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没想到吴女士会为了手机的事亲自来公司找她,接到前台电话的时候她就去了接待室。
其实她的备用手机无数,少一个也没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宴非白砸了她手机以后,魏香梨还能联系到她的原因。
不过宴非白特意让人过来知会她手机的事,她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不过匆匆见一面,吴女士告诉她手机已经修好,让她抽空去庄园拿,顺便还给唐晚带了一些厨房里现烤的小蛋糕。
她婉拒不了,回办公室的时候就把蛋糕分给同事,剩下一盒留着给张禾芮,周岩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扫了她一眼,半开玩笑的打趣:“也不给我留点?”
别人怕周岩,唐晚是不怕的,不提她是樊客影视的顶梁柱,就是这几年的相处,周岩也算得上是她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因此俩人也没有普通员工和领导的疏离客套。
唐晚学着他的模样不冷不热的看他一眼,然后潇洒的转身进办公室。
“………”周岩端着咖啡愣了一下,到底谁是老板?
唐晚下班后就直接去了宴非白家,庄园里的守卫如今对她格外熟悉,进门就有人招待她进屋。
宴非白最近都在忙上市公司的事,但和樊客影视的投资也没有落下,双方在签过合同后就买到一个好剧本。等唐晚正在拍的这部戏完成之后就要紧锣密鼓的准备下一部戏的拍摄。
唐晚对庄园已经大致熟悉,没让人领,自己就能找过去。
宴非白这个人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复杂在于他的脾气阴沉不定,除去患病的影响,大概也跟他的天性有关,这男人执拗起来是个特别难搞的大麻烦。
简单就在于,他的生活模式很单一,一般都在书房,也不会像别的富豪一样出去找乐子,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看书了。
唐晚见到宴非白的时候他果然在看书,头微微低着,眼镜落在高挺的鼻梁上,修长的指尖点在书页上,半天没有动作。
天色近黄昏,午后的光晕轻轻落在他的轮椅周围,拉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唐晚慢慢走近,却发觉宴非白并非在看书,他好似睡着了。
男人脸上的银丝边眼镜与眼睛隔开些许距离,长长的睫毛轻轻盖在苍白的皮肤上,黑白极其分明。
窗外的风掀起他发梢的头发,他腿上的书也被风吹过好几页,翻书声莎莎响起,片刻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唐晚似乎都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朝他的脸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宴非白的脸时,倏然地,他握着她的手。
宴非白低垂的眼帘慢慢睁开,抬眼看着她,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是一怔。
“你……”宴非白的嗓音沉哑,他皱了皱眉,扶起眼镜合上书:“什么时候来的?”
唐晚在他身边坐下,笑着看他:“刚刚来,你竟然在看书的时候睡着了。”
说到最后都有些打趣的嫌疑。
宴非白看她一眼:“等你,无聊,然后睡着了。”
唐晚把这几个字串成完整的话,因为要等她来拿东西,但是过程太无聊,所以就看书打发时间,谁知道后来睡着了。
她笑得更温柔:“你也可以不用看书,可以看电影,看电视,或者出去逛逛。”
“不喜欢。”宴非白抿了抿唇。
他在她的温柔攻击下,终于耐不住定力,抬起眼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最近他们常常见面,但他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唐晚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适合宴非白的活动,他这个人太沉闷了些,好像也只有看书适合他。
她把手掌摊在他面前,宴非白垂下眼静静看着她白净的手,他想起上一次唐晚这样做的时候是在跟他要手机。
宴非白后知后觉的把新手机放在她的手心,指尖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手指,温度爬上他泛凉的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不可控制的握住她的手。
唐晚一怔,看着他的大掌摁着自己的手,俩人的手掌间还有他送给她的新手机,唐晚凑过去看他:“你是不是舍不得啊?”
这动作的确像是舍不得把手机送给她,好似强行要把东西扣下。
宴非白的喉结滚了一下,哑声说:“不是。”
他慢慢收回手,看着唐晚发呆。
唐晚拿着手机反复端详:“真好看,多少钱?我给你。”
宴非白皱眉:“不用。”
“这怎么能行?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就算你摔坏我的手机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的,谁让你是宴非白呢。”
她正在摆弄手机,也没有发觉自己说的一番话对宴非白意味着什么,宴非白一方面高兴她的不计较,一方面却又难过于她的不计较。
他在心里思考她到底是在乎自己,还是不在乎自己?
“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她没有找到通话记录,倒不是怀疑宴非白,只是因为工作太多的原因多问一句。
宴非白回神看着她,指关节懒懒的推眼镜:“没有。”
“没有就好,我怕错过什么重要电话,对了,你还没说这手机多少钱呢?”
她作势就要从包里掏卡,宴非白看着姑娘从钱包里拎出一张银行卡,笑魇如花的看着自己,一副要挥金如土的模样。
他笑了笑,托住她的手,把那张卡放回她的手心,温凉的手掌把她小巧的手包裹,这一刻就很满足,他不需要钱,只需要她。
“不用给我钱,你已经给过了。”
“什么时候?”唐晚迷茫。
兴许是因为她这模样不同于平时的温婉,带着点姑娘家的娇俏可爱,他很喜欢。
宴非白碰了碰她的鼻尖,几乎是一瞬间就柔和的语气:“你笑起来就抵过世间万物了。”
你是无价的……
他在心里轻轻叹息,贪婪渴求的已经把她拥抱过很多次,亲吻了上万遍。
而现实里,宴非白小心谨慎的告诫自己:唐晚那么好的姑娘,慢慢来,慢慢来,不要吓到她。
唐晚有些发怔,怔愣之后又笑开:“你真会说话。”
她珍惜地收好手机,跟他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它的,为了感谢你,改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唐晚又问:“那你的电话和微信?”
“都存在手机里了。”宴非白低声说。
“不错啊。”
唐晚更开心了:“我们宴非白现在都能想到我前面去了。”
她是在开玩笑,宴非白也看得出来,却还是无法自抑的欣喜若狂,嘴角也跟着勾起一抹笑。
“你吃饭了吗?”她过来推他的轮椅。
“等你来。”
唐晚弯唇:“我想着今天要过来拿手机,所以就留着肚子,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呢?”
“你想吃什么?”
唐晚一听这语气,就有些疑惑:“不是还没做饭吧,我都饿了。”
宴非白是见不得她失落的,当下就有些急:“已经做了,你来就可以吃,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别的想吃的,我让人做。”
唐晚不容易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觉得新鲜得很,去餐桌的路上都有意无意的逗逗他。
宴非白自然要哄她,可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且愣头青,又不懂如何取悦女孩子,好在唐晚了解他,只觉得格外有趣。
吃完饭,唐晚陪他说会儿话就离开了。
几乎是她一离开,宴非白就收起了所有温存,神色顷刻间变得阴寒骇人。
罗管家低声问:“先生要不要现在就见那个女生?”
宴非白摸了摸手指,漫不经心道:“当然。”
萧玥已经在这间黑暗的小屋子里呆上一天一夜了,她不知道是什么人抓了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自从她醒来就呆在这里,身上虽然没有一处受伤,但被牢牢绑在椅子上。
那椅子像是生了根似的,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动摇半分。
而且四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不透风,也不通光,任凭她怎么喊也没人理她。
慢慢的,她没有力气再喊。
也就是这时候,她的面前开始播放着各种各样恐怖的画面,电锯杀人狂,开膛破肚,各种各样杀人的场面,尖叫声,嘲笑声,哭声,还有婴儿诡异的啼哭声……
萧玥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是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就像你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待宰的羔羊,却不知道屠夫什么时候会对自己下手。
一天一夜的恐慌和害怕让她跌入了低谷,地狱般的黑暗和无人问津更是让萧玥怀疑人生,更别提这些平日里看都不敢看的画面现在却血淋淋的发生在她面前,像是事故重演,而她就是画面里面那一个个被杀的人……
萧玥哭着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可刀子插进肉体的声音就变得更加清晰,那些嘲笑声和痛苦的呻.吟声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跟稻草。
她一阵一阵的干呕,哭得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是谁?到底是谁要害她?
从来没有过的恐慌压榨着她的神经,这个人是要杀了她吗?为什么给她看各种各样的杀人场面?是要她选一种吗?
萧玥一天一夜都在猜测这件事,猜测自己会怎么死,越是深想越是害怕,短短24小时,她几乎快疯了!
她的想法很快得到验证,有人拎着她把她送到一处华丽的庄园,她倒在地上,入目是一双黑色皮鞋,皮鞋的主人正漫不经心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
萧玥慢慢抬起头,愣住了。
这个男人生得格外斯文好看,可脸上却看不出一分一毫的温和,他在笑,你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他眸中都是寒凉和阴沉,像萧玥刚刚看过的那些杀人狂一般,全是灭顶的疯狂!
她要死了吗?
不要!不要!
她仓惶的后退,只挪动一小步,她的腿就被人踩住,疼得她叫出声。
矜贵的男人似乎厌恶她的叫声,身后的保镖很有眼色的甩了萧玥几巴掌,粗声威胁:“再出声打死你!”
萧玥疼得合不拢嘴,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宴非白从桌上抽出一把细长的尖刀,萧玥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神情惊恐起来,男人很满意的挑起眉,嗓音甚至都带了笑:“你想怎么死?”
别说他不绅士,他出身在所谓的百年望族宴氏家族,从小学习的都是礼让,谦和,还有尊重。
对于死亡这样神圣的事,他是可以让人选择的。
萧玥看清男人眼底的疯狂,她清楚这个男人会杀了她,一定会杀了她!他不是在开玩笑!
顾不得疼痛,她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但所有的生门都被堵住了,她像是一只堕入地狱的蝼蚁,等待着恶魔的收割性命。
训练有素的保镖押着萧玥的脖子送到宴非白刀下,他手中的刀在她的脸上滑过,顺着脖颈的动脉线条慢悠悠落下,萧玥觉得那刀像一条毒蛇缠上自己,她快透不过气了!
“先生!”罗管家突然进屋:“唐小姐又回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萧玥看到男人脸上的冷笑僵住,现在轮到他变得惊慌失措了。他快速的把刀收起来,慌忙推着轮椅坐到书桌前,而萧玥被人丢在他脚边藏在桌下,只要唐晚不走近,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敢出声,我立刻杀了你。”男人阴冷的威胁着。
萧玥连忙缩成一团,心想绝对不能被这个唐小姐发现了,这个男人仿佛非常在意她。
罗管家领着唐晚过来,确认屋里已经没问题后再开门,唐晚一眼就看到桌上的包包:“我走了一半才发觉我的包落在你这儿了。”
她要过来拿,宴非白已经拿起包推着轮椅过去递给她:“怎么还是那么急性子?”
唐晚笑笑,觉得宴非白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虽然他的脸色一向都阴沉,不过像现在这样隐隐带着几分戾气的,她还是少见。
宴非白的手指微不可查的一颤,淡声答:“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真的没事吗?”
唐晚弯下腰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这男人不愧是冷血动物,体温竟然比她还凉:“你不会病了吧?”
“没有。”他勾起唇,握了握她的手,很不舍的放开:“唐晚,我有事要处理。”
唐晚看着他,心里琢磨着他这个语气的意思是不是:我有事要处理,你该干嘛干嘛,赶紧走!
她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宴非白蹙眉跟出来,罗管家赶紧把门关上。
“唐晚。”
唐晚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宴非白抿抿唇,沙哑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啊?”唐晚笑了笑,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逗开心的人,可总觉得宴非白别扭的模样特别有趣,他这性子几乎从不服软,能跟她低头简直不容易。
可真要让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宴非白认真的看着她:“不要生气。”
“没有生气啊。”唐晚蹲在他面前,拍拍他的手让他安心:“我改天再来看你,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嗯。”
宴非白有些舍不得她,就一路送她出庄园,目送她离开。
姑娘一步三回头,走远了还跳着对他招手,示意他赶紧进屋。
唐晚离开后,宴非白低头看自己干净的双手,深深蹙起眉,千万别让自己变得更恶心,那样配不上她。
而房间里的萧玥彻底呆了,唐晚!?
唐晚怎么会认识这个可怕的男人?是她让这个男人来杀自己的!?她怎么敢!萧玥差点咬碎了牙,恨不得将唐晚碎尸万段!
宴非白回到房间,睥睨着地上被吓得半死不活的萧玥,淡淡道:“我不打算杀你了,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他微微俯身,阴沉的神色吓得萧玥险些尖叫,还好紧要关头忍住了。
男人死气沉沉的声音响起:“再敢欺负她,我就让你彻底消失。”
萧玥被人拎着出了房间,会有人处理好她,让她昏迷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会醒在自己的床上,说不定她会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而宴非白瞥了一眼桌上被扔开的刀,淡淡收回目光。
他在后怕,后怕自己如果做了错事,她会怎么担心或是害怕,他怕看到她惊恐的眼睛,更怕她掉泪。
幸好她来了啊……
不然真要是哭起来,宴非白就更加手足无措了。
没办法,他真的好怕唐晚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