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在酒店住了两天。
第三天是她妈妈的祭日,她起的很早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穿着魏寻给她买的那条淡蓝色裙子,背着他买的小包,站在镜子前她照了照,面色比前两天好很多,眼睛也消肿了。
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随之转身出门。
从酒店出来,她先去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然后打车去了凤凰山,半路上她接到陈景的电话,说陈明奕让司机过去接她了,让她准备一下。陈希说他电话来晚了,她已经出发了。
挂了电话,她望着窗发呆,想着昨晚进客厅看到的那一幕,曾经几何,他对她也是那样宠溺,喜欢抱着她,还给她当马骑过,对她可以说是宠上了天,那样美好的记忆现在几乎全被恨意埋藏掉了。
虽然陈明奕在经济上从来都没有限制过她,可他的父爱却再也没有给过她,或许是因为她的恨让他们之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又或许是她这个女儿早就被人替代了?
陈希说不清她现在对陈明奕是什么感情,有时她真的很恨他,有时她又很怀念小时候他对她的好,那是无人可以替代的爱,既便她很爱她妈妈但那些年夜里她还是会很想爸爸,后来长大懂事了,她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要她们,从此对他的爱就变成了怨,随着时间的沉淀又变成了恨。
所以当陈明奕接她回到陈家,她心里对他就只剩下了恨,但她的恨并不极端,表达的不明显,除了使劲刷他的钱,她也让自己变的越来越优秀,因为她知道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以后才有能力收拾那个女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们会卑鄙至此,这事他不信陈明奕他会不知道,家里的管家佣人都是他的眼睛,可他竟然对这事还是不管不问,这让她再也无法接受,那样的家她不回也罢。
……
出租车开了四十分钟才到凤凰山脚下,这里是b市有名的墓林园,好的风水墓穴位寸土寸金。
陈明奕在这里给陆菲买了一块最顶配的墓地,风水好位置也绝佳,而且还是双穴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买双穴的,其实陆菲死的时候遗愿是让骨灰撒到海上去,但陈明奕不肯,那时陈希也小,妈妈走的突然她悲痛至极,也不愿把她的骨灰拿去散尽,便听从了陈明奕的安排。
……
早晨的阳光透过树叶重重叠叠的缝隙洒下来,照着台阶上斑斓一片。陈希抱着白玫瑰不疾不慢的往山上走。
这种地方,似乎连空气中都带有悲伤的氧份,让人心情不由变的多愁善感起来。
陈希边走边想着她妈妈,想着小时候妈妈陪着她睡觉给她讲故事,想着她不厌其烦的陪她上课外班,陪她练琴陪她练舞,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她身上。有时她觉得很累不想学那么多,闹过脾气也埋怨过,但妈妈总是很坚持,说她希望她长大后能成为一个优秀又能独立的人,那样她便会有自己的世界,就不会像她那样,什么也不会只会把所以的精力用去爱一个。
陈希想着想着眼眶便红了。
走到山顶,微风拂过带着一丝清凉,她精神一振,深吸了一口气,往山下看了一眼,山清水秀,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
陈希望着不远处妈妈的墓碑,低喃道:“妈妈,我来了。”
山下,陈明奕一身黑西装,穿的很正式,头发还抹了发油一丝不苟,非常精神,抱着一大束白色郁金香,身后跟着司机,给他拎着祭品,他打头走在前面。
陈希站在墓碑前,献上花后,她跪下来拜了三拜,随后起身,伸手去摸墓碑上妈妈的照片,低声说:“妈妈,我终于知道你所说的“独立”有多重要了,您放心,有您那么多年的精心培养,既便我现在离开陈家,凭我的才艺也能养活我自己。”
“对了,我在荔城还碰到了叶伯伯,他跟前以一样还是很惦念你,还收了我当干女儿。”顿了一下,她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说。”说道这,她坐到墓碑旁,侧身靠在墓碑上,就好像她以前喜欢挽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一样,说:“我在荔城认识了一个人,他人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我想着等我毕业了我就去荔城那边工作,你说好不好?”
陈明奕走上来时,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说她要去荔城工作,面色一沉,低喝道:“不好。”
陈希闻声转过头,见陈明奕来了,身后跟着司机老张,他背着光,她有点看不清他的面色。
陈明奕冷着脸,走到她面前,问道:“是叶辉让你过去的吗?”
陈希站了起来,带着赌气的口吻说,“我想去哪,那是我的事。”
“你是我的女儿,哪也不能去。”陈明奕瞪着她,随即望着墓碑上的照片,面色又变的柔和下来,“菲菲不对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跟孩子发脾气。”话接,他转身接过司机手里的祭品,示意他下山等他。
陈希看着那一大束白色郁金香,眼眶顿红,他还记的妈妈最喜欢郁金香。
陆菲生前最喜欢郁金香,原来她们住的小院,前后种的全是郁金香,但这个季节很难买到郁金香,也不知道他从哪卖的。
陈明奕把花放到陈希那束白玫瑰边上,跟着蹲下身,从篮子里端出陆菲生前最爱吃的几样小糕点,还有几样水果,摆成两排,跟着从篮子里拿出香跟纸钱。
陈菲怔怔的看着他,每年妈妈的祭日他都会推掉所有的事过来祭拜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错过一次。陈希真不知道他做这一切给谁看?明明不要妈妈的人是他,伤害她最深的人也是他的,现在她没了他倒是表现的念念不忘,简直可笑。
陈明奕点上纸钱,奉上香,站回到墓碑前,他理了理衣服,曲膝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头。
陈希惊愣的看着他,眼眶不由发红,往年他可没有行这么大的礼呀?
“我先走了。”她声音梗色,转身便要走。
“你等一下。”陈明奕起身,看着她,微蹙眉头,放柔语气:“跟我回家吧。”
陈希背对着他,眼底泪水打着转,“那个家我再也不想回去。”话落她便往山下跑。
陈明奕看着她的渐渐远去的身影,苦涩的笑了笑,“菲儿,小希的脾气跟你一样,太倔了。”他侧过身,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眼底满是忧伤,“我昨晚梦到你了,梦到你指责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我错了,我让小希受了很多委屈,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他又转过头往山下望去,陈希已跑的没影,他喃喃自言,“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会再去把她接回来。”
……
陈希边哭边跑,下彼路有点陡一不留神扭到了脚,着点摔下去,疼的她哭出声来,眼泪掉的更凶。
这时包里手机又响,她边哭边打开包,掏出手机,看到是魏寻打过来的,她止住哭声,抹了把眼泪,这才接起电话。
“喂,起床了没有?”魏寻的声音低沉轻快,带着晨起的愉悦。
陈希听到他的声音,差点没忍住再次哭出声,她咬着唇忍了好一会才回道:“嗯。”声音闷闷的。
魏寻站在厨房,一手拿手机,一手端着一杯牛奶,等半晌才听她闷闷的回了一声,刚要抬起手喝口牛奶,便顿住,因为陈希的鼻音很重,语气也不对劲,他眉头不由蹙起,把牛奶放到餐桌上,柔声问:“你没事吧?”
陈希还是没忍住抽泣出声,“我…刚才不小心崴到了脚,很疼…”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魏寻听到她的哭声心都纠了起来,“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她说话声音有点空旷。
“嗯…今天我妈妈祭日…我一早过来拜祭她。”她断断续续的回道。
“就你一人吗?”
陈希听出魏寻有点着急了,吸了口气止住哭声,“还有其他人……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就是刚才太疼了,忍不住才哭的,现在好点了。”
魏寻在那头吁了口气,叮嘱道:“回去一定要立马喷药,不然明天会更疼,知道吗?”
“嗯,我知道。”
“还能走路吗?”魏寻又问。
陈希走了一步,眉头不由纠起,很疼,但她不敢出声怕魏寻担心,说:“还好。”
“边上有人让他们扶一下别逞强,回去后拿冰块冷敷,再喷药。”
“我知道,你别担心了,回去我再给你打电话。”
“嗯,回头拍张照片给我看。”魏寻还是放心不下。
“好的。”
挂了电话,陈希擦掉眼角的泪,低头看了看脚脖子,小嘴不由咧了咧,跟着她仰起头,往上空眨了眨眼,把欲要掉出来的眼泪全部逼回去。
忍着疼痛,她深一脚浅一脚下了山,等到了山下,她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陈明奕的司机就站在山门处候着,见陈希一人从山上下来,走路还有点瘸,忙迎了上去。
“大小姐,您脚怎么了?”司机老张,疾步上前扶住她。
老张是陈家老司机,也可以说是看着陈希长大的。
陈希眼眶发红,“我脚崴到了。”
老张往她脚脖处看了一眼,见脚腕已红肿了起来,皱眉,“那我先扶你去车里坐。”
“我不要坐他的车,”陈希往前面路边指了一下,“你帮我扶到那辆出租边上就行。”她来的时候让出租车司机在山下等她,因为这里不好打车。
老张看着她欲言,蹙着眉头,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把她扶到出租车那边去。
看着出租车开走,他轻叹了口气。
陈明奕下山时,听老张说陈希脚崴着了肿的老高,疼的眼睛都哭红了,还非自己一个人坐出租车走。
陈明奕听着心里很是难受,吩咐老张给陈景打个电话,让他买点药去酒店接应她。
陈景接到老张的电话,得知陈希崴了脚,急匆匆从公司出来,亲自到药店买了好几种喷雾跟药膏,便赶去酒店,不想陈希还没回来,他便在门口守着。
陈希回到酒店,刚下车就看到陈景站在酒店门口,大太阳下他额头满是密汗,见到她从车里下来,小跑着过来搀扶她,问道:“老张说你脚崴了,怎么回事?”
“没事,下山时不小点崴到。”陈希嘴上这么说,小眉头却拧巴着,可见还是疼。
陈景垂眸见她脚腕处红肿的厉害,随即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陈希吓的惊叫出口,“你干吗?”
“别动,你脚都快肿成猪蹄了,再这么走动该瘸了不可。”陈景沉着脸,抱着她疾步进了酒店。
陈希很是别扭,总觉的陈景对她跟以前有点不一样,有点太过于关心她了。
可不管他再怎么关心她,她跟他也无法亲近,他们之间虽是兄妹却隔着鸿沟。
作者有话要说:寻哥:想我媳妇儿了。
依依:明天就让你们见哈!
寻哥:看来是亲妈。
依依:……
都放心拉,最后赢家肯定是我们女主哈!别着急!
第52章
陈景把人抱进电梯也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他有点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味闻,多年来,他无数次想这么抱着她,却都没有机会,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可以让他跟她这么近的挨在一起。
他心跳很快,脸上却无任何表情,他感觉自己要伪装不下去了,但他除了继续伪装,他别无选择。
陈希定定的看着他,讥嘲道:“要是你妈跟你妹妹,看到你这么关心我,估计会跟你断绝关系。”
陈景侧目看她,浅色的眸子,变的幽深,淡淡的说道:“我知道她们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也不求你能原谅她们,我只是想为她们赎罪。”
“是为你自己赎罪吧,”陈希低低的冷笑一声,“那天你也在家,你不可能不知道她们要干吗?”
陈景浓眉微蹙,“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陈希瞥开眼,不再说话,此时她心里怨气太重,不想拿他出气,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欺负过她。
陈景望着她清冷的小脸,胸口隐隐难受
回了房间,陈希便让陈景走人,他却跟没听到似的,烧了壶水,又找服务员要了一大杯冰块过来,强行给陈希喷了喷雾,再拿毛巾裹冰块给她冷敷。
“我自己来吧。”陈希还是不习惯他的殷勤。
陈景看了她一眼,这次倒是没跟她扛,把裹着冰块的毛巾递给她。
隔着毛巾冰块的刺骨冷意被消减了不少,敷在肿疼的脚腕上,丝丝凉意消减了不少疼痛。
陈景坐到床尾看着她,问:“你打算在酒店住到什么时候?”
“住到开学。”陈希抬眸看了他一眼,“我的证件什么时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