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栩那辆760准时出现在楼下,顾正中下车,江崇律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追尾的事情,顾栩说的轻描淡写,江崇律便没有多问。交代了顾正中,不要提前给顾栩打电话,便先离开了家。
高分辨确认配型点数那天,顾栩只是淡淡一笑,他已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那一笑,也只是因为江崇律心情不错,把顾栩那追过尾的760换成了一辆添越。
添越很好,那天他在添越里坐了很久,那极优的音响低柔的放着一首老歌,疗养院里的一切也似有天意般演绎着那歌曲的情境,
天边的落日下,江崇律终于教会江源怎么骑上自行车,他笑着,温屿坐着,江源围着他们闹着。他不是嫉妒。只是觉得,那辆自行车,更好。
满月的星空下,他们在有落地窗的客厅吃饭,他会给温屿夹菜吗,还是也只是允许他喝热水,如果江崇律有孩子,大概这就是家庭的模样。
还是不要难过了吧,顾栩悄悄的想,悄悄的把车再使离,悄悄的摘下那块表,你看,星星也好,银河也罢,它们并不仅仅罩在自己身上。不能只做自己的星空,他不想要。
顾栩还是顾栩,江崇律依旧顾栩的江崇律,依旧会早起为顾栩煮粥,会因为顾栩不爱吃肉变着法儿的让酒店的大厨把肉做成没有肉味没有肉样的食物。可是在他怀里,顾栩再也没能睡得着。
总有什么变了。像是没有感觉,又像是谁都感觉得到。
一直到年会那天,江崇律醒来后在顾栩脖子下将自己的手臂和低枕做个更换,他动作轻,但仅仅刚托起顾栩的头,那人就转醒了,他醒的快,江崇律只来得及看见他眉头猛的蹙起,便见顾栩捂着嘴跑到卫生间,那呕吐呛咳声传来时,江崇律还半坐在床上,手悬空着,渐缩成拳。
顾栩蹲伏在马桶旁,来不及穿鞋,过长的睡裤遮盖半块雪白脚背,他蜷在那里,显得整个人细瘦软绵,江崇律看了他一眼,就心里闷得厉害。便想转身给他倒水,等他拿来水杯,顾栩却愣愣的站在镜子前。
触及他回过头的眼神,江崇律心里被紧紧攥了下。顾栩害怕。
拿着水杯走过去抬手想在他背后顺一顺。顾栩却往后退了一步,他光着脚,呛咳的眼里都是湿气,脸色发黄,唇色发白。但他说“我没事”
江崇律想安慰他,想搂住他,抱着他离开这冰冷的地面,但他摆摆手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崇律心里难受极了。
苦涩的胆汁反流,一杯温水下去只能缓解几秒。灼烧的痛感很快沿着胃烧到心口。江崇律把他放在床上,顾栩不敢躺下,盘坐着,实在忍不住要拿手压一压胸腔。
“没事的”江崇律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没关系的。生病也没关系。”
顾栩努力的往下咽口水,早起的迷蒙尚未清醒,神智恢复了大半。
“我…我就是..”就是什么呢。就是忘记吃饭,就是你不在家我就忘记吃饭,就是不想吃饭,就是不想一切都好,就是不想捐骨髓。可是江崇律给他拿达喜,又来抱着他,又来揉他的肚子,顺他的背,他那稍微浮起的恨意就快要被平复下去,他不甘心的。
顾栩剥了两颗达喜嚼碎压下去,灼烧感立即缓解。他张口想说些什么,江崇律就一口咬了上来。淡淡的冷冽甜味在俩人舌尖过渡。他们接了个很长的吻,直到顾栩脸色终于染上一层绯红。
“是我不好,我明天就让阿姨回来。”江崇律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他明知道的,知道顾栩挑食不会做饭,自己不在家,他可能最多只会吃面包,知道他连地暖都想不到去开,知道他每天回家都要等自己睡了才能放松两只肩膀..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没事,不用了。”
“顾栩,你不用这样”不用觉得什么都没事,不用这么懂事,不用这么藏着。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不吃饭,不是故意要反酸,不是故意要引你生气。顾栩说完避开了江崇律的手拉开被子侧身背对躺下,江崇律见状也不多解释,叹口气帮他拉高被子就下了楼。
粥依然是那粘稠的粥。等顾栩出门的时候,依然一口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