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容蹊的眼中仿佛氤氲着水雾,不似平时疏离,更透着温柔。闻人笙莞尔一笑,打趣道:“皇上醉了。”
容蹊点点头,应道:“嗯,醉了。”
此时容蹊的模样甚是讨喜,比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可爱多了。闻人笙笑着扶住容蹊,为他宽衣解带,却没想到容蹊竟直接扯下她绾发的发钗,笑道:“这样便顺眼了。”
闻人笙看着他手中的金钗,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发髻已经散乱,索性全都拆下来交给冬耳处理。蝶衣伺候容蹊更衣,冬耳也伺候闻人笙更衣,二人竟出奇的一致。
“蝶衣,将皇上扶到床上,然后你就退下吧。冬耳伺候本宫沐浴。”
蝶衣心情有些低落,她也想像冬耳那样得皇后娘娘宠信。虽然心里憋屈,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皇上扶到了床上,并跪在地上将容蹊的靴子脱了下来才离开了主卧。
闻人笙从屏风后出来时,就见容蹊睡的正熟。她悄悄吩咐众人,除了今夜当值的冬耳,其余人不必守在寝宫内了。众位宫女喜不自胜,井然有序的退下了。
为了不惊动容蹊,闻人笙每走一步皆是格外的小心。她蹑手蹑脚的上了床,刚躺下,便被容蹊拽入怀中。闻人笙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她想抬头看看容蹊的表情,可惜被禁锢在怀,整个脑袋都靠在容蹊的胸膛,根本看不出他的模样。闻人笙有些泄气,只好老老实实的躺在容蹊的臂弯内,感受容蹊沉稳平和的心跳声。
莫名其妙的,闻人笙的心竟跳的有些快,她抿着唇,好半天才说出一句:“皇上早就想惩治和妃了吧?所以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虽然和妃罪大恶极,但容蹊用了这么蹩脚的理由将和妃打入冷宫还真是闻所未闻。闻人笙摇摇头,低声道:“她做错了事。”
“她若是没害你,朕也查不出这背后牵扯到的人命。”
闻人笙心中疑云顿起,她支起身子,抓住重点问道:“和妃,还害了他人?”
容蹊冷哼一声,声音有些讽刺:“朕竟然娶了那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还封了和妃。”
当初容蹊将她封做和妃,便是看中她谦和有礼,不与他人争执,不与他人为恶。却没想到,和妃竟是佛面蛇心的恶毒女人,如今想起她的称号便是讽刺。
闻人笙倒不太知道这背后隐藏的辛秘事,只能从容蹊的口中听出和妃的确是犯了大错,且还涉及多条人命。
原本闻人笙以为和妃只是谋害她坠马,可今日听容蹊的话里话外,和妃牵扯的人命怕是有许多。
看闻人笙一脸疑惑的样子,容蹊耐心解释道:“你坠马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元妃,但……朕总觉得以元妃的个性,不太像能害你的人,便派遣暗卫调查了一番。没想到,竟牵扯出许多秘密。”
“若是和妃只谋害了你,顶多能定谋害皇妃的罪名。但她的手,伸的太长了些。”
闻人笙有些不懂容蹊的指向,却隐隐觉得此事包含朝堂,所以容蹊才不得不除和妃。
她没有开口打断,容蹊也就继续道:“你兄长回京遭到暗杀不是偶然,是和妃重金雇了江湖杀手。”
“和妃一直待在后宫中,如何认识江湖杀手?”
“你可还记得治理江东水患的彭素紊?”
怎么会不记得。彭素紊是和妃亲自举荐的,曾经与和妃的父亲关系不错,是个年轻有为的人。但此时容蹊提起彭大人,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她想到了某种可能,心头一震:“莫不是……”
“没错,彭素紊与和妃有染。那个刺杀你兄长的江湖杀手也是他引荐的。”
“他这是害了和妃。”
“不止如此。彭素紊在江东治理水患时,搭上了不少人命。”
原来,那样好的办事效率之后,隐藏的竟是那些平民百姓的森森白骨。
“他们该死!”闻人笙从未觉得一个人能可恶到如此地步。这二人狼狈为奸,不仅害了她和哥哥,更害了江东的黎民百姓。
容蹊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却久久无话。闻人笙知道,容蹊定然是气愤到了极点,才拖了这么久才将和妃打入冷宫,而等待她的,不是三尺白绫,便是一杯鸠酒。
“阿笙,幸亏你在。”
闻人笙垂眸笑了笑,想起容蹊之前话语中对元妃的维护,醋道:“难道不是幸亏有元妃在?”
容蹊的脑子有些打结,却还算清醒。他将闻人笙推开一点看着她,疑惑道:“这关她什么事?”
“皇上就这么笃定不是元妃害了臣妾?还费了好大的功夫去查。”
容蹊静静的看了闻人笙,良久道:“阿笙。你在吃醋?”
闻人笙将头埋进容蹊胸膛,闷声道:“臣妾不敢。”
容蹊却是很开心,仿佛料定了闻人笙就是吃醋一般。他慢慢的拍着闻人笙的背,感叹道:“倒是鲜活了许多。阿笙长大了。”
闻人笙这才想起今天正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也是她行及笄礼的日子。一晃入宫已经半年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和容蹊躺在同一张榻上后又做了别的事情。但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
南楚习俗是,少女及笄后方可嫁人,若是提前嫁人也不能行房事,那她现在已经及笄了是不是就可以……
想到这个,闻人笙的脸“腾”地红了,幸亏埋在容蹊的胸膛,不至于被发现了脸红。但她还是忍不住的羞愧,作为将军府的嫡出小姐,自小受到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可现在她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喘不过来气了……怎么办……
容蹊直接拎着脖子将闻人笙拽出来,脸黑的有些吓人。
闻人笙缩了缩脖子,虽然知道容蹊生气了,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将容蹊哄好。只能笨拙的用脸颊蹭了蹭容蹊的下巴。
容蹊身子一僵,拎着闻人笙脖子的手瞬间松开了。闻人笙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正要闭眼睡觉,容蹊却一个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少女的身体是绵软的,容蹊有一瞬间甚至怕闻人笙被压坏了。他握住闻人笙的腰身,纤细,柔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闻人笙也是面色绯红,心中却莫名的忐忑。
“阿笙。”容蹊的唇准确的擒住闻人笙的唇,带着七分酒意三分醉意。他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旋即又离开,转而在耳边细细厮磨。他喃喃叫着闻人笙的名字,却仿佛是人世间最美的话。
闻人笙想应答,声音却从鼻尖内钻出,带有一种动人心魂的妩媚。容蹊只觉骨头都酥了,他吻了吻闻人笙的额头,紧紧的抱着她,恨不能融进骨子里。
冬耳蹲在门外捂着耳朵,脸红的滴血,她小声的嘟囔:“听不见我听不见……”
闻人笙醒过来的时候,容蹊已经不在了。冬耳开门放走满室的旖旎,一脸羞涩的看着她,嗫嚅的问:“娘娘疼不疼?芸姑姑备了药膏。”
闻人笙脸色一红,佯装生气道:“惯会与本宫打趣。赶明儿个本宫回了皇上,好将你打发出去。”
冬耳一脸委屈的样子,“娘娘好狠的心,奴婢事事想着娘娘,娘娘却想着将奴婢打发出去。”
闻人笙被冬耳可怜见的模样弄的忍不住笑起来,却突然想到每日的晨昏定省。她急忙起身,却被芸娘压下,“娘娘莫急,皇上说了今日让娘娘好好休息,不用晨昏定省了。”
难怪今早冬耳没有叫她起床。但她还是吩咐道:“堂堂南楚的皇后赖床像什么话。洗漱更衣吧。”
冬耳嬉笑着拍马屁道:“娘娘无论如何都是南楚最好的皇后。”
闻人笙假意瞪了她一眼,又问道:“皇上走之前还说什么了?”
“皇上还说,外面天冷路滑。皇后娘娘若是没有什么事就少出去走动,等着午膳时分他会亲自过来。”冬耳没说话,守在一旁的蝶衣顺口道。然后又是无比的艳羡:“皇上对娘娘真好。”
闻人笙微笑着点点头,眉梢里都是笑意。
她吩咐冬耳和蝶衣将她打扮的十分尊贵华丽,这两个小丫头还以为她是打算见皇上才如此隆重。但只有闻人笙知道,她其实是要见一个人,一个活不久的人。
这次出门,闻人笙没有带话唠般的冬耳,也没带阅历丰富的芸娘,反倒是带了新晋为一等宫女的蝶衣。蝶衣其实十分稳妥,若论办事能力,她是除了芸娘以下的第一人。闻人笙很看好这个丫头,打算好好的栽培她。
蝶衣知道这次娘娘没有带平时最宠信的冬耳,更没带德高望重的芸姑姑,便知道主子开始要重用她了。她一路上都在想今后她就是不输冬耳的一等宫女了,竟连闻人笙想要去见谁都没问上一句。
等到了地方,蝶衣才知道,皇后娘娘带她来的地方是冷宫。而闻人笙要见的,是昨日殿前失仪的和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