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书屋 > > 将军说她不娶妻 > 29.第 29 章

29.第 29 章(1 / 1)

雅致的小楼门前悬挂着书有“烟雨楼”三字的牌匾,林傲雪的目光于牌匾上滞留许久,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楼前立着一方告示牌,那牌上贴了一幅对联,对联只有上阙,似是等人填补下阙。有许多文人雅士聚在一起,交流对联之中意境,并竭尽所能欲接下联。

许是林傲雪在门外站了太久,楼前小厮注意到了她,小厮皱了皱眉,行至林傲雪面前,眼里虽有嫌恶之色,却未表现在脸上,朝林傲雪抱拳,客气地说道:

“这位客人,若您要进烟雨楼,还请楼前对出联子,若客人只是路过,还请莫在此地逗留。”

林傲雪一身最寻常的粗布衣裳,而往来于烟雨楼的客人皆锦衣玉冠,非富即贵,就连这小厮身上所穿,也比林傲雪富贵,她站在这里,着实与整个烟雨楼外的氛围格格不入。

小厮的态度已经足够客气,林傲雪也没有道理生气发怒,她瞅了一眼那告示上的上联,便知自己的确对不出来,她研修十年武功,已经殚精竭虑,诗词歌赋早生疏了,便抱拳告罪一声,转头就走。

她回到客栈,向客栈小二打听了临街那座小楼,小二知她是外地来人,便告诉她说临街那小楼名唤烟雨楼,背后有京内权势撑腰,此楼是京中贵胄赏词听曲的风雅之地,寻常人等不得入内。

五品以下官员要进烟雨楼,要么需手持有盖有特殊印鉴的邀请函,要么便需才华横溢,对出门前贴的那幅联子。

林傲雪得闻烟雨楼还有这样的规定,心里啧啧称奇的同时,不由将北境的烟雨楼和京城的烟雨楼联系起来,只是,北境的烟雨楼是一座青楼,而京城中的烟雨楼,却要高雅许多。

据她所知,十年前的京城,是没有这座小楼的。

兴许,只是重名吧。

纵然心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林傲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一小段琴曲,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她不能进入烟雨楼去查证,便只得将此事暂压于心,不去多想了。

林傲雪在客栈的堂子里坐了一会儿,叫了一壶温酒,才喝两杯,郭文成便从外边走回来。他今天回了一趟老郭家,毫无意外吃了闭门羹,灰头土脸,很是沮丧。

见林傲雪在堂内喝酒,他也凑过去,小饮了两杯。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林傲雪状若无意地提起烟雨楼,她说自己刚才出去闲逛,见到一座小楼,竟与

与北境的烟雨楼同名,但那格调却大不一样。

郭文成笑她原来只是看起来死板,实则人还是挺懂风月。林傲雪见郭文成也知之不详,变没再细问。

第二天皇帝召令下来,宣郭文成和林傲雪入宫。他们的名字在入城的时候就被看守城门的禁卫记录下来,早先皇帝已经下过旨,若见到由北境来的将领,要及时呈报,故而皇帝已经知晓郭文成回到京中的事情。

郭文成穿上将服,林傲雪则换上兵服,二人在传令官的的带领之下来到皇宫,皇宫修得极为宽广气派,从外到内宫门共有三重,每一重都需验明身份,出示身份令牌。

林傲雪一个小小千户,自是没有令牌在手,若无传令官领路,她连皇宫最外围的宫门都进不来。

他们在传令官的带领下来到皇帝上朝的宣德殿,在大殿门外上交了武器,这才进殿见到了当朝皇帝。

朝堂两侧并排站着许多大臣,皆着朝服,从玉阶前到大殿门口,官位品阶递减,站位越靠前,身上的衣着纹饰便也越加繁复,从而可以分辨此人位分高低。

堂内有许多都是林傲雪认识的面孔,他们中有一些人在她家里出事以前,还与她的父亲称兄道弟,但在她们家里出事之后,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躲得快,恨不能立即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没有人站出来为她父亲说一句话。

也是在那个时候,林傲雪明白,人与人之间,多是利益的往来,真情实意的回馈,实在少之又少。

进入大殿之后,林傲雪始终垂着头,以她的身份,只需要跟在郭文成身后,恭恭敬敬,不表现出失礼即可。方才入殿之时粗略一瞥,脑内对阶上天子九五之尊有个大概的印象。

皇帝见郭文成进入大殿,身后跟了一个小兵,但那小兵脸上的面具引起了他的注意,便在郭文成与林傲雪跪地俯首,三呼万岁之后,先不叫他二人起身,只道:

“堂下小儿因何故遮面?”

即便是天子当前,在这朝堂之上,林傲雪也不显得惊惶,听闻皇帝此言,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回答道:

“微臣面有瑕,灼伤之痕形容丑陋,恐冲撞了陛下。”

林傲雪是千户,虽位卑,却也是北辰臣子。

皇帝表示无碍,让她揭掉面具。

林傲雪眼里并无波动,皇帝好奇心那么重,她也不能不听从,既是得了皇帝口言无罪的保障,她便没了顾忌,当众掀开右边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脸上的半块面具。

面具一揭,一众朝臣皆惊惶,下意识地向后退避,更有甚者,嘴里竟还发出了惊呼之声。唯殿首丞相、宗亲王北辰贺与禁军都统三人面不改色。

皇帝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他自己有言在先,不可食言,故而勉强保持镇定,在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抬手命令林傲雪重新带上面具,这才道了一句“平身”,将视线转向郭文成,示意他禀报边关战况。

在来宣德殿之前,郭文成心里就已经反复琢磨好了在皇帝面前应该说些什么,他没有犹豫,将近些年来边关战事情况悉数相告,其中也包括林傲雪未参军之前,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战役。

末了,郭文成还着重提了林傲雪的名字,言道:

“陛下,林千户师承鸿鸣法师,一身武艺令蛮兵闻风丧胆,自去年秋收之后参军入伍,短短一年时间,已战功累累,更是在一月之前的鄱岩战事之中,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郭文成简单描述了一番林傲雪在边关的英雄事迹,皇帝听说林傲雪在夺回鄱岩一战中表现神勇,很是欣慰。

但因林傲雪从军时日尚浅,军中职务升降,除却四品将级以上的官职需以文书的形式呈递入京之外,皆由大将军北辰隆定夺,故而皇帝只赏了林傲雪一些金银珠宝,再言语激励一番。

郭文成亦得了赏赐,皇帝提了他的俸禄,将他偏将之职转正,提为四品将军,让他和林傲雪暂时待在京中,待来年春天气候暖和些了,再回北境。

为弘扬自身善德,皇帝对于日前鄱岩战败,被蛮族掠夺之事,并未过多苛责,但他却又言,北境近年来损失惨重,新兵培养不易,便让三皇子北辰钰率五万精兵,前往北境支援,同时也历练一番。

听闻皇帝此言,郭文成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他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与林傲雪一起拜谢皇恩。

皇帝神情倦怠,安排完边关之事便挥手让宦官宣布退朝,一众大臣叩首恭送皇帝离开宣德殿,这才缓慢有序地退场。

离开宣德殿后,郭文成叫住林傲雪,与她说自己要再回家中一趟,不与林傲雪同行,故而郭文成与林傲雪自皇宫出来后,便分作两路,林傲雪送走郭文成,打算径直回客栈去。

“林千户请留步。”

林傲雪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将她唤住,林傲雪回身一看,目光陡然凝住,下一瞬,她的气息又自然地放松下来,脸上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上浮起一抹冷肃的笑容,朝来人躬身行礼:

“林傲雪见过大人。”

宗亲王北辰贺挑了挑眉,笑问:

“林千户可认得本王?”

林傲雪也笑:

“实不相瞒,在下并不认识王爷,但殿下自称本王,在下便识得了。”

北辰贺感觉有趣,他知道林傲雪言语间的识得,并非仅仅只是知晓他的官职,更是已明了了他的身份,便追问道:

“如何识得?宫中以王自称之人,并不只本王一人。”

林傲雪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回王爷的话,王爷于殿前居丞相之右,乃陛下尊前第一人,在下自昨日入京,多有耳闻,道是陛下与宗亲王府亲厚,关系甚洽,便有此猜想,王爷便该是宗亲王府的王爷了。”

北辰贺闻言,哈哈大笑,直道有趣,一点架子也没有,看起来平易近人。他拍了拍林傲雪的肩膀,赞叹道:

“林千户不仅武功卓绝,更是心细如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末了,他话音一转,又笑问林傲雪:

“不知林千户此番可有空闲,本王欲做一回东,请林千户喝茶。”

林傲雪昨日救了北辰泠,北辰泠与他说起这个林千户,他细想了京中千户,虽有几个姓林的,但都与北辰泠的描述大相径庭,直到今日在朝堂上,他见到林傲雪,回想起北辰泠所说的戴面具之人,才确定了昨日相救北辰泠的是林傲雪。

林傲雪抱拳躬身,神态恭敬:

“王爷相邀,在下无论如何,都是有空的。”

此言一出,北辰贺再一次爽朗笑了,道林傲雪投他脾性,相处甚欢。北辰贺带着林傲雪离开皇宫,林傲雪始终落后北辰贺半个身位,以示尊敬。

北辰贺对林傲雪的顺从颇为满意,在心里暗自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行了一路,凑巧的是,北辰贺所选的茶楼,竟是昨夜林傲雪驻留许久,后来被小厮赶走的烟雨楼。

今日守门的小厮恰巧又和昨夜是同一个人,林傲雪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他脸上的面具却极为醒目,他看到林傲雪竟然跟在北辰贺身后过来,吓得脸都绿了。

林傲雪倒不是什么计较这些小事的人,沾了北辰贺的光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快,但她不会在脸上将心里的情绪表现出来,虽然她此刻看起来平静无波,事实上,早在宣德殿上遥遥见到北辰贺的那一刻起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她心里的仇恨便在熊熊燃烧。

她跟着北辰贺进入烟雨楼,楼内管事之人亲自相迎,将北辰贺领到楼内视野最开阔,环境最好的雅间。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待他们二人落座,很快便有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林傲雪心中感叹,难怪世间之人都倾慕于财权,而财与权相衡,又是权更令人心动。手握重权,地位尊贵,便可肆意妄为。

纵然她心中痛恨北辰贺,但又不得不佩服北辰贺的手段,他看起来温文尔雅,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然事实上,在那一双看似干净的双手背后,早已尸山血海,业债无数。

两人坐下之后,北辰贺问起了林傲雪军营中的事情,都是些琐碎小事,无足轻重,他说话的语气也并不居高临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柔的亲和力,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他容易亲近。

但林傲雪却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北辰贺此人极擅长伪装,运筹帷幄,否则当年,他也不会笑呵呵地,在背后捅了所谓挚友致命的一刀,定死了镇国大将军通敌卖国的罪名。

林傲雪心如明镜,也正如她所想,北辰贺邀请林傲雪一同饮茶,当然不止是因为林傲雪救了北辰泠,仅仅一个救命之恩,并不值得他如此礼贤下士。

更重要的是林傲雪在边关声名鹊起,从军堪堪一年便荣升千户,他安插在北境边关的眼线也曾向他着重提起过林傲雪的名字,认为林傲雪前途无量,可堪大用,她此时地位虽然卑微,但以后却有无限可能。

故而北辰贺有意在林傲雪尚未飞黄腾达的时候对她施予恩惠,将她拉拢,这份看人的眼光,也算毒辣无匹了。

席间,林傲雪和北辰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看,相谈甚欢。

忽然,静谧的小楼中又一次响起了铮铮琴音,曲调优雅,令人心旷神怡。

这琴音与林傲雪昨夜听过的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此番再一次听见,她越加肯定自己以前听过与之相似的琴曲。

林傲雪凝眸仔细思量一番,脑中灵光一现,猛地回想起来,正是那次同北辰霁一起,到邢北关的烟雨楼听曲,云烟弹奏的那几曲其中之一。

林傲雪心中一动,同样是烟雨楼,此时在外弹琴之人,会不会,有一丝半点的可能,是云烟?

她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却没有因为心里的这一丝怀疑而离席,她此时,有比确认琴女身份更重要的事情。

屋外一曲终了,并未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未有第二曲奏响,林傲雪心中略有两分失落,但听北辰贺笑着问她年节时分可有安排,林傲雪便放下手中茶碗,不动声色地回答:

“并无。”

北辰贺脸上笑意更深,抚掌道:

“即是如此,除夕之夜本王欲在府中搭个戏台,林小兄弟可愿赏脸一观呀?”

除夕,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皇宫里有宫宴,各大臣子府上也会有府宴。而君王为了不破坏臣子们阖家团圆的欢快气氛,多将宫宴设在中午。

郭文成是将级军官,且这次回京述职,皇帝又提了他的官位,所以今年除夕他可以参加皇宫内的宫宴。但林傲雪只是一个小小千户,自然没有资格去的。

北辰贺邀请她参加宗亲王府的府宴,已是极为明显的拉拢,林傲雪当然明白北辰贺的意思。

北辰贺在京城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她不去,就是不识抬举,若她让北辰贺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不听话,那么她随时都有可能面临被悄无声息抹杀的风险。

北辰贺需要棋子,这棋子虽然不一定非得是林傲雪,但他也绝不会允许一个有潜力的棋子落在别人手里,所以,一旦林傲雪不肯听他的话,他也就不需要留林傲雪的性命。

以北辰贺在京中的地位,他无所顾忌,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何况林傲雪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就算皇帝知晓北辰贺邀请林傲雪,也不会太过计较。

林傲雪深谙此理,故而也没有打算拒绝,她站起身来,朝北辰贺深深一拜,形容真挚诚恳:

“承蒙王爷抬爱,在下必准时登门拜访。”

北辰贺对林傲雪这般识趣感到甚是满意,又与之闲谈几句,便称府中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林傲雪送走北辰贺,又回身上了楼,这一次,小厮没再阻拦她的去路,也没有找她讨要请柬或者腰牌。

林傲雪来到二楼,找到琴台,但人去楼空,她还是没能见到先前弹琴之人。

她转身询问身旁侍立的小厮:

“先前在此处弹琴的,是何人?”

这小厮刚才端茶去雅间,曾见到过林傲雪与北辰贺洽谈,此时林傲雪虽然依旧只穿着普通的兵服,他也不敢将之得罪,便神态恭敬地回答:

“方才弹琴的姑娘是上个月刚来的,唤为云烟。”

林傲雪心神一震,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愕之色,但很快,她便将震惊之情按捺下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又问了一句云烟今日还会来否,得小厮回答说不会,她便没再多问什么,转身离开了烟雨楼。

从烟雨楼出来,林傲雪的心情很是复杂,她没想到自己偶然听闻的琴曲,当真便是出自云烟之手。若这时候她还不明白云烟身后有着极为强大的势力,那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云烟当初离开北境,曾与林傲雪言说因为年关将近,需要回一趟京中,那时候,林傲雪便对云烟的身份有所猜测。

在北境时,云烟实在于众多琴女之中显得过于特殊,没有哪个青楼女子能像她那样卓然出尘,在风尘之中从容自得,又自由随性,便是离开烟雨楼好几日,楼中也无人敢追究。

而今她回了京城,更是能入京中的烟雨楼,可见,云烟身后,有一个能只手遮天的权贵。

如果是这般,云烟当初告诉她的,她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来烟雨楼这一点,林傲雪便能想得通了。同时她也明白,为何云烟能如此多才多艺。

这京中的烟雨楼果真与北境的烟雨楼还是有所牵扯的,林傲雪在心中猜想,兴许是云烟的父亲为了巴结京中的权贵,将自己亲生的女儿送去那权贵手中,任凭其调用差遣。

这样的行为,对云烟而言,实在是莫大的伤害。

即便云烟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她身后之人的赏识,也得到了一定的地位,但她的名声,却被损害得干干净净。她是被自己至亲之人亲手推到这个深渊里,比起林傲雪,她更加不幸。

想来,她之所以会去北境,林傲雪心里也有了计较,像青楼这样的风尘之地,最易探听消息,她便是作为她身后之人的耳目,守在北境那样的苦寒之地,平白地耗费青春年华而难以脱身。

便也难怪,云烟平和的双眼中,时常有落寞与哀伤掩藏,她却总沉默着,不与人讲说,不与人分享自己的心事。便是林傲雪,也没能从她口中听到过一句怨怒之语。

初时林傲雪想不明白,而今才看得通透。她心中唏嘘的同时,也极为心痛,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和难过。

最让她觉得心疼的是,云烟明明自己都那么痛苦了,却还以无比温柔的态度对待她,同时,也拯救了她。

她想见一见云烟,这样的心情很是迫切,故而此后两天,林傲雪每天都来烟雨楼,却总是无缘得见,直到她问起楼前小厮,才听说云烟这几日都有要事在身,估计年前都不会来了。

林傲雪沮丧极了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客栈,等着年节之后,再看能否有机会与云烟见上一面。

郭文成这一次回老郭家,在大门外跪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成功得到了父亲的原谅,让他重新进了家门。

他家里虽然对他年后还要回北境颇有微词,但也不再限制他的行动,老父亲长叹一声,让他往后在边关一定要小心一些,打仗的时候,保重自身才最要紧。

郭文成一边应着,见老父亲说了两句,便红了眼睛,他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动荡,难以遏制地红了眼眶。

京中年味很浓,街上有人燃起爆竹,噼啪爆鸣之中,欢笑声,歌舞声,影影绰绰。郭文成打点好家里,又再来了一趟客栈,邀请林傲雪到老郭家去过年。

对此林傲雪虽然感动,但她却提前有了安排,只好婉拒郭文成的邀请,她没有明说自己是要去宗亲王府,只道除夕当日已有安排,郭文成也没有追问,便任由她继续留在客栈。

时至除夕,林傲雪晚间应邀前往宗亲王府,管家提前等在门口,见林傲雪来,便引着她入内,北辰贺见林傲雪来,竟主动起身,笑脸相迎。

府里宴席已经摆好,除却林傲雪之外,北辰贺还宴请了一些京中地位显赫的高官。让林傲雪意外的是,郡主北辰泠也独身坐在席间,而她身侧,竟无男客。

见林傲雪来,北辰泠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朝她道:

“林千户,别来无恙。”

林傲雪故作惊讶,微张着嘴,愣了一下,才俯身一拜:

“在下不知那日马车内竟是郡主殿下,此前多有得罪,还望郡主宽宏莫怪。”

北辰泠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只觉林傲雪与寻常巴结宗亲王府的小官小吏并无二致。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形容寡淡,不再与林傲雪多言。

林傲雪也未将目光于她身上多做停留,北辰贺示意她落座,并拍手让府内下人去叫他先前准备好的戏班子。

戏台已在院里搭好,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了起来,身着五颜六色戏服的戏子们开始表演,戏子们功底扎实,唱腔圆润,铜锣小鼓乒乒乓乓,院子两侧也有下人一同观赏,王府内气氛颇为热闹。

席间,北辰贺又与众官员闲谈起来,林傲雪则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北辰贺宴请她来此,已是给她极大的颜面,并不需时时照看着她。待一场戏临近尾声,有下人来报,说:

“王爷,云烟姑娘来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林傲雪神情一震,又很快将那惊讶之色掩盖下去,但听北辰贺笑着说道:

“好,这场戏演完之后,便请云烟姑娘弹两首曲子,本王也有许久未曾听过云烟姑娘的琴曲了。”

林傲雪沉默地坐着,斟了一杯清酒,将酒杯拿在手中把玩。北辰泠无意间抬头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她,但见林傲雪神色沉静,并不热衷于与众宾攀谈,她又有些疑惑起来。

不多时,一场戏演完,戏子们有序下台,久别多日,林傲雪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云烟。

但见这一次,云烟身上着了红色的长裙,画了淡妆,形容秀美之中,又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优雅风韵,举手投足间,魅惑天成,倾城绝色。

不施粉黛之时已卓然出尘,而今刻意打扮的云烟,更是倾国倾城。

她怀里抱着一架成色上好的古琴,长裙拂地,翩然走上琴台,台下众多高官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若非这里是宗亲王府,有北辰贺镇着场子,恐怕会有不少人无意识地失态。

林傲雪坐在角落,遥遥朝台上一看,也不禁被云烟崭新的面貌所惊艳,她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云烟红裙翩跹的模样,那一点红芒晕染开来,让林傲雪有刹那的失神。

片刻之后,林傲雪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垂下目光,不敢再多看。她抿了一口杯中酒水,心里不由暗叹云烟当真风华绝代,是世间少有的绰约之姿。

琴音响起,一如往常,令人惊艳。

有戏子自告奋勇伴琴音舞剑,北辰贺欣然应允,戏子执剑于院内翩翩起舞,随琴音起伏,剑势亦或刚或柔。

众宾沉醉于琴音之中,亦沉浸于舞剑之人曼妙姿态内。

戏子踱步于众宾之前,离宾客席位渐近,忽然,她手中之剑一颤,打破了音律的节奏,人也一步迈出,化作一道疾风,将那手中之剑猛然刺向北辰贺!

事发突然,众宾陷入震惊之中,难以回神,而王府中的侍卫更是鞭长莫及,眼看那剑尖便要刺进北辰贺的胸口,忽有一梭残影嗖的一声射来,精准地打在戏子手腕上。

戏子吃痛,手中之剑一颤跌落,那扎在她手腕上,透骨而出的,竟是一支竹筷。

但她并不放弃,另一手迅速拔下头上发簪,双眼猩红,充溢着仇恨之色,用力将发簪朝着北辰贺的喉咙挥下去,势要取了北辰贺的性命。

北辰贺不会武功,也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尖锐的发簪距离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自己的越来越近。

这时,林傲雪借由中途筷子飞出破了戏子一招的短暂时间,已欺身上前,她一把抓住北辰贺的肩膀,拽着他飞速后退,同时探出手去,截了戏子一击。

噗的一声轻响,发簪穿透林傲雪的掌心,鲜血晕染开来,她却面不改色,借此抓住戏子手腕,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戏子手骨崩裂,她惊声尖叫,疼得撕心裂肺。

林傲雪闪电般地出手,封了戏子穴道,王府侍卫也在此时纷纷赶到,将戏子反手擒拿,以免她再出手伤人。

但不等北辰贺发话让人审问,那戏子便自行咬碎了牙中暗藏的毒囊,两眼一翻,死得干干净净,也带走了她暴起行凶的原因。

侍卫长神态仓惶,跪地告罪:

“属下护驾来迟,还请王爷治罪!”

北辰贺虽受了些惊吓,但到底是站在权势顶端的人,他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压下惊惶之色,摆手示意侍卫先将尸体带下去,并命令彻查此事。

末了,他转头看向林傲雪,见她右手掌心还扎着发簪,鲜血淋漓,便高声道:

“请大夫来给林千户看伤!”

府内下人匆匆赶去找大夫,堂内众宾依旧惊魂未定,北辰贺扫了一眼在座宾客,面露无奈之色,道:

“今日府中有变,令诸位受惊,未能尽兴,是本王之过。”

北辰贺下了逐客令,一众大臣又哪里敢说北辰贺的不是,颇有眼色地纷纷告退。

院内琴台之上,云烟已退在琴旁俯首跪地,她垂下的目光中包藏了一抹极为复杂的颜色,有震惊,有慌乱,也有意外与惊喜。

她无论如何不曾想过,会在京城见到林傲雪,更是没想过,是在这宗亲王府的府宴之中。

除却一连串的惊诧,她心里还涌起一丝愤懑与无奈,方才,她看见林傲雪受伤了。

这个人总是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她总舍弃自己去救别人,也未免太傻,太善良了。

王府中自有常驻于内的大夫,老医师来得很快,他手法熟练地替林傲雪拔出刺入皮肉的发簪,再将伤口仔细包扎起来,叮嘱林傲雪伤口不可碰水,便退下了。

待医师走后,北辰贺问林傲雪她的手受了伤,今日要不便留宿王府,林傲雪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回答道:

“在下伤在手上,却非腿脚不利,便不多叨扰王爷了,只是……”

林傲雪话说一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一半,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北辰贺示意她将话说完。

林傲雪斜眸看了一眼琴台上依旧趴伏在地的云烟,心里一颤,又接着说道:

“只是方才云烟姑娘一首好的琴曲被无故打断,在下还想听云烟姑娘将这曲子弹完。”

北辰贺显然没想到林傲雪会说出这样的请求,他愣了一下,这才哈哈笑开,言道:

“想不到林小哥还是懂得音律之人,好,便请云烟姑娘将方才的曲子重弹一遍。”

云烟领命起身,重新坐回琴前,她抚着琴身,眼角余光却下意识地瞥向林傲雪,见后者虽偏着头,但目光却自眼角流淌,与云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又刹那间远离,若不经意。

云烟唇角轻轻掀起一抹温软的弧度,让她更加明艳动人。

琴音再次响起,云烟的琴技并未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插曲而受到任何影响,依旧令人心驰神往。

从方才戏子突然出手欲杀北辰贺,林傲雪奋勇出手之时开始,北辰泠便有些走神。

一众官员全部告退,场内只余了北辰泠和一众侍卫,她先去询问了北辰贺是否受伤,而后才将目光落在林傲雪身上。距离近了,她能清晰地看到林傲雪侧脸的轮廓,感觉这张冷硬的脸孔,竟和曾经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神似。

她眼中流露出深思之色,忽而主动朝林傲雪开口:

“不知林千户为何参军入伍?有千户这般身手,若在京中参加武考,想必武状元之位,便是千户囊中之物。”

林傲雪对北辰泠主动找她说话很是意外,她将目光从琴台收回,转头看向北辰泠。

后者与十多年前相比,样貌有了极大的改变,褪去了青涩,显出几分成熟,又有常年身居高位的雍容,远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能与之相比的。

林傲雪压下心头的急怒与仇恨,不将一丝一毫的怨念表现出来,她并不隐瞒,将自己卷宗上写得那些东西一一道来,言说自己家住雀阳,后来蛮子屠了村,她侥幸躲过一劫,但是被大火烧伤了脸。

再后来她又说起自己进京寻亲,结果她那个远房亲戚病死了,家里人也搬走了,不知去向。

“在下曾经在京城街头乞讨三年,差点死在西边闹市,后来有缘遇见鸿鸣法师,才跟随法师一起去寺庙里修行。”

这些东西就算她不说,北辰贺也一定会派人去查,她根本没有隐瞒的必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要。

言及此处,北辰泠问她那一身武功是否都是在那时候练成的,林傲雪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是”。

听林傲雪说完,北辰泠眼里浮现出一抹失落的情绪,明知不是同一个人,却偏生无法遏制自己对一切与之相像的人和事都抱有不可言喻的期待,最后必然收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没再追问林傲雪什么,只是扶着桌子独自坐着,目光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着呆。

琴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烟起身告退,北辰贺并未挽留,着家丁送云烟出门。待云烟走后,林傲雪也未在王府逗留太久,她以天色已晚为由,从王府中撤了出来。

离开宗亲王府之后,林傲雪先在府外四下看了一眼,没见着云烟,她心中略有些失落,但很快,她又振奋起来,以极快的步子朝烟雨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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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认出了她,不敢像往常一样直接赶人,反而恭恭敬敬地回答林傲雪的问题:

“云烟姑娘今日去宗亲王府了,想必不会回此处了。”

林傲雪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难道她今天见不到云烟了吗?

心里的失落越渐加深,林傲雪从烟雨楼前的台阶走下来,眉头紧紧皱起,纵然脸色依旧板着,却也难以遮掩那目光里透出来的遗憾和难过。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时值除夕,过了子时便是新的一年了。街道上人很少,家家户户此时都关门聚在一起守岁,虽依旧张灯结彩,却显得更加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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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没有北境冷,但到了晚上气温还是很低,鼻息间呼出来的都是白色的热气。林傲雪在烟雨楼前的街道上来回踱步,她不敢走得太远,心想许是自己走得太快,反而错过了。

所以她打算在这里先等一等,若真的等到半夜也见不到云烟,那只能说,兴许是缘分不够了。

她等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浓,好像将一切都笼罩进黑暗里,等待没有尽头,没有结局的时候,她身后终于响起一道温软柔和的女子声音:

“夜深露重,公子不回府歇息,却是在等谁呢?”

林傲雪背影一挺,像是僵住了一样,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身,嘴唇紧抿着,脸上神情肃然,背在身后的两只手却绞在一起,拉扯得五指都变了颜色:

“我在等你。”

她罕见的,极为坦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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