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孟禾提到了一家特别有名的烧烤店,所以花漾和朋友们打算转场去吃夜宵。
几个姑娘出了miko的店门,正商量着要怎么过去,花漾的手机响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她这次没敢多喝,就小酌了一杯,所以这时候脑子还是十分清醒的。
拿出手机,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花漾浑身毛孔像被电过了一样,瞬间收紧。
“嘘,都别说话!”
花漾边说边跑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手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接起来:
“喂。”
原逸远远看着刚刚还跟花蝴蝶似的花漾现在瞬间变成一只缩起来的鹌鹑,不觉好笑。
“睡了吗。”
“还,还没,我在看综艺节目呢。”酒吧门口难免有舞曲声,花漾马上心虚地补了一句:“就那个跳街舞的,你看过吗?很好看的。”
……这个给自己的临场公关可以算满分了。
原逸看破不说破,告诉她:“我回来了。”
花漾心里一紧,强作平静:“哦,好。”
挂了电话,原逸静静看着马路对面的花漾急匆匆地跟朋友解释了什么后,开始拦出租车。
也是这一刻,原逸萦绕在心中一整晚的负疚感莫名少了很多。
他在想,或许这个女人跟自己一样,不过都是带着一张面具,无从选择而已。
兰桂坊晚上是最难叫车的,无论是滴滴还是出租,花漾等了快五分钟都没拦到。
她有些急了。
如果原逸回去发现自己不在,她要怎么解释?还有这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
一旦事情闹大,万一被老太太夏玉婵知道了,再起个连锁反应,说不定刚落地的郭荷芝连机场都不用出就手持鸡毛掸子原路返回。
花漾不敢往后联想,她这才重获自由几天啊……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花漾几乎是跳上了车:
“师傅,在允许的时速内请开到最快!!!”
眼看着花漾慌张钻进车里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原逸竟然笑了。
早在看到花漾的第一眼,原逸就知道她绝不是郭荷芝想要竭力营造出来的淑女样子,就算穿着长辈们觉得妥当的保守服装,留着规矩的黑长发,但一个人的气质是改不了的。
只是,花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肆意一点。
出租车驶出了一段距离,原逸也朝家的方向开。
到了碧江澜庭,原逸把车停好,没有马上上去,打开车载音乐,听了几首平和慵懒的爵士乐,估摸着花漾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好,他才下了车。
别墅那边一片漆黑,宋孜和宋凌休息的都早,所以当时原逸才主动提出要搬到这边空出的平层,现在看来,倒是挺适合花漾。
她不适合被困束。
进门前原逸先俯身听了几秒,房里很安静,花漾应该已经上床了。
于是原逸换了鞋子后朝卧室走,刚一开门就迎面撞上一个冒失的影子。
一片温柔的白光划过眼底。
愣怔三秒,双方都有些懵了。
花漾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嘴里咬了把牙刷,白色的泡泡蔓延了一点在嘴角。
四目对视,她似乎忘了反应,眼睛略茫然地瞪着。
“……”
“……”
在百米冲刺的速度到家后,花漾发现原逸还没回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一身从酒吧里带出来的烟酒味却怎么都盖不了,于是她想都没想就冲进了浴室。
可就在洗香香后,花漾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睡衣还在床头。
当时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自己出去拿过来。
第二,原逸应该很快也会回来,让他拿给自己。
只是随便想了一下,花漾就快速否定了第二条。
她和原逸还没亲密到那个地步,如果真那么做了,反倒有几分主动和勾引的意思。
她才不想去勾引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愿意公布的狗男人。
于是做了十秒的心理斗争,花漾决定大胆回去取。
在心里默默算了下,从浴室到到床头不过几步路的事,眨个眼的功夫。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前脚刚跑出来,原逸后脚就从天而降,还一点声儿都没有。
真是活见鬼了……
花漾回来的时候开了一盏床头小灯,现在整个卧室被淡淡的昏黄笼罩着。
女人裸在外面的雪白.肩头和小腿滑落到地面的水滴,都让画面逐渐滋生出一种暧昧不清的味道。
花漾尴尬得话都不会说了,她下意识裹紧自己,一向伶牙俐齿的嘴这会儿也跟舌头打了结似的:
“那个,我……”
花漾在三秒内想好了自己又在洗澡的原因,比如因为天气太热了,想再冲个凉,比如她刚才吃东西打翻弄脏了自己……
可原逸什么都没问。
他淡淡收回视线,就那么从香喷喷的她旁边擦肩而过:“等会我有个视频会议,你先睡。”
花漾准备的解释一个都没用上。
是他没看出自己的异常?还是根本不在乎?
是了,肯定是不在乎。
就跟官宣结婚却一字不提自己的名字一样。
花漾抽出牙刷,看着原逸的背影嘀咕不清地嘲讽了一句:“说的好像谁要等你一起来睡似的,想得美。”
她回浴室冲洗干净,一条微信忽然蹦出来。
郭荷芝:「羊羊,今晚过得开心吗?」
在家里父母都叫花漾「羊羊」,显得亲昵又宠溺。
郭荷芝这句话一语双关,风骚又八卦,花漾知道她想问什么。
抬眼看时间,都12点了快。
一向养生的老母亲这是掐着点儿来问的吧?
花漾最怕她问起来没完没了,干脆模棱两可地回了句:「累了,要睡了。」
千里之外,奔波了一天熬出黑眼圈的郭荷芝心满意足地笑了。
累了就好,累了就好。
她可以开始期待一群小外孙来农场闹腾的日子了。
新婚的第一夜,原逸总归是回来了,虽然一个在卧室,一个在书房,什么都没发生,但这对花漾来说已经是彼此目前最好也最舒适的距离。
第二天早上,原逸和花漾起床后到隔壁主楼和大家一起吃早餐。
今天是周六,昨天晚上宋凌的女儿陶印印也回来了。
小姑子和新嫂第一次见面,自然是客客气气的。花漾一直记着郭荷芝的叮嘱,颇客气地先打了招呼:
“你好印印。”
陶印印也很乖巧地眨眨眼:“花漾姐姐好。”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但花漾却听出了一点微妙。
叫的是姐姐,不是嫂子。
不过花漾对称呼什么的无所谓,她拉开原逸身边的座位,正要坐下,陶印印一只手搭到椅背上:
“姐姐,我平时都和表哥一起坐,要不你坐那边吧。”
陶印印指着对面的位置。
虽说坐哪儿吃花漾根本无所谓,但或许今天是一个座位,明天就是床位,再后天说不定就没有她容身之地了。
不在乎,不代表好欺负,何况还是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花漾轻轻笑了笑,“印印表妹,你——”
话没说完,原逸忽然拉着她往下拽:“坐下。”
?
花漾一屁股坐了下去。
男人头都没抬,淡淡地意有所指:“自己坐哪都不知道吗。”
陶印印一怔,跺了跺脚:“表哥……”
直到陶印印这声略带埋怨的撒娇,花漾才反应过来,狗男人竟然在帮她。
是因为昨天在书房待了一夜,深刻地反省了自己新婚夜畜生不如的行为,良心发现了吗?
花漾挑了挑眉,趁机冲小表妹表示遗憾:
“那不好意思啊印印,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习惯一下位置变换了。”
陶印印出师不利,气呼呼地还想说些什么,宋孜出声喝止了她:“好了印印,坐哪不是吃饭。”
宋凌也在一旁使眼色,小丫头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坐去了对面。
早餐上好后,花漾算是见识到了原家的奢侈,各种碗碗碟碟放满了整桌,就连叉筷等都是镀金的银餐具。
丰富的蔬菜沙拉,香煎鸡胸肉,人手一盅燕窝小馄饨,饮品则有牛奶,葡萄汁,橙汁等。
说实话,这种讲究的早餐吃得还不如油条豆浆来得有滋有味。
吃到一半,宋孜咳了两声,刻意又随意地打开新婚夜的话题:“漾漾,昨晚睡得还好吗。”
来了来了,婆婆踏着八卦的脚步,到底还是来了。
花漾叹息一声——
这些妈妈们为什么对孩子的新婚夜那么感兴趣?
花漾正要随便答一句“好”,却忽然看到原逸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从他的眼神里,花漾仿佛读出一种【想好了回答,不然我会要你死得很难看】的威胁。
花漾在南原县号称农场小郡主,扛把子一姐,什么时候怕过谁。
于是光明正大地看着原逸的眼睛:
“不好。”
原逸神情立即不自然地变了变。
宋孜愣住,马上追问:“怎么不好了?”
花漾可太喜欢原逸这几秒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了。
她手撑着下巴,很委屈地开口: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
“竟然……”
这口气提得原逸心都紧了,就怕她来一句——“竟然睡书房!”
还好,几秒后,这个女人终于大喘气补上:“他竟然打呼噜!”
“……”
陶印印听完不可思议地啊了声,发出一种嫌弃:“表哥你竟然打呼噜啊?”
宋孜也关切地问:“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原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硬着头皮随便说了几句敷衍过去。
等话题跳过了,他才扫了花漾一眼。
这人已经坐得端端正正,好像刚刚胡言乱语出来的风波完全不是出自她口。
干干净净小蝴蝶,清清白白小羊羊。
反正昨晚渣的都是自己就对了。
原逸轻哂一声,收回视线。
吃完后阿姨们收拾着桌子,宋孜去盯给老太太熬的鱼胶膳食,宋凌约了造型师去做头发,原逸也回了房间拿文件准备去上班。
大家都走了,陶印印凑到花漾面前:
“听说你是从南原县来的?”
花漾微笑着点头:“你知道南原?”
陶印印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边喝边说:“当然,那儿风景不错,很多人去自驾游呢。”
“嗯。”
“不过那儿也是真的穷。”小姑子紧跟着嘲讽地补了一句:“奶奶说当年在你们家住的时候连上厕所的地方都没有,就是一个围起来的土墙,现在还是这样吗?”
花漾眨了眨眼:“对啊,现在还是这样。”
陶印印露出一个不可思议又略带同情的表情:“天,那也太臭了。”
或许是结合了这件事,陶印印肯定地得出结论:“我表哥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花漾听笑了,“我这样的,哪样?”
“没有品位的乡下妹啊。”陶印印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你长得还行,就是品味太差了,比如这条裙子吧,给我妈这个年纪的都不会穿了。”
顿了顿,见花漾没说话,陶印印以为是伤人自尊了,咳了声。
“不过你皮肤挺好的,很白。”
还知道夸人,这位臭妹妹还不算太讨厌。
花漾饶有兴致地冲她勾勾手,正想逗逗这位表妹,原逸忽然站在门口:
“花漾,你出来下。”
花漾回头望过去:“干嘛。”
“我找你有事。”
猜想会不会是因为刚刚餐桌上自己大度的包庇行为让原逸良心有所发现要跟自己道歉,花漾美滋滋地跟出去了。
原逸上了车,她便也跟着上了车。
关上车门,看到原逸手里拿了个文件袋,以为是他工作上的东西,花漾倒也没在意。
问道:“找我干嘛?”
原逸刚刚从书房拿出了结婚协议,既然都知道双方无意这桩婚姻,他打算跟花漾趁早说清楚彼此的关系。
直接开口似乎有些突兀,原逸便一边拆文件袋一边随意地问:
“刚刚跟印印在聊什么。”
花漾想了想两人最后一句对话,老实回道:“她夸我皮肤好,白。”
原逸手中动作莫名一顿。
也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就窜出昨晚花漾裹着浴巾站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当时她裸.露整个肩头,的确白到发光,在柔和小壁灯的照射下,皮肤吹弹可破,像块凝脂白玉。
见原逸半天不说话,花漾催道:
“到底什么事啊?”
“嗯。”原逸回神,“等等。”
他继续去拆文件袋,可线在手中兜转半天,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又重新绕回去了。
……
一切节奏似乎在顷刻间被这个闯进来的画面打乱,原逸准备好的腹稿全部消失无影,现在满脑子都是花漾裹着浴巾咬着牙刷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停不下来,挥之不去。
良久,原逸闭眼,认输似的把文件袋胡乱塞到一边,目视前方:
“没事了,你下车吧。”
花漾:???
我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