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现身,痛斥王公子的事情,被好事的不知怎得悄悄传了出去。俗语说烟花巷,其实不论古今,都是相通的,这种地方大抵都是共生的。这附近不止苏淮一家私妓,这些正软玉在怀,杯盏交错的风liu客们,多数只听过苏三的艳名,至于真人,可就没见过。
听说是有名的玉堂春,都赶过来看。苏淮妓院门口这条巷子,不一会儿就被围个水泄不通,人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王景隆向来高傲惯了,现在他爹回了乡,人走茶凉这话,时常被他挂在嘴巴,事实上他内心还是高傲的官家公子。陈圭不负责任揣测,王家很可能就王景隆一个独子的,要不是太宝贝,怎么会养出一副老子就是天地的心态?再恶意点想,将他扔进现在的陈家磨个两年,看看还是不是见面就敢叫女子跟着他走。
苏三一句“王景隆试图诱拐良家”一说完,因她貌美,人多有怜惜之心,又实在是占着礼,众人都哄然叫好,臊得王景隆一脸通红。
苏三已经是对他彻底死了心,只当没看见他尴尬,接着说道:“后来王公子得知奴是行户人家,三番五次来见,今天不是送画儿,明日必是自己做的诗……奴只见过会使银子的恩人,眼界浅,不曾遇见过王公子这样知冷暖的读书人,即便动了心,难道也都是奴的错?”
美人说的,即便是错,都占了三分理,何况听着这话,事情必有后文。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王景隆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让玉堂春前后反差这般大。
隔着人群外,不知何时停了顶轿子,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连轿帘子都没有掀开。除了想见一眼这传了多年的玉堂春,陈圭此时压在沉甸甸的石头,如何有心情逛妓院,本就是抱着别样目的来的,自然要留心许多。少年人眼睛明,再加上周围又添了许多风liu客们提来的灯笼,陈圭一眼就看见,那轿子来时就十分奇怪,一路走来,雪地里只留了浅浅的印子——小陈哥心第一次跳得噗噗的,难道那人真来了?
陈圭早猜到张永是叫他来等朱厚照,要是换了别人,叫要救人的,去妓院里等当今圣上,出这主意的张公公,必会被人唾弃死。皇帝老儿遇见你,是在妓院里,你当能有多好的名声?
但是遇着的是穿越来的陈圭,知道正德是啥人的陈二爷。若是他根基再厚一点,他也不想取这个巧。一个不查,弄巧成拙,那才是后悔连天。但张永是正德身边人,既是叫陈圭来,想来也有七八分把握。明朝的权力分布很奇怪,特别是中后期,皇权,宦官,文官集团,三者分割权力。
同文官抱成一团不同,宦官有权,其实也是皇权的纵容,说到底是皇帝想制约文官势力,才将他身边信任的人拿出去制衡。任你再是权势滔天,只要不是谋了宫,皇帝一句话,再是显要的宦官,顷刻间就能灰飞。
若是二叔的事情,真是同文官一点关系都没有,陈圭倒是要放心的多。都说宦官毒辣,这些看得见的毒辣,总比一件事儿要绕八个弯的文官好很多——流氓其实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这厢陈圭怀疑可能是等的人来了,一不留神,漏听了中间些话,苏三声音不高,又被夜风吹散一些,大家都听得仔细。
“……金妈妈疼奴,常说到要是肯花万金赎奴的,就算是只爱色,这样的色买回家,必然也是疼的,这也就算是好归宿了。奴喜爱王公子,又知他家有钱,若是能赎奴出去,岂不是一双两好?便在王公子跟前提了几次,谁知每次一说,他必是要推脱家中严父,不好交待。王公子,这些话可是奴在说假话?”
这些话里,没有明显针对王景隆的坏话,又提着他敬畏家中严父,这在时人看来反而是属于孝道范围,王景隆自然欣然同意。再说到现在,以王景隆的想法里,他都还是没有错的,又有何可以躲的地方?
接下来的事情,想是说到了苏三痛处,她声音越见凄凉起来:“即是这样,奴自然对王公子渐渐死了心。前些日子来了个山西的富商沈老爷,说是家中大妇无子,愿出万金赎奴为妾。不知怎么被王公子得知了,在沈老爷面前嚼舌一番,后面再来,再也不提赎身的事情……再后来,王公子抱了折了一半的银钱,整好五千两银子,说要来赎奴。王公子,这些可是假话?”
王景隆这才大怒:“你如何得知我去找了他……”他话还没说完,众人一片嘘声,王公子去找人家姓沈的富商,一个是商户,一个是大官之子,不管说些什么,别人如何刚与他争?
停在人群外,抬着轿子的轿夫,刚巧是知道这王景隆海底眼的,听了这话,眼珠一转,要叫轿中的人高兴些许:“这王景隆一做事,别的没有,倒是颇有他老子王琼的影子。”
轿子里的人大乐,丢出四个字评语,将小王基本钉在了木板上,“虚伪,阴坏。”
轿夫笑得有些谦卑,“还是您的眼光准,小的们就想不出这些字眼儿来。”
坐在轿子里的人又笑起来,这次声音略高了,又被他压了回去,但还是泄出一点尖:“你们这些猴崽子,别的没有,就是嘴巴跟抹了蜜一般……小心早晚被蜂蜇了,就知道疼了!”
轿夫搓搓手,这话显然是在赞他,高兴道:“有您在,任是什么蜂都不怕,管叫它有来无回。”
轿中坐着的人,每日里要听无数的奉承话,但是与下边的人相处,你若是油盐不侵,时日久了,自然离心。因而他仍笑道:“猴崽子嘴甜,好生听听,苏姑娘要说些什么。”
这厢苏姑娘,正巧降到最后一句:“……王景隆,你到处毁奴名声,须知奴到现在,仍然是清倌人!”
苏三是妓,这声“清倌人”是她最后的尊严,连陈圭都忍不住收回目光看她一眼,动作太明显,自然被这边的人察觉。轿子里的人习惯性抿了嘴唇:“这苏姑娘果真有趣,你这次办的甚好。只是,那是何家少年,似乎看出了我们的来路?”
先前被赞嘴巴抹了蜜的轿夫,抬起头看一眼轿中人手指的地方,不是陈圭是谁?这少年能认出他们,又与京中挂的上号的公子全对不上,大冷天的,轿夫额上沁出豆大的汗:“小的们知道怎么做了。”
今晚这章迟了,对不住大家,实在是今晚停了几次电,差点把人都闪熄火了,别说连贯码字了。
狐狸忽然悲哀滴想到对于起点写书来说最大的诅咒——
“诅咒你,码字总停电!写书不能签约!上不了新书榜!收藏永远达不到八千!上架无订阅!赚不回合同钱!”
泪奔,这样歹毒的连环诅咒,其实第一条成立就是大杯具了啊……杯具的狐狸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