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叶枣陪着四爷用过了晚膳,也没有留宿,就回去了。
等她一走,四爷就叫人将头发拆了重新梳头。
可算是舒服了。
玉和一直低着头,她都没想到,主子爷能为叶氏这么忍着。随着四爷一声舒服的叹息,玉和心里就是一颤。
这叶氏,真是不容小觑啊。以后,还得更恭敬些才好。
最起码,她得宠的时候,千万不能得罪了。
当夜,四爷还是没进后院。
次日起,四爷又开始忙起来了。
毕竟户部事情本就不少,这几日集中赶着将御驾需要的东西安排好了,其他事都往后推了些,这会子更是忙碌了。
四爷在户部忙着,后院里,福晋安排过夏的各种事,这几日也是不得闲。
府里各处,要检查有没有房屋漏水,又没哪里漆皮脱落了。
年年入夏,都要来检查一遭的。
还有蚊虫鼠蚁,虽然不能杜绝,但是也要防范。
又加上各处都换了装,难免有些不合适的,总是要及时解决的。
这几日,又开始给各处供应冰块了,也是个事。
今年,叶枣这里光明正大的用上了福晋给的冰,虽然不多,但是也是个抬举。
别说是侍妾了,就是格格们,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不过,宋格格养着三阿哥,有例外。云格格么,既然叶枣都有了,福晋也没漏了她。
这些小恩小惠的,要是能笼络住一个人的心,福晋也不在乎。
又到了吃冰碗的时候了,叶枣叫人去膳房要了红豆冰碗,正吃得开心呢。
“姑娘,奴才听花园里的青缇说后头高格格那今儿又闹呢。”阿玲过来道。
“嗯,这是第三次听说了是吧?”叶枣吃了一口甜甜的,凉凉的红豆沙,笑了笑:“算了,我们该说的都说了,该如何就如何吧。横竖这高氏如今不可能害了我什么的。”
阿玲应了一声:“是,奴才知道了,姑娘,这碗吃了可不能再吃了,您月事快来了,吃多了要受罪的。”
叶枣点头,虽然有些贪嘴,好在不会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这可是古代,小病都能致死,痛经不算什么,可是也不舒服不是?
见叶枣这么好说话,阿玲倒是有些不忍心了:“咱们有主子爷送来的樱桃,奴才一会洗一盘子给姑娘,那个好,据说还补血的。”
“你这是哄孩子呢?好吧,去洗,一会咱们一起吃。”叶枣失笑,叫阿玲这一哄,这半碗冰也不好意思吃了,直接递给了阿玲:“罢了,你拿走吧。”
阿玲笑着拿走了。
胭脂进来,见阿玲笑着端走的碗有些不解。
高格格如今,住在膳房后头好几个院子的后头一处空院子里。
房子不破,四爷这府邸当初是一个前朝官员的。可是四爷住之前,皇上就叫内务府修缮扩展过。
里头的旧房子这几年也渐渐都改了,何况,高格格住的这里,是新的。
只是,新的是新的,也是空的。
院子不大,里头除了一颗杏儿树,什么都没了。
杂草也没人管,回廊上的红漆都掉了不少,斑驳的看着就凄凉。
窗棱都变了色,原本的油漆颜色都看不清了,只有黑黝黝的木头,上头糊着的窗户纸也坏了不少。
没坏的,也是黑漆漆的,不是什么好的。
都是最便宜的痳纸,一点都不透光。
要是没有这破了的,那屋里就一点光都没有了。
可这会子,因为窗户纸破了,光有了,夜里蚊子虫子又挡不住了。
这会子还好些,好歹是夏天了。去年冬天的时候,高氏就是这么过来的。
好在,四爷没有太过绝情,高氏的东西还是带进来了。她花了不少银子,才叫看管她的婆子糊上这些窗户纸。
不过,春日里一场风雨,就都坏了。
高氏顾不得这个,她这里糟糕的地方太多了,这窗户纸都不算什么了。
一日三餐,都不知道怎么将就过来的。
最初的时候,还有两个粗使的丫头跟着进来的。
不过两个月之后,两个人就都求了后院的管事的,离开这里了。
高氏的一日三餐,都是一个眼斜了的小太监送来的,为了能吃的好些,冬天吃一口热的,高氏的银子几乎都花完了。
她的首饰也送出去了。’
一开始舍不得,总是想着还能出去,还能见见四爷。
可是一个冬天过下去,她就快要死心了。
人总是活着好,谁舍得去死啊?
所以,她为了活着,为了吃一口热饭,为了病了能有个药丸子吃,将自己的东西都送出去了,至今,也就留下几身旧衣裳罢了。
高氏的日子,过的绝望。
绝望中的高氏,怎么经得起正院的撩拨呢?
又到了送午膳的时候,高氏披散着头发,坐在回廊上,呆呆的不知想什么。
大门咯吱一声开了,她看过去。
就见那个斜眼的小太监提着食盒慢腾腾的过来了。
高氏似乎是笑了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笑了还是没有。
小太监将食盒放下:“格格,用膳吧。”
“多谢你,不过,还说什么膳,今儿的饭菜还好么?”高氏说着,就站起身。
关了大半年,她早就不是过去那个张扬的高格格了,如今,也就这个小太监能与她好好说话,不会冷嘲热讽了。
“凑合吧,格格吃吧,小的走了。”小太监有些不忍心,可旋即就自嘲。他一个没有根儿的东西,凭什么不忍心人家呢?
高格格打开食盒,看着那粗粮馒头和一碟子咸菜,以及一个小罐子,不知道是什么。
她早就习惯了。
虽然,她一向很怀疑,这府里,就算是粗使的,也不至于吃粗粮馒头吧?
主子爷有不穷……
主子爷户部办差,怎么能少了银子呢?这一年下来,别说下面官员的孝敬了。
就是三节两寿,冰敬碳敬也少不了。还有主子爷的俸禄,皇上的赏赐……
府里怎么会有粗粮馒头呢?
高格格觉得,这就是膳房专门给她做的,给她一个人做的。
木木然的拿起馒头,用手抓了一根咸菜,也不知道是吃习惯了,还是怎么了,竟觉得,也不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