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衙门的差役发现了门口的尸体,大惊,急忙进到后堂,禀报县太爷。
县太爷听闻此言,也是吃了一惊,穿戴整齐,到大门口观瞧,见到郎中的尸体,其惨烈的死法让他不尽胆寒,此时天光放亮,街道上行人渐多。过往的百姓纷纷驻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县太爷命令手下的差役将尸体抬进衙门,又命手下的差役用鞭子,棒子驱赶看热闹的百姓,之后将衙门的大门紧闭。
一上午的光景,衙门口陈尸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望舒县城。晌午时分,陈景元、刘瞎子、花一村三个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各自去了望舒县最大的酒楼,茶馆,与戏园子。
陈景元来到望海楼,点了四个小菜,要了一壶烧酒,自斟自饮。酒楼中的食客都在议论衙门口的尸体。众人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有的说,那郎中与女病人偷欢,被夫家发现,一刀杀了。有人说,那郎中替未出阁的大姑娘堕台,事后被人灭了口。
陈景元端着酒杯,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猜得都不对,我知道内幕。”
众人一听,纷纷搬着身下的木凳,向陈景元靠拢,嘴里说道:“你知道内幕?说来听听。”
“他是被寇家庄的天理会杀的。”陈景元一本正经地说道。
“天理会?”众人惊骇。
“天理会是个什么?”一位食客问道。
“天理会你都没听说过?”还没等陈景元开口,另一名食客已经抢先说道:“那个天理会是大盗匪寇苓创立的。”
“寇苓?”一众食客咂舌道:“那个魔头还没有死吗?”
“据说,那个寇苓盘踞在寇家庄,创立了天理会,专门替天行道的。”一位年轻人说道:“只要有人求到他,说出自己的委屈,他就一定出手,把那个做了坏事的人捉去,当众杀了。”
另一个年轻人说道:“您的意思,这个被杀的郎中,一定是干了伤天害理的坏事。”
“应该是这样的。”年轻人信心满满地说道。
陈景元一听,赶忙纠正道:“据我所知,天理会的会长,不是寇苓,而是一个叫叶不念的人。”
众食客问道:“叶不念是谁?”
“他是前任城隍庙庙主叶文青的私生子。”陈景元说道。
一名食客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我知道,叶文青活着的时候,还有一个独生女,名叫什么什么叶什么安?嫁给陈记药铺的少掌柜,前者,办喜事的时候,我还去围观了,那叫一个体面。”
“……”陈景元不敢再说话了,生怕有人认出自己。
一名老者说道:“我觉得,那个叶不念只是天理会的傀儡,背后的主谋,还是寇苓。你们去过寇家庄吗?”
“那个穷乡僻壤,谁会去那里?”有人说道。
老者说道:“我前些日出门做生意,从那个寇家庄经过,那个地方太恐怖了,村口有个大乱葬岗,里面堆满了死尸。”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到了傍晚时分,整座望舒县城,街头巷尾流传了无数的关于寇家庄的传闻。
陈景元、刘瞎子、花一村回到陈记药铺,坐在一处,交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见所闻。
“接下来,该怎么办?”花一村问道。
“今夜三更,再去一趟寇家庄。”陈景元说道。
当天夜里,陈景元与花一村穿着白袍子,再一次潜入了寇家庄。叶不念立在村子正中的高台之上,在他的身边,跪在一个五花大绑的官差。
官差的对面,立着一个中年男人,指着官差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家的猪丢了,报官要你们帮着寻。你们这些天杀的,不但不帮我,还坐在我家的门口吃烤鹅。是不是丧尽天良,是不是丧尽天良?”
那官差哭丧着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你的猪丢了,我帮你找了一整天,我饿了,自己花钱吃顿烤鹅怎么了?”
“猪没找到,你吃什么烤鹅?”中年男人怒不可遏:“你这样的贼人,不配活着。”说罢,手起刀来,将官差的头颅砍下。
四更天的时候,众庄民散去。陈景元与花一村合力,从深壑之中,抬出官差的尸体。架上马车,运回了望舒县城,照例来到了县衙门口,刚要把尸体丢下去,却从黑暗中,跳出十几个官差,将马车团团为住,为首的官差用刀尖指着陈景元的鼻子,冷笑一声说道:“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陈景元与花一村立在马车之上,手持兵器,背靠着背,严阵以待,提防官差的突然发难。
花一村凑到陈景元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前者,你将自己的计划吹得神乎其神,这被官差围困的桥段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陈景元手中握着鱼肠剑,嘴里说道:“我把官差想得太简单了,应该隔几日再来丢尸的。有些操之过急。”
“呸!”花一村啐了一口唾沫,以此表达自己的鄙视与不满。
那为首的官差说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为何蒙面,身上穿着白袍子?快点把袍子脱下来。”
另一个官差弯下腰,检查地上的尸体,看清楚人头的五官之后,大声说道:“头儿,这个死人是周三,昨日,有人报官,家里的猪丢了,他去给人家寻猪去了,再也没有回来。竟然被这两个贼人一刀杀了。不是一刀,脑袋砍下来不说,胸口还中了十多刀,手段忒歹毒了。”
“束手就擒吧。今夜,你们跑不了了。”为首的官差咬牙切齿地说道:“敢杀我们的兄弟,不投降,格杀勿论。”
说罢,十几个官差将包围圈逐渐缩小。
“这算不算作茧自缚?”陈景元问花一村。
“算。”花一村点了点头。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陈景元又问花一村。
“算!”花一村再一次点点头。
“这算不算……”陈景元滔滔不绝。
“行了,死到临头,别装学问人了。”花一村十分嫌弃地说道:“愚蠢的人类,关键时刻,一无是处,还是看你花爷的手段吧。”说罢,纵身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
一众拿刀的官差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给花一村腾出一个表演的舞台。
花一村背着双手,瞪着小眼睛,将眼前的官差逐一瞧了一遍,冷冷说道:“一群乌合之众,实在是无礼之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官差问道。
“我乃寇家庄天理会叶不念会长手下第一金牌打手,我叫寇景元。”花一村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大爷的。”陈景元骂了一声。
“他是什么人?”为首的官差用手指着陈景元问道。
陈景元不等花一村开口,抢先说道:“在下乃是寇家庄天理会叶不念会长手下第一银牌打手,我叫寇一村。一村比景元,还是差些手段的。”
花一村回过头,望了陈景元一样,眼中露出一个嫌弃的神情。
“你们为何要杀人?”为首的官差问道。
“哼哼。”花一村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这算什么,假以时日,我们会长带着我们杀进望舒县城,活捉了县衙的狗官,将你们这群差役,一个个乱棍打死。”
“好小子,狂妄至极。”为首的官差大怒,挥舞着手中钢刀,对准花一村的脖颈儿砍来。
花一村低头闪过,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泥丸,往地上一丢,“砰”的一生闷响,一团烟雾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为首的官差闻到香味,暗叫一声不好,再捂鼻子,为时已晚,他瞧眼前的白袍客,忽然间变成了一个身高八尺,头似麦斗,眼似钢铃的庞然大物,只见这个怪物伸手从腰间摸出一件兵器,开始时,看不真切,揉揉眼睛,定睛观瞧,竟是一条血淋淋的人腿。
官差吓得手一哆嗦,钢刀险些落地。
再瞧身边的官差,一个个变得面目狰狞,浑身是血,搂抱在一起,互相撕咬,一个半边脸腐烂,眼球挂在眼眶外的丧尸张着臂膀,向他扑过来。
这个官差的精神彻底崩溃,丢了手中的钢刀,落荒而逃。余下的十几个官差也被眼前的幻象吓得四散奔逃。眨眼之间,县衙门之前变得冷冷清清,地上散落了两把钢刀,三只官靴。
陈景元盘腿坐在马车之上,用手捂着鼻孔,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胭脂林的狐妖,不愧是使用幻术的高手。”
花一村回头望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愚蠢的人类,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还不快快逃命。”
“花爷威武。快点上车。”陈景元恭恭敬敬地说道。
花一村跳上车,陈景元一甩鞭子,马车飞快地逃离县衙门口。
第二日,陈景元又去酒楼打探消息,他原本以为,今日会比昨日更加地谣言四起。可是,没想到的是,除了前日郎中陈尸县衙门口的旧消息,望舒县的百姓竟然对官差被杀的消息丝毫不知。他有些沮丧,回到陈记药铺,花一村与刘瞎子得到的消息与他大同小异。
“这个县太爷实在是高明。”花一村感慨道:“咱们费力抛尸,他就想办法半夜收尸。这般的太极高手,该如何对付?”
“在县太爷的眼中,寇家庄是马蜂窝,天理会里的人都是亡命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瞎子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惹祸上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