑:“原清河,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李枭捂住他的嘴,拽着人脖子粗鲁地把他拖起来,阴鸷地咬牙:“我就让你看看你口中对你好的那个奚允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清河被李枭拉到走廊尽头最里头的一间探监室,脸被狠狠砸在门框上,李枭逼他往里看。隔着单间的小玻璃门,原清河看见了带着手铐的奚允川,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紧接着,他听见李枭说:“奚允川一定没告诉你他早就结婚了吧?不过没关系,你那么爱他,肯定能接受这一切是不是?”
“屋里那女人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这做小的是不是应该进去叫她一声‘姐姐’啊?打完招呼再抱抱他三岁的儿子,毕竟以后要一起生活,奚落落还得叫你一声小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