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倾赶到酒吧里时,酒吧已经暂停营业了。
他拉开半合上的卷帘门,弯腰走了进去,然后径直朝后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那间屋子很大,相当于半个舞厅了,里面有张台球桌,有张长沙发,墙壁有些斑驳了,看样子是屋檐漏水很多年。
那门虚掩着,他用脚轻轻踹了一下,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屋子里一群人,乌烟瘴气,烟味熏天。
最靠近门的那个人回头看了一眼,立马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严哥!”
然后一群人都纷纷转身招呼他。
严倾没说话,仅仅是点了点头,然后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地上躺着个人,外衣被扒了,只剩下一件贴身的米色毛衣。毛衣上染了血,又因为在地上滚了很多圈,脏兮兮的辨不出曾经的模样。
那人头发留得有些长,遮住了眼睛,但透过昏黄的光线,他看见了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大大小小的淤青与血渍看上去很有些瘆人。
“昏了?”严倾低头看着他,问道。
陆凯干脆直接朝地上的人腹部狠狠踹去,毫不留情地问了句:“死了没?”
那人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没死就站起来!”陆凯又踹了他一脚,依旧是同样的地方——腹部是人身体上最柔软的部位,最容易受伤的部位。
那个人慢慢地睁眼看着严倾,眼神里露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却又怕得浑身颤抖。他缓缓地支着身子爬起来,然后跪在严倾面前。
“严哥,求你饶了我,求求你……”一出口就已经泣不成声。
严倾站着没动,低头看着这个像野兽一样的人,面无表情。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剩下烟雾缭绕的死寂。
地上的人却因为这片诡异的平静而抖得更厉害了,他一下一下挪动膝盖,就这么跪着走到了严倾面前,然后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战战兢兢地说:“严哥,严哥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我是被逼的!你信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来都对你死心塌地的!是方哥抓了我老婆,逼我这么做的,不然就要对她下手!我老婆——”
他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手里拽着严倾的裤脚苦苦哀求,却被严倾一脚踹开,顿时又倒在了地上。
严倾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李旭日,旭日东升的旭日。”
男人依旧在哭,泣不成声。
而严倾盯着他继续说:“三年前你跟了我,说是要为我卖命,命都没了也没关系,只要我高兴,一句话的事。”顿了顿,他弯起唇角却毫无笑意,“你就是这么替我卖命的?你卖的谁的命?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
李旭日还在哭。
“当初你娶老婆,说自己没钱,是我给钱让你办酒席、布置新房的。这里的兄弟每个人都出了份子钱,却因为怕你女人的亲戚瞧不起他们,连带着瞧不起你,所以懂事得不用你提一句就没有出席酒宴。”
严倾的声音低沉缓慢,一字一句并不带感情,就好像是在念着一笔一笔的帐。
“你爸死了,没有亲戚去守,是这里的人在殡仪馆帮你熬夜帮你守灵,帮你前前后后打点好一切,好让你爸安心上路。你爸入土为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到场上了香,没有一个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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