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十九章、迎接
南京浦口火车站,今天正是重兵镇守,站外停当着数不尽的军车,又有报社记者举着证件,请求卫兵的放行。
怎么不让进?记者们给拦在了站外,焦急地道,兄弟,行行好吧,我怎么也得照一张镇帅的照片,回去好交差的﹗
安全理由,不接受任何采访。那卫兵刻板的重覆着同一句话,只能站这里看,不能再走近了。
这时,漫长的铁轨道上,就响起了轰隆的响动,一列从北方而来的火车,正是减缓着速度,慢慢的驶进站里,记者们就都疯了,举起照相,遥远的拍着那火车的尾巴。
是白家的专列﹗
他们来了﹗
记者们卯足了劲,就要借往那站里闯,徐家卫兵们却都是早有提防,就都扛起了人墙,把车站团团的包卫着,站里头可不止有白家来的贵客,他们的长官、总统,以及总统的千金,也都在站台上呢。
列车发出了一声笛哨,安然停泊在站台边上,徐元培穿着一身簇新的军服,就与身边的长官们前来迎接白家的贵客,他的女儿徐明珠今天也是特别打扮了,应爹的要求,一起来露个面。
白家儿郎多,个少帅下头,几个师长、军长也是挺周正的。徐元培压下声音,故意向小女打报告,你瞧瞧有哪个喜欢,爹给你说亲去?不过,白镇军就不要瞧了,他……太老了,不合你的年纪﹗老二结过婚,又带着拖油瓶,也是不好的,老……你们年轻人处处,我是觉得他太花俏,不好。之前到白家说亲被拒,徐元培却是始终瞒着女儿的,如今就先打个底,让明珠不要考虑这人。
爹……女儿心有数。徐明珠就眯起那小眼睛,不紧不慢地道,要真有适合的,再说吧。
徐元培心里却是叹了口气,他叱咤南方大半辈子,甚至都当总统了,正是华夏的第一人物,然而毕生唯一的憾事,就是只得明珠一位千金。与他同辈的老战友,都已经儿孙满堂了,他却依旧为小女的婚配操心,数年来都是没有着落。
伍副官是徐总统身边的大红人,十分的通晓时务,眼看列车停靠好,他就连忙去指示仪仗队,奏着震天价响的军乐,军官们一听,就都自觉的站成了两排,预备迎接着列车下来的客人。
徐元培拉着明珠,站在了正央,看列车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就是白家的卫兵和长官们,他们看到徐元培,一一的敬军礼,都喊道徐总统好。白家的部下以北方人居多,确实每一位军官都是威风凛凛的大个子,然而徐明珠脸上不以为意,仿佛对谁都没有产生兴。
在此次南下的长官们里,以吕止戈、武升资格最老,军官们就以他们为首,自觉地跟着徐家军,也都站成了两行列。
徐元培就站在原地,直等着白家的正主儿从车上下来,然而军官下来以后,后头就再无人了,他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个姓白的出现。
徐元培便深皱起眉,一脸胡疑的看向了左右白家的将官,吕止戈就走出来了,有点欲言又止地说,大帅、少帅们……也许还准备着。
这列车都停了有一阵子,又不是娘们儿,有啥要准备的?这华夏大总统还亲自来迎,不是该赶急的下来么?
军乐还在奏着,可徐家军上下,气氛却是有些凝滞,吕止戈怕总统要不高兴,正想着应否到车上去催,就见白二少帅从列车翩翩走下来了,他无视了夹道欢迎的阵仗,直直走到总统的面前。
你两个兄弟呢?徐元培看白经国孑然一身,就深蹙起眉,问道,怎的不见人?
马上就下来了。白经国脸上表情却是有些凝重的,我们这有个病患,能不能安排一辆车,先送到酒店去歇息?
徐元培一听,就愣了愣,谁?你弟弟?不会是白镇军吧?明儿可还要举行委任大典的,要是白镇军病倒,可就坏事了。
不是。白经国就摇头,大概是太了解徐元培的心思,就直白地回道,别担心,不会影响到典礼的。
欸,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元培知道自己当下的反应太老实,便连连否认,那病患是谁啊?
白经国正要说,列车上的人,就终于是下来了,白镇军高高大大的走下来,那长胳膊长腿,就衬得一身戒装格外的威风,配上脸上肃穆的表情,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白镇军走下了列车,却是并没有再往前走,反是回过头去,看着弟搀着子吟,小心翼翼地走下来。
子吟脸上烧的可红了,明明是深秋的微寒,他却像个出炉的红鸡蛋一样,呼着热气又发着汗,一看就是病患。可犹是如此,他却是不大想被扶的,少帅在后头搀他,他却是握着扶把,想要兀自走下来。
白镇军看子吟这般逞强,就深深的蹙起眉,抬要去接,这时怒洋就从后探出,紧紧的勒着子吟的臂膀,说,大哥,我来就行了。
白镇军就隐隐的沉下了脸,他看弟抱扶着子吟,蹒跚的下了地,子吟始终是不要他帮的,甚至还小心谨慎,就要和自己隔一个距离。
他这是在避嫌。
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徐家人面前,白镇军首先对徐元培点头问好,好久不见,恭喜你当选了。
徐元培便也笑了笑,半假半真的道,若不是你让予我,我又怎么能羸?
这是民选投票的结果,众望所归。白镇军便也微微的扯了唇,回应着这番毫不真诚的话,,我什么也没做。
怒洋扶着子吟从后走来,对徐家军的众人点了点头,因为先前随着白经国在南京出过差,徐家里的不少人都认得这位武书记的,就有人吃了一惊,说,嗬哟﹗武书记,你怎的病成这样?
感冒…在火车上发起热来。怒洋就代替子吟答道,语气里,仿佛是带着一点责备,他喉头肿得像核桃,我让他不要说话。
那徐家的长官听了,就愣愣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想,武书记和少帅的感情,似乎很好啊?
子吟出门的时候,已是觉着有些不适,只是这南京之行无法延迟,而他仗着自己少病,也就照样上了火车。谁知这路途上,头脑就渐渐变得昏沉,吃了车上的饭食,甚至是都吐出来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病得不轻,可在火车上,没有药,没有洋大夫,只能逼着自己睡觉、歇息。
尽管子吟病得蔫蔫的,看着久未见面的徐元培,也是礼貌的笑了笑,然后重重咳嚏起来,确实是病得不轻的模样。
徐元培就连忙摆,招了伶俐的小伍,小伍,你就送武子吟回饭店吧,再顺道召位洋大夫,给他看个病吧。
好的、师令。小伍自然也认得子吟,就连忙去张罗了汽车,子吟此时就低声与妻子说,……怒洋,你该留着……小伍跟我去……
你不要再说话了。怒洋就垂着长眼睫,有些咬牙切齿的回道,我说我送你,就是我送。
人方才在车上耽搁了这么久,正就是因为如此——子吟发着热,却是不要任何人抱下去,即使是怒洋,也是几番坚持,才愿意给扶着。
这站台上挤满了人……徐家的军官……还可能有记者……光是想到这,子吟就更固执地要避嫌了,甚至说他可以在车厢多待,等大家走光了,才独自下车的。
你这状况,一旦到达南京,就得马上让大夫看。怒洋听了,就有些气恼,这时候,怎么还顾及避嫌?
子吟。就是白镇军,也是和弟同
声连声——听话。
人来来往往的争持了一番,才终于愿意下车,白经国抬眼看了大哥,见他眉头深蹙,却是始终没有再往子吟和弟一处看了。那二人就上了小伍安排的汽车,在卫兵小心放行下,避开记者的重围离去。
此次南京的委任大典,白家是重要主角之一,兄弟抵达南京,就有着密集的行程和会面,白镇军纵然关心,也不得不把子吟放下,正如子吟自己,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抱恙,就影响了人的正事。
少帅送了子吟上车,对徐家军来说,就像一段毫无关系的小插曲,飞快的过场退去,徐元培咳了一声,就搓了搓,说,记者都在外头待着,我们至少得拍个照,让他们交差。
嗯。白镇军就沉沉的应了一声。
仪仗队从头奏起乐曲,徐元培一抬,招了他安排好的摄影师,上前为他、白镇军拍了一系列握迎接的场面,徐白两家的军官也都分做两列站在后排,仿佛也是十分友好似的。
徐家的宣传部门,就从这辑照片里挑了一张最好的,广发到全国报社去,正是给他们做明日头的封面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