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
驻兵署大牢,陆棠一被人推着往外走,隔壁侯伯川听到动静跟着喊道:“你们没经三法司会审,怎能就这样给人定罪量刑!”
“这是人命案子,要不是看你没直接杀人,早把你砍了,如今只是发配流放已经是大人开恩,少啰嗦!”
知道和这帮奉命做事的狗腿子差役说不通,陆棠一对隔壁铁牢喊道:“侯大哥,帮我把写好的东西交到欢喜客栈洪掌柜手上,拜托了。”
“兄弟!棠一!”侯伯川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只能隔着铁门高喊:“你放心!我一定带到!”
出了大牢,外面的阳光晃得陆棠一一阵眼晕,后面差役推她一把:“快走。”
“就是发配流放也得让犯人回去收拾一下,我这未免也太匆忙了吧。”
“哪里那么多废话,再耽搁你还有命活吗!”
两人推搡着她,陆棠一无法只能跟着上路。现在除了期望元怿有朝一日能来救她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了。然而他们一行还没走到安州城口,便被忽然冲出来的一队人马包围了起来。
“你,你们是何人?”
左侧年长的差役壮着胆子出声,此时队伍后走出来一人,那人并未搭理这两个差役而是径直走到陆棠一面前。
“你就是陆棠一?”
“是,不知阁下是?”
那人笑笑,一抬手,身边过来几个官兵将那俩差役按下拿住。
陆棠一被这变故惊了一跳,正猜着眼前这些人究竟是何来路,就听那男子继续道:“陆棠一,你的案子有新证据,需要重审,跟我们走一趟吧。”
知州府衙。
门口那对象征公正光明的獬豸仍旧威风凛凛的立在那里,府衙堂上还是那两班衙役,只是上首坐着的,却不再是知州曾大人。
堂中上首,一位中年男子坐于正中,紫红官服上印着金丝孔雀纹样,曾大人站在他左手边,右手边则站着一个豹眼圆目的大汉,瞧穿着应是员武将。那上首的大人抬手一拍惊堂木,知州曾大人立时就是一哆嗦。
陆棠一去到时,大堂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她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堂下的洪喜儿,不禁快走几步就要到人跟前:“掌柜的?”
“阿棠。”洪喜儿瞧见陆棠一就开始心疼起来,这才多久怎么就瘦脱了相。
“堂下可是陆棠一?”
堂上之人发问,陆棠一才将目光收回来,视线扫过堂中其他人,赫然发现房思宾和马贯正跪在一侧堂下,身后还站着一年轻男子。
“是,在下陆棠一见过大人。”
将陆棠一救下来的官兵在旁道:“回大人,我们去时他们正将陆棠一押解,准备发配。”
那大人冷哼一声,瞥向一旁曾知州,曾知州低着脑袋一副诺诺的样子。再去瞧另一侧的武将,那武将刚还颇有气势,此刻也垂下了脑袋。
“陆棠一,本官问你,你可是一直被关押在驻兵署?”
陆棠一看向洪喜儿,对方冲她略一点头,她才道:“是大人,我不仅被关押在驻兵署,还有人隔三差五在牢中殴打于我,我也是问过才知道,是房思宾指使的。”
“你胡说!”房思宾刚张口,堂上再次响起惊堂木,“住嘴!”
洪喜儿此时在旁出言:“回大人,房思宾来我店里砸闹不成还言辞羞辱我,扬言我七日不嫁他,定然让我们客栈不得好下场。后来我们也是经好心证人告知才晓得,昔年房家贪慕虚荣背信弃义与我家悔婚,如今却颠倒是非黑白,骗其内兄周千户的信任,让他帮着自己栽赃嫁祸我们客栈,还闹出了如此人命官司,还请大人明察!”
洪喜儿说着将状纸和证词一同奉上,由差人递交给堂上大人。右侧的周武尉还想伸头来看,却被那大人一瞪,又尴尬地缩回了脖子。
那大人将两张纸看了一遍,怒道:“人证物证具在,房思宾你还有何可抵赖!”
“大人!大人我冤枉!”
堂上人却不再看他,而是又厉声呵道:“马贯!你居然为了区区钱财就害了自己的师父,如此忘恩负义心肠歹毒,本官怎能容你!”
“大人!大人饶命,是,是房思宾逼我的!饶命啊大人!”
“你个王八蛋!说什么呢你!”房思宾怒起,抬手就要对人动粗,身旁的官兵手疾眼快一拽他胳膊,将人拉坐在地。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胡来!”
“来人,给我打!”
“是!”
旁边差役领命上前,架起房思宾就开打。
“你们干什么!岳父救我啊!”
那武官正是周武尉,此刻在上站着眉头紧拧,偏过头不再去看。噼里啪啦一顿招呼,只把个人打的不住求饶,堂上大人才一摆手。
“房思宾,马贯,你们招是不招。”
“招,招大人,我一早就说招的。”马贯连连磕头,“我师父确实病了,不过是偶感风寒,是房思宾告诉我,只要给我师父下了迷药让他晕几天,他这面只要上下一打点把这事诬告给欢喜客栈,定然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我也不知道那药竟然会要了我师父的命啊!大人,我错了,都怪房思宾啊!”
房思宾此时已被打的进气不跟出气,闻言还是颤着手指点向马贯:“明明,是你,找到我。”
后面那年轻男子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道:“回巡抚大人,房思宾是有错,但确实是马贯找到他的,说他早就看欢喜客栈不顺眼,还说洪三娘如何不检点云云,称愿意帮他对付客栈。”
“大人,我没有!”马贯还要再辩,巡抚大人一拍惊堂木,“好你个马贯,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如实招供!”说着就要扔签子,马贯见状吓的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当下磕头:“大人我说,我说,是,是我喜欢洪三娘,但是她当时和陆棠一打得火热,我心里有气才想着报复的。但我确实没有害我师父的心啊!我不知道那药吃下去会死人啊大人,我说的是真的……”
马贯还在哭嚎不止,陆棠一听完来龙去脉不禁扼腕,薛师傅一条人命原来就是这样断送的,侧目看向身旁洪喜儿,见她也兀自垂首不语,或许是感应到了自己的目光,洪喜儿抬眸望过来……
“啪!”
堂上惊堂木再响,巡抚大人瞥一眼身侧周武尉,稍一停顿判道:“马贯谋害亲师性命,欺师灭祖,嫁祸诬告无辜好人,罪大恶极,现本府判斩立决!”
马贯听后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房思宾吓的不住哆嗦,就听巡抚继续道:“房思宾设计陷害,栽赃嫁祸,贿赂官差仵作伪证作假,现判你流放渊州为奴!”
房思宾一头拱在地上,巡抚却还没说完,惊堂木再响:“周竞,你身为军中千户却不明是非,不辨善恶,滥用职权包庇纵容亲眷作恶,本府就革去你千户之职,杖责三十回家思过去吧。”
旁边周武尉闭了闭眼,周竞还不服,正要辩驳,被他爹一眼瞪了回去。
“陆棠一和欢喜客栈遭受的损失也要你们来承担,就罚你们赔给她们五百贯钱以做赔偿,本府也会通告宣判结果到州城县镇,以示众人。”
“退堂!”
从知州府衙出来,陆棠一还有些茫然回不过神,晌午还以为吾命休矣的人,一个转晌就沉冤昭雪不说,还将坏人绳之以法了?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棠一。”
洪喜儿还没等答,另一侧有人唤了一声,陆棠一循声望去,阮舒月和秋兰站在一辆马车旁,驾车的俞寒时见着她还兴奋地招招手:“棠哥,这里!”
坐上马车,陆棠一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又点了点洪喜儿的手指,确定是自己熟悉的家人朋友不是做梦。
洪喜儿拿出手绢给人擦了擦额头上蹭的灰,陆棠一在客栈这些日子本来已经被养的圆润了不少,这一趟下来小脸又瘦削下去不说,整个人仿佛瘦的就剩了一把骨头。
“怎的瘦成了这样。”洪喜儿心疼不已,要不是碍着对面还有人,真想给这小家伙搂在怀里好好抱一抱。
秋兰在旁眼巴巴瞅着,这时候赶紧拿出事先备好的吃食:“小陆公子,你快吃点东西吧。”
一个多月没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的人,眼瞧着面前的精致糕点当下就要伸手。
“手脏成这样。”洪喜儿一拍她的爪子,自己取出一块甜米糕,递到她嘴边。
双手蹭了蹭衣服,陆棠一害羞地笑笑,就着她的手咬一口,甜糯味道混着洪喜儿身上淡淡的花木香,幸福的小陆眼眶都要红了。
“我这是没事了吧?”
秋兰悻悻地放下盒子,阮舒月心里为自家小丫头掬一把同情泪,就着话头聊起来。
“对,没事了,棠哥儿是个有福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陆棠一嘴里塞的满当,瞪着双全是问号的大眼睛:“大小姐,是你救的我吗?”
阮舒月笑笑,同在旁边“喂孩子”的洪喜儿对视一眼。
“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挑一个文里的人,让ta去吃爱情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