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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醋坛子翻了(1 / 1)

苏灵兮一见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偏偏晋王殿下就喜欢的很,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可眼下也不是怄气的时候,需得把这尊佛请了去,勉强才算成功了一半。

“姐姐,我已经好好反省过了,香囊一事,是我的错。爹爹打我,也是为了我好。还望姐姐念在昨日的旧情上,饶恕了我吧,”苏灵兮眼眸一转,偷瞄了苏木槿一眼,继而说道,“我知道姐姐心中定然不悦,因为我的贸然行事,才至弄巧成拙,险些辱没了姐姐的清白。故此今日我特意亲自下厨,备了几道小菜,给姐姐赔个不是。还请姐姐宽宏大量,赏个脸吧!”

这番话可谓是情真意切,苏木槿心中冷笑,可谓是一石二鸟,好计谋啊!倘若不去,反倒叫他人觉得自己气量小了。可要是去了,那么就意味着,过去的事情将一笔勾销。她再是娇软可欺,好说话的,也断然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她。

苏木槿缓缓睁开眼,心中冷哼,虚情假意到如此地步,也真真的难为了她了。

“什么事?”她坐直了身子,轻摇了摇手中的薄纱团扇,语气慵懒。

早就猜到这个庶妹无事不登三宝殿,眼下看来,果然不假。

见苏木槿迟迟没有回话,苏灵兮的心中有些慌了,想起先前母亲说的那番话,于是又凑近了些,哭腔渐起,可怜巴巴道,“姐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爹爹和裴世子也已经答应赏脸,应允我赔礼道歉了,我知道姐姐不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一定会给我机会的,对吗?”

她呆愣了许久,缓缓道,“那就唤你阿宝吧!”

一晃数天过去,脚上已无大碍,有了阿宝的陪伴,原本沉闷的日子也热闹了起来。

这日才用过午膳,她斜倚在水榭旁的美人靠上,借着晌午的阳光暖暖身子。哪想才眯上眼一会儿,耳朵里就传来苏灵兮的声音,“姐姐,腿伤可好些了?妹妹先前挨了家法,身子才好些,便迫不及待过来看望姐姐,还望姐姐不要见怪才是。”

言毕,迈着大步急匆匆地离去了。

苏木槿一下子瘫坐下来,眼里泪光闪闪,喃喃道,“我竟伤他如此之深。”

“什么二十一道鞭笞?”苏木槿身子一空,险些没栽倒在地,单手支撑住旁边的桌案,几颗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她这些日子一直心心念念着赐婚圣旨一事,总以为是谢珩突然改变了主意,却不承想竟是自己伤他到如此地步,故此才会那么小心翼翼。

十四皇子见她神情突然变得萧条落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情绪上来,言语激烈,一下子说错了话,忙捂嘴,支支吾吾道,“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十四皇子一听这话,眉头紧拧,“鹦鹉是本皇子的,你谢他又是怎么回事?”

果真是个骨子里豪气爽快的少年脾性,苏木槿不禁被他逗乐了,回道,“那如此一来,臣女只谢过十四皇子一人,可好?”

他向来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避讳,故此无意之中也得罪不少的人。虽然有谢珩在帮他收拾些烂摊子,但终归也不是办法。尽管永庆帝也曾出面教训过几次,依旧死性不改。他心地纯良,却总被无心之人会错了意,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后来实在没办法,永庆帝也懒得管了,只是叫舒妃平日里勤唠叨些,多少有些成效。

她心中的苦痛无法溢于言表,呆呆望着鸟笼,泪水模糊了视线。十四皇子想着再待下去,必定会被追问更多,倘若到时候皇兄发问起来,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于是佯装若无其事道,“这鹦鹉是本皇子好容易才得到的,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你一定要好生看管,本皇子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他打着取回披风的幌子,却分明是来送伤药的。当时自己并未在意,可细想起来,圣上又岂会无缘无故赠他一瓶伤药呢?

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甘愿卑微低落到尘埃里,变着法子只是为了逗她开心。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畏畏缩缩的,前一世的勇敢都去哪儿了?

简直就是心如刀割。

鸟笼里的鹦鹉似乎也是心有灵犀,扯着嗓子又连着叫了几声,“槿儿乖,槿儿乖。”

谁知,这话他听了更加不乐意了,气急败坏道,“刁蛮!亏得皇兄那么喜欢你,你这个女人还有没有良心啊?皇兄为了娶你,一连求了三次赐婚圣旨,受了二十一道鞭笞,好在父皇并没有应允。你倒好,拿了白绫,闹上吊,非要嫁给裴彧那个混蛋。本皇子真是替皇兄感到不值!”

一旁的茯苓听到他话里句句带刺,心中自然也不舒坦,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宫规礼仪,皱起眉头道,“十四皇子,您怎可对小姐如此恶语相向!”

苏木槿心中长叹一口气,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丧心病狂之人,怕是今日自己不答应,她那利齿能牙,转身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真是片刻也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她摆了摆扇子,冷声道,“知道了。”

苏灵兮听她这么说,喜上眉梢,心中已然会意,顾不上说其余的话,踩着小碎步匆匆走来。

茯苓向来心细,她一眼就看出苏灵兮如此殷勤的别有用意,忙上前,一脸忧心道,“小姐,您当真要去吗?依奴婢看,她定是没安什么好心,小姐可要小心才是。”

苏木槿心中的顾虑不比茯苓少,只是没有写在脸上,神情自若道,“你可都听见了,她口口声声说连爹爹也原谅她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再不乐意,也总得给爹爹留一个情面吧,别的不说,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谅她也不敢在爹爹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可是小姐,先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没见她像今日这般低声下气地来认错啊,奴婢觉得小姐不如随意寻个借口,推了吧。”茯苓心中的担忧戒备,丝毫不敢松懈,眉头紧皱。

夜里的时候,苏灵兮设宴在偏厅,苏木槿站在离着几丈远的院门外放眼望去,却见父亲苏呈怀已经在桌前落座,轻拈酒杯,虽然看起来仍旧肃穆,但比起前些天已经缓和了许多。而冯姨娘穿了件靛蓝色的云纹春衫,略施粉黛,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地锤着肩头,时而俯身凑在苏呈怀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她刚想起步上前,却见有一人从侧门走了进来,身着茶色衣袍,穿过树荫缓缓步入眼帘,对着苏呈怀拱手道,“晚辈裴彧见过苏侯爷!”

论起官阶辈分,苏呈怀远在裴彧之上,若不是出了此等荒唐事,他完全可以微微颔首以示回礼。可到底是自家人做错了事,他不得不站起身来,陪了笑脸,“裴世子无须多礼,请落座。”

茯苓见此情形,心里不由地泛起了嘀咕,“小姐,他怎么来了?”

苏木槿淡然道,“这件事,她本来就得罪了裴彧,邀他做客,当面认错,也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

茯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忍不住道,“小姐,奴婢听说,原是也请了大公子的,只是大公子说约好了今日与人论剑比武,故此也就推辞掉了。”

苏木槿微微颔首道,“我们走吧。”

才上前,冯姨娘便迎了上来,殷勤地给她端正了椅子,笑眼盈盈道,“将军,裴世子,二小姐还请先用些瓜果垫垫肚子,妾身去后厨瞧瞧灵兮她准备怎么样了。”

说罢,便踩着小碎步下去了。

苏木槿缓缓落座,并未瞧一眼裴彧,神情寡淡,视若无物。有了前几次的碰壁,裴彧这次也老实了不少,只是默默地喝着清茶,一杯接一杯。

冯姨娘匆匆忙忙赶向后厨,趁着无人注意,对在灶台前忙碌的女儿,小声问了句,“可都准备好了?”

苏灵兮滚圆的眼珠子四下转了转,悄声道,“娘亲,您就放心吧,合欢散我已经放到了酒壶之中。只要娘亲寻个机会将爹爹引开,女儿就能得手了。”

冯姨娘点点头,仍旧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千万要小心,可别被人发现了。”

苏灵兮会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而这一幕,恰巧被躲在窗格下的青芽听得清清楚楚,她今早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冯姨娘和苏灵兮二人鬼鬼祟祟地商讨些什么。现如今才算是恍然大悟,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接近苏灵兮,将那酒壶偷偷替换下来。正在苦思冥想间,又瞧见有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进了膳房,却是苏灵兮身边的贴身丫鬟雀欢。

苏灵兮瞧着四下无人,便将那藏在袖子里的小瓷瓶,递给了雀欢,轻声说道,“把这东西找个地方埋了,快去。”

雀欢出了膳房,又打量了四周,借着才夜幕沉沉,悄无声息地奔着东北角的后花园去了,青芽屏气凝神,顾不得多想,跟了上去。

苏木槿在前厅等了许久,也不见冯姨娘和苏灵兮出来,倒是旁边的父亲苏呈怀一脸期待,不急不躁,慢悠悠地吃着瓜果,看那神情,享受之中似乎还有一丝欣慰。

到底是女儿第一次亲自下厨给自己做饭,心里多少还是乐呵的。

苏木槿再有耐性,也有些等不住了,刚想起身,却听见身后有人从外头跑了进来,毕恭毕敬道,“侯爷,晋王殿下来了。”

原本坐姿早已懒散的苏呈怀听到这话后,浑身打了个激灵,又看了苏木槿一眼,匆忙站起身来,“快,有请!”

一旁的裴彧亦如是。

话音刚落,谢珩就已迈进了院子,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墨色长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步履轻缓,在鹅黄色灯烛的映照下,越发显得他俊朗清逸,宛如天人,几日不见,苏木槿倒觉得他似乎消瘦了一些。见来人也正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慌忙地低下了头去,随众人一道行了礼。

“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他嘴角微扬,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不知怎地有些百感交集。

这些日子,他公务繁忙,一直在为去青州做准备。好容易才得了空,连茶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便匆匆赶来只想亲眼看看她的伤势如何。才进门,却叫他见到了这一幕,更有那裴彧在场,叫他怎能不胡思乱想?

苏呈怀听他这么说,忙道,“殿下说笑了,今日此宴是小女灵兮特意设下的,为得是那日的莽撞,同裴世子赔个不是。”

苏木槿乖站在一旁,被他炙热的目光盯着脸颊滚烫,也顺势附和道,“回殿下,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妨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她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当下自己什么也不说,怕是这人又要暗地里恼火了。方才进来,看到裴彧那时的神情,尽管微妙,她却瞧得仔细。那分明就是怒不可遏,倒不如现在说清楚了,免得他日问起来,自己又要多费口舌,解释上好久,叫人头疼不已。

刚想撩衣坐下,谁知她又发话了,声音清冷道,“殿下今日来,可真是有口福了,臣女也是第一次,吃到妹妹亲手做的菜呢。”

谢珩稍稍一怔,这话听起来怎么总觉得有些不舒坦呢?先前才说叫他坐下来一起吃,可还没坐下呢,她却又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他细细品了品,倒更像是无意中打翻了一坛陈醋,正是那种酸溜溜的味道。

想到此处,他低眉浅笑,悄然坐下。

苏灵兮原本已经将酒壶端到了门口,却在见到谢珩身影的瞬间,慌忙又退了回去,吓得脸色发青。冯姨娘见此情形,忙将她拉到一旁的树荫下问道,“灵兮,你还愣着干什么!”

苏灵兮素来是最怕谢珩的,而投毒这样的事,她本就是第一次经手,胆子又小,早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猛摇头道,“娘亲,不行啊,我不敢!晋王殿下,他怎么就突然来了?”

冯姨娘听她这么说,又亲眼瞧了瞧,险些笑出声来,“天助我也!”

苏灵兮一脸茫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娘亲,您在说什么啊?”

“他来得可真是时候,”冯姨娘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狰狞,开口道,“灵兮乖,听好了,把这酒给殿下也斟上一杯,余下的事,娘亲会替你安排好的。你放心,是男人,都过不了这一关!”

“娘亲,我真的不行,我害怕,”苏灵兮吓得面如土灰,双腿发软,话里满是哭腔,“别说是晋王殿下了,他手下的邢谦一眼就能看出酒里的猫腻。谋害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灵兮,错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日赐婚圣旨一旦下来,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被夺走,你能甘心吗!”冯姨娘看着胆怯懦弱,烂泥巴扶不上墙的女儿,心里着实来气。瞧她那没骨气的没样子,分明只能够窝里横,眼下天赐良机,她却不知道好好把握。

苏灵兮听母亲这句话,头脑有些发胀,眼前浮现的满满都是谢珩和苏木槿洞房花烛夜的样子,她简直妒忌地要发疯,喃喃自语,哆哆嗦嗦道,“谁也不能抢走殿下,他是我苏灵兮的,是我一个人的。”

冯姨娘痛苦地闭了闭眼,狠下心来道,“快去啊!不然就别怪娘亲不认你这个女儿!”

苏灵兮恍恍惚惚,还在犹豫不决之间,背上却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道,叫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无奈之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偏厅的方向去了。

这样一句,也叫苏木槿有些尴尬,她立马会意原来是谢珩的心思。谁人不晓,十四皇子最爱养鹦鹉了,估摸这一只,就是谢珩从他的园中得来的。她淡淡一笑,“臣女谢过十四皇子,也谢过晋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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