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您别走啊!”陈景元慌了神,起身忙要去追。
“随她去吧。”耿百刃说道:“景元,你留下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可是,可是,师父她老人家生气了。”陈景元左右为难。
“她的脾气我了解。你此时去追她,免不了要挨一顿拳脚,淡她一阵,自己消了气,就没事了。”耿百刃用手指着身旁的椅子,开口说道:“坐下,坐在这里。”
“遵命。”陈景元不敢违耿百刃的意,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的身旁。
耿百刃一脸严肃,将陈景元与叶文青会面的过程,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陷入了沉思。良久,这才说道:“叶文青想要与我们合作,是出自真心的。”
“师哥,要不要随我去隔壁看看那黄如英。”曲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昨日还是黄大仙庙的庙主,好端端的一个人。今日,庙让叶文青派人烧了,她也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难道说,你就看不出其中的凶险吗?”
“师弟,除了与叶文青合作,我们有更好的选择吗?”耿百刃问道。
“世间道路千千万,关键在于你如何选择。”曲阳说道。
“你的脑中,迂腐的条条框框太多了。”耿百刃说道:“如果不能跳出来,永远没办法走向巅峰。”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曲阳反驳道:“若是这个世界没有规矩,会变成一个怎么混乱的模样?”
“常言道,杀人偿命,可是,朱元璋一生杀人无数,也未见他有丝毫的悔过之意。常言道,欠债还钱,可是,朱元璋修金陵城,向沈万三借钱,最后,无力偿还,便将他开刀问斩。”耿百刃说道:“我在暗无天日的葫芦里困守多年,想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曲阳问道。
“你若守规矩,永远爬不到高处,你到了高处,可以轻松地践踏规则,制定规则。”耿百刃说道:“你看不懂叶文青,只能说,你没有站在他所处的高度。要爬到他那样的高度,必须像他那样做事。”
“我这一生,从未想过,要爬到人上人的位置。”曲阳说道:“我也不想,有一日,活成自己曾经厌恶至极的样子。师兄,师姐说得没有错,你变了,变得我都认不出你来了。我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黄如英的伤势很不稳定,我还要去悉心照料,你与半衣师弟聊吧,我先告辞了。”
曲阳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耿百刃感慨道:“我把话说得这般明白,他们两个为何就是听不明白呢?”
赵半衣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半衣,我的话,你听得懂吗?”耿百刃问道。
“师兄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赵半衣笑眯眯地说道。
耿百刃喜出望外,向赵半衣的身边凑了凑,开口问道:“你赞成我与叶文青见面,谈结盟的事情吗?”
“赞成。”赵半衣笑着点了点头。
“好兄弟,还是你最了解我的心思。”耿百刃大喜。
一旁的陈景元眉头紧锁,一脸不解地望着赵半衣,心中暗想:半衣师叔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呢?
三日之后,傍晚时分,耿百刃带着赵半衣与陈景元去望海楼赴约。
叶文青带着宫长安与刘玉成立在酒楼门前迎接。
双方寒暄一阵,进了酒楼,雅间之中,分宾主落座。
叶文青坐在主座,笑吟吟地问道:“百刃兄,曲阳兄弟为何没有来?”
耿百刃笑道:“黄大仙庙的女庙主身染重疾,正在静安堂就医,曲师弟分不开身,因此没有赴宴。”
“医者父母心,曲阳兄弟一生悬壶济世,救人无数。在下佩服至极。”叶文青笑道:“想当初,曲阳兄弟在城隍庙开诊堂的时候,小女安儿还求他瞧过病。今日,他没有来,改日,一定要补上一桌酒席,聊表心意。”
“叶庙主太客气了。”耿百刃笑道。
叶文青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赵半衣,开口说道:“半衣兄弟,胭脂林的断指大会一别,你们有些时日没有见面了。”
赵半衣嘿嘿一笑,开口说道:“你竟然对我使毒。”说罢,用手捂住小腹,一脸的痛苦。
叶文青登时想起在胭脂林,赵半衣假败的事情,登时哈哈大笑,用手指着赵半衣,嘴里说道:“论谋略,我比你差得远。”
“庙主,您太客气了。”赵半衣笑道:“说到底,望舒县的一亩三分地,还是您叶庙主一言九鼎。”
“哈哈,半衣兄弟说笑了。”叶文青笑了笑。
说话间,酒菜陆陆续续上桌,三十六道菜,摆满了酒桌。耿百刃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说道:“看来,叶文青是真心实意地想拉拢我,这么多菜,足见诚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文青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合作,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开口说道:“百刃兄,你的身份尊贵,在师兄弟几个人当中,威望甚高,你的话,他们几个人不敢不听吧?”
“那是自然。”耿百刃略显得意地说道:“我是大师兄,在几个师弟,师妹的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叶文青十分地高兴,开口说道:“自从曲阳兄弟离开城隍庙之后,那些来求家人身体康复的香客几乎绝迹了。城隍庙的香火钱少了一成左右。现在,祸害过曲阳兄弟的杜秋泽已经死了,叶某斗胆,想请曲阳兄弟回来城隍庙做诊,不知道,百刃兄,可否能请曲阳兄弟出山?”
“这个……”耿百刃略感失望,没想到叶文青最想得到的人才竟然不是自己,而是曲阳,他寻思一阵,陪个笑脸,开口说道:“这个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叶文青脸上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来,他再一次端起酒杯,对耿百刃说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百刃兄成全。”
“何事?”耿百刃再一次来了兴趣。
叶文青望了一眼旁边的赵半衣,开口说道:“原本,城隍庙降妖捉鬼的重任是压在长安师弟的肩上,现在,长安兄弟上了几分年纪,前些时,被胭脂林的曲游苫所害,自断三根手指,法力不比从前了。在下做了城隍庙的一庙之主,从前每日接待香客的营生就交给长安师弟打理。半衣兄弟的实力,在下早已领教。若是不嫌弃的话,半衣兄弟可来我的城隍庙,做那捉妖队的队长,统领六十四名小道士降妖捉鬼,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耿百刃望了一眼身边的赵半衣,有些不悦地问道:“师弟,叶庙主抬举你,你可愿做这捉妖队的队长?”
赵半衣察言观色,发觉气氛有些不对,笑道:“今日相会,不是讨论景元与叶家小姐定亲的事情吗?怎么说来说去,说到了这个话题之上。”
坐在末席的陈景元,心中不免感慨,在座的这些人,只有半衣师叔才是真心实意地替自己着想。
叶文青笑道:“孩子的婚事,岂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情?先将要紧的事情说完,再讨论那个也不迟。”
陈景元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又一次坠入深渊。
赵半衣接着说道:“也罢,孩子的事情,放到最后再说。叶庙主,常言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大师兄是我们这些人的头目,你想差遣我与曲阳。也要先给我大师兄一个名份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叶文青笑道:“耿师兄身份尊贵,自然要精心安置才行。”
“说来听听!”赵半衣说道。
“我想为百刃兄塑一尊等身高的泥塑,涂了金身,摆在城隍庙的侧殿之中,日日受百姓的膜拜与香火,如何?”叶文青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个礼遇,十分的难得,不知师兄的意思……”赵半衣将目光投向身边的耿百刃。
耿百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良久,开口问道:“叶庙主,您只是给我安排一个吃白食的位置,不让我替你分忧吗?”
叶文青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百刃兄,你为何如此的想不开呢?人这一辈子,奔波劳碌为了什么,到头来,不就是为了图个清闲,世人见了你,高看一眼,说几句好话,却又无世间琐事来烦你。快活似神仙。”
“多谢叶庙主替我考虑得如此周全。”耿百刃一脸漠然地说道。
“不知百刃兄何时能带着两位兄弟,入住城隍庙呢?”叶文青一脸的求贤若渴。
耿百刃答道:“此事非同小可,待我回去与两位师弟商量之后,再给叶庙主答复,如何?”
“也好,也好。”叶文青笑道。
回静安堂的路上,耿百刃一直沉着脸不说话,赵半衣与陈景元跟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
远远得瞧见静安堂的大门,耿百刃止住脚步,回过头,一脸怒容地对赵半衣说道:“苏冉与曲阳不同意与叶文青合作,你却跃跃欲试,闹了半天,你是想做那城隍庙的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