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十二章、行刑
马鸾凰本来和子吟正经的说着话,突然看怒洋从后走来,把人拢在怀里、母鸡护小鸡的模样,她的表情便是一怔。
怒洋看了她一眼,就贴着子吟耳朵边,说着夫妻的肉麻话了,马鸾凰站得太近,不幸把内容都听进耳里,就狠狠的操了一声,摆出一副腻歪的表情。
子吟始终忌讳着士兵的目光,这处可是军营的大路,要是被下属们看见了,可就影响了妻子一军之长的威严。子吟便有些尴尬的,回避了妻子,嘴里还是老实地回答,嗯……我确实是来接你的。
怒洋看子吟避嫌,就悻悻的放开了,可听得丈夫来接他,心里还是情不自禁的高兴。他便绽出个好看的笑容,说,大哥可知道你来了?不会是偷偷从军营离开吧?
我跟大哥说了,要接你下班。子吟便看着妻子,由衷地道,因为……你回来以后,一直都没见着面。
怒洋就柔了眼神,甜蜜的扬起唇,恨不得此时就在大庭广众下亲吻自己的丈夫。然而他知道子吟脸皮薄,也不如自己一般无视别人的目光,他就只好按捺着那冲动,你来得早,先到我房里吧。他又随即看向马鸾凰,瞬间就换了张脸,营房换得怎么样?
差不多都好了。马鸾凰便对他摆了摆,你走吧,这里我看着就成。
怒洋嗯了一声,就偕着子吟往营里走,沿途见着许多士兵,都是各安本份的忙活着。他们看到怒洋,也都一踏脚,敬着军礼喊白少帅,子吟留意到有几位,都是军议里见过面的师长,心里就有些替妻子高兴,因为这一次的出兵,让防线变得更团结了。
少帅的办公房,正处在营央盖的大楼,子吟来防线次数不多,妻子办公的地方,对他来说犹是比较陌生的。进了怒洋的办公房里,他甚至是拘谨而小心的站着,怕叩碰到身边的摆设。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头的目光,怒洋却是一把揽过子吟,贴上他的唇就紧紧的亲吻,夫妻间确实是有一阵子不见了,彼此都是想念得紧。
子吟双抵在妻子的胸口,闭上眼回应着对方的亲吻,唇与唇相贴着,就是久违的温热和甜蜜。嘴巴微微张开,两道舌头轻轻的钻动、翻搅,怒洋就动情的抱紧了子吟的腰,含着他的小舌尖儿,深深的吸啜了。
嗯………呼……
……子吟……怒洋就垂下眼,一再加深着亲吻,又低喃着,宝贝儿……
子吟就抿了抿唇,想到自己对妻子并没有什么爱称,便就低声喊了一句,娘子……就换来怒洋傻气的笑了,夫妻俩一番甜蜜的亲腻。
肆意的亲吻过后,怒洋就柔柔的看着子吟,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事。
子吟怔了怔,却是有些困惑地道,你和大哥、二哥……怎么都知道了……
我本以为是大哥所为。怒洋脸上淡笑着,说,可大哥说不是,才想到是你。
子吟就抿了抿唇,回道,大哥也是为难,毕竟他揣着少帅的身分,是不能偏私的,可军营里,却是都有针对你的声音……
子吟,你老实与我说,那武升对你,现在是怎么样?怒洋在意的,却不是这些旁枝末节,倒是武升对子吟,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经怀着好感,不然这位油盐不进的老实人,怎么会愿意公开为自己说话?
怒洋就不由提了心,想武升现在,恐怕是还没有死心。
子吟愣了愣,就摇了头,没有……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
是吗?怒洋却是收紧了臂,把丈夫紧紧的拢在怀里,你这次欠了他的情,他可有借要你回报什么?
子吟听了这话,竟是皱起眉来,武升并不是这样的人。他……
就是真心的,认同必须由你统管防线。
怒洋就垂着眼,仔细的看着子吟,真的吗?
嗯。子吟点了头,一本正经地道,近日军里的气氛并不好,武升也担心大哥对你的处分会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我找上他,他就乐意帮忙了。
那林作……你又是怎么谈上话呢?怒洋可从不知道,子吟跟林作也有私交。
说到林师令,子吟倒是垂下了眼,苦笑着道,有一天……我们谈起了娘儿。
怒洋就愣了愣,我?
子吟颔首回道,他问我……没有再娶,可是因为一直还念着你,然后……我们就谈了很多。
怒洋并没想到那契竟是自己,脸上就露出了一点缅怀,我从小时候,就常见着他来白家,找爹打牌、喝酒,过年的时候,还给我们兄弟封红包。
子吟嗯了声,就紧紧握着妻子的,林师令也记着你……他还问我,你与娘儿是不是孪生兄妹,怎么就那么像……
这也是个奇异的缘分,因为白家的旧人已经没剩多少,林师令老怀感伤,就和勉强算是旧人的子吟谈起话来。子吟才突然想到,以林师令这个身分,若他出口要留娘儿,即使是大哥,也都必须要斟酌考虑的。
林师司和武升,也都是白家的老将了,他们说的话都有份量,武升甚至还向第一团的兄弟说了他的看法,军议里,才多了这许多附和的声音。
大哥能收回处分,就真的是最理想的结果了,就是子吟也没想到,事情能有如此的顺利。
二人在这办公房里稍稍的处了一会,就得回到正事去了。怒洋让子吟在沙发坐着,说,我还有点事,你在这里等等,待我回来。
子吟没想到妻子竟是把自己留在房里,就有些意外,我……不能跟你去吗?
怒洋看了看子吟,竟是有些犹豫,我要去刑场,那边正在处决俘虏,这并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场面。他是怕丈夫看到行刑的场面,要害怕了呢。
谁知子吟听了,却是站起身来,我也去。他一直想要看看……那些煽动叛乱,让白家出兵追捕的赭党人,都是些什么人。
怒洋打量了丈夫一会,就道,……那你走在我身边,不想看的东西,我给你挡着。
子吟颔首答应了,二人又从办公房离开,走到了营地较偏远的一区,正是连接着军医、刑场,甚至是殓葬岗的地方,才略略走近,已是嗅到了飘散在空气的血味儿。
怒洋一直留意着身边的丈夫,一步一步的走,断续的枪响就在前头响起来。
他们走进刑场,就见数十名犯人给捆绑着,跪在了场上,正是逐一给枪毙。被捕以来,他们已是受过连日的审问,犯人头脸都是血污,有些人甚至是奄奄一息了。
这刑场的边上还有几个高架子,都是缚着行绞刑的尸体的,怒洋就下意识的,用身体挡在了子吟面前,并不想他看到。
白家士兵举着枪,一一毙了这些俘虏,他们并非主谋,数日以来能供的情报也都和盘托出,正是再没有留活口的必要。
怒洋以为子吟是心软之人,看到这样残酷的处刑场景,必定要受不了,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子吟始终深皱着眉头,却是个不为所动的脸容,他渐渐就放下心来,后知后觉的想道……子吟跟大哥在东北打的仗,死的人千千万万计,又在俄国经历过内战的,对于血腥的场面,早已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子吟非得亲自来看,就是想知道在华夏里跟从赭党的,是些什么样的人,而他们至死,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态。
劫走军备的同党里,有老农民、壮丁,也有年轻的学生,有些人痛哭着,恐惧地等待着死
亡的来临。
然而在他们其,却有看似是思想激进的青年,痛骂白镇军复辟大帝国主义,欺压无产阶级的大众人民,他们都咒骂着白家人不得好死,南部的赭党迟早会扩到北部去的——子吟听在耳里,就想起了在俄国时候的米夏克,还有伊尔茨克许多他认识的年青人。
他们本来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思想扎根在脑海里,就都变了。这些人无偿的为赭党卖命,到死还歌诵着远方的苏维埃,士兵一枪砰的打下去,就把这条鲜活的生命打没了,尸体软软的倒下来,再也没了气息。
他们就站在原地,直接处刑结束,子吟见这死去的都是华夏人,就向怒洋问道,谢列耶科夫呢?
在牢房。怒洋回道,他与俄国、南京的赭党都有联系,知道的太多。大哥,二哥要抽空过来,亲自的盘问。
子吟嗯了一声,心里却是存着疑惑,我在军议上听你说到,那炮车本拟着是卖给日本人的,谢列耶科夫与日本人也有勾结?
他一时称自己是俄混血,讨的国内赭党人的崇拜,又称自己为日俄混血,在天津开了一家洋行,是挂名的商人。怒洋便回道,日军也不一定知道,谢列耶科夫是赭党人,或是他们明知道,还要与他做买卖。毕竟白家是两方共同的敌人,正好是联成一气了。
子吟便垂下眼去,他在俄国亲眼看着赤色革命如何散布开去,就如二哥所想,这将会是新政府的一个隐忧。
欧洲各国也都有着苏维埃的足迹,让政府不受赭党的侵占,正是所有国家共同面对的难题。不管是哪一国,至今犹没有想到一个有效的办法,这在历史里是没有先例可遁的——从封建帝制、到民主政府的革命,至今成了思想主义形态的对峙,时局一直在转变,已是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