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溺当然不敢擅自进顾池房间,他是半夜被噩梦惊醒的,做噩梦也是造成他失眠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半夜不安,醒来就发现电脑旁侧被他安装在内里的警报器发着红光。
别墅除了住房浴室厕所之外基本上各处都被安装了监控,而且这监控是连通江溺手机和电脑的,没人能黑掉这里的监控攻破江溺的防线,但是有人要是蓄意破坏的话江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不过监控上装了毁坏警报仪,一旦受到损毁,马上就会在电脑上通知到他。
但谁他妈又能知道那群人会半夜过来胆大包天的带走顾池。
江溺查看了监控,看到他们带着顾池出去,也看着顾池主动从二楼跳下来和他们走,那群人明显不知道别墅里监控的死角,所以做的很放心大胆,他们离开的那处小角江溺没有安排人守,因为没人敢从那翻进来,出去没事,进来的话就会触动整个别墅的防御系统。
所以现在江溺关心的不是劫走顾池的人是谁,而是谁告诉的顾池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江爷……江爷你冷静点,这人不是找到了现在在赶过去嘛,你别急啊……”付冬苦口婆心的劝慰他。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也快被吓飞了好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稳住江溺的情绪,这两人关系已经够僵了,再来这么一回他俩真的要说下辈子再见了。
“三次。”江溺阴沉的盯着前方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眉眼森然,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
“他妈的,三次了!”
再来一次,他直接就能被心肌梗死!英年早逝!
“咔嚓”一声,江溺新换的手机在他手里面成了碎片残骸,手心滴出了血,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仍然狠狠捏着,任凭碎片扎进皮肉里。
付冬看着,又心酸又无奈,只能默默祈祷顾池毫发无损,这一趟能顺顺利利。
“他干什么要走?”江溺的声音倏地哑了下来,“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这里吗?“
这付冬就要为顾池辩解两句了。
“哎哎哎江爷,你这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顾池是你,你是顾池,你心里会快活吗?”付冬自以为这表述已经够明确。
江溺却笑了一声,高声道:“老子求之不得!”
链子都不需要顾池套,他自己买好了。
“……”
付冬指定这人逻辑鬼才,噎了下,也不敢反驳什么,毕竟这种事情江溺绝对做得出,只要顾池要。
于是他只能转变方式,往好的方面讲:“他这次也不是故意要离开的啊,还不是为了帮你?谁要你没事去招惹那些人,还招了陈家小姐。陈星禾那种姑娘不好惹,顾池也算是为大局着想。你看看我妈,生气起来我爸要出门避灾三日,有时候还拎着行李箱往我这边跑,所以女人呐,真的……别招惹。再说你和顾池的感情已经这样了,要是陈星禾暗搓搓联系那些人在中间又使什么幺蛾子怎么办?到时候那就不是真真假假的问题了……所以你这样想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陈星禾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陈家人野心勃勃,也不愧是江家提拔起来的,连行事风格都像极了江杨那只老狐狸,算盘打得劈啪作响。陈星禾自以为自己掌握了全局,骗过了顾池瞒过了江溺,恐怕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然落入两人的圈套。
顾池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傻子,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一点点证据就纵观全局了。顾池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大概都明白一点。
那些人第一次是联合徐然,第二次联合江杨,第三次又找上了陈星禾,次次虽是为江溺而来,第一个却都是朝顾池下手,不仅是江溺时刻要保持高度警惕,顾池本人当然更是,他早就烦了。
所以这一次江溺就算不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为了顾池今后的安全,也要打得他们一段时间内不敢再出来。
“哎,我说,等一下见到顾池你可千万别再朝他发火,你这气再大也不能……”付冬就怕等一下江溺过去不分青红皂白的训人,对着顾池没好脸色,又想上次一样担心则乱,出言不逊。
“我和他生气?你看看我现在敢和他生气吗?我生气他比我更生气,到头来受气的还是我!”江溺沉着脸说。
付冬的担忧被这句话瞬间打散,没忍住,笑了一声,又是感慨又是欣慰,禁不住道:“哎你难道就没发现顾池的那些小脾气都是被你惯出来的?”
“什么。”江溺皱眉瞥着他。
付冬笑道:“你看看,你什么都顺着他,在我们面前你做大爷,在他面前你就成了……”孙子。
最后两个字他没敢说。
江溺不用他说也明白了,抿着唇想了会儿才闷声道:“老子乐意。”
…………
顾池早知陈星禾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但是陈星禾也绝不敢杀了他,她费尽心思的想得到江溺,要是杀了他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她只能毁了他。
那现在顾池除了身体还有什么好让她毁的?
所以陈星禾将他带到了一个阴暗偏僻的仓库,顾池一看到这个仓库就想到江溺第一次和他做的场景,时隔这么久了也是他的噩梦,是他这辈子不想再提及的伤痛,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但是顾池知道自己必须清醒一点。
江溺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顾池,是顾池带了手机。他把江溺给他买的手机带了过来,因为后来江溺当着他的面给手机安装过定位跟踪系统,当时顾池没拒绝,为的就是这种时候。
顾池谈不上如何天才,但也不蠢,他要真想彻彻底底逃离江溺,必须得江溺自己主动放他走,否则不论他在天涯还是海角江溺都能把他再抓回来。
而陈星禾能有这么足的底气,又是因为什么?除了那伙阴魂不散的人,顾池再想不到别人。
那群人比较莫名其妙,他自认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却总是喜欢揪着他不放,顾池真的快被他们烦死了。
现在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那伙人又怎会轻易放过,但纵观整个南阳,还能抓到顾池为他们所用的就只有陈星禾。所以顾池跟着陈星禾走,一是为了摸清陈星禾的真正目的,二是诱他们再一次出手,让他们在短期之内再不敢作妖。
他们像利用江杨一样在利用陈星禾,但是恐怕他们也没想到陈星禾会在半路来这么一下。
他们要的是完整的顾池,能威胁到江溺的顾池,而不是被损坏的他。
可是到底低估了人心的丑陋,这种年龄阶段的少年,嫉妒心总是那样强烈,强烈到想损毁一切比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更好的人或物。
陈星禾将他推进仓库之后并没有马上关门,顾池站在里面缓了会儿,努力让自己忘记那片血色黎明前黑暗的那个下午,只要不去想就行,现在自己很危险,他也不能想。
但是也没待他多想,仓库外就被放进来了几个看似壮大的男人。
顾池心中顿时了然,他知道陈星禾想做什么了。
…………
“快点会死吗?不会开让老子自己飚!”
已经过去一个多个小时了,还不到地方江溺就要死了。
“江……江爷……马上就能到了。”张鹤连额上的冷汗都不敢抹,只能听从江溺的将车速开到最大。
五分钟后,十几辆黑车包围了仓库,江溺猛地从车上下来,望了四周一眼,眉眼阴霾,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包围这里,谁都不准放过。”
“是!”
话落,江溺快步向仓库大门走去,看到门口落下的那把锁时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无可避免的想到了他将顾池压在身下的第一次,也是这样的仓库,落锁的大门……
倘若顾池有任何闪失……
他呼吸一滞,不敢多想,掏枪朝锁开,那声音像是死亡的召唤,击锤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表哥!”
陈星禾在见到江溺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但是那又怎样,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敢做的都能做完了,江溺进去看到的不再是完美的顾池,他会嫌他脏,扔了他,娶她。
江溺早知这场逃走是谁安排的,再来的路上就已经想了无数种手刃她的方式,于是枪口一转,毫不留情地一枪击中了陈星禾的小腿,陈星禾惨叫一声,血液顺着血洞汩汩而出,浸透了她纯白的裙摆,她表情那样痛苦无辜,看上去不像是心肠歹毒的女孩,偏偏就是这样的女孩,外表纯净看似温良,皮囊下的灵魂却腐烂不堪。
陈星禾“哇”的吐出一口血,他没想到江溺竟会这样无情,他竟为了一个顾池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凭什么?顾池是个男的!她才是最有资格嫁入江家的人!
但是顾池已经被她拉下来了……对,她到底还是没输。
“江溺!你把他救出来又怎样?他被这么多男人上,你还要吗?你敢要吗?”陈星禾忍着入骨的疼痛大汗淋漓说完,突然不管不顾地大笑起来,癫狂至此。
江溺还敢要他吗?
一个肮脏的肉体。
顾池怕是现在已经只剩半条命了吧。
她话音一落,这荒原之地骤然寂静,那诡异又阴森的气氛使得在场众人无一不放轻了呼吸。
江溺的心脏因这话骤然停了一下,时间仿佛凝滞住,他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极黑的眸里射出的是冷血的寒芒,极致的罪恶,只有嗜血的野兽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铺天盖地而来的阴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上方,他们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这滔天怒意与杀气。
陈星禾终于开始害怕。
她惹了谁?
这是江溺。
但此刻别说是江溺了,就是张鹤张深以及付冬在听到陈星禾的话时脸上血色都腿尽了。
要真是这样,那一切都会完,南阳会翻天的。
所以不管今日顾池有没有闪失,她敢对顾池起这样的心思,那陈星禾就不可能完整的走回去。
阴凉浓厚的云层压得众人心惊肉跳。
“要。”江溺突然在这一片静谧里面开了口,他眸色血红,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杀意却充斥着他的大脑刺激着他的神经。
陈星禾看着江溺,明白自己要完了,眼泪早已不由自主的流了满脸,终于被他吓得抖起来。
江溺垂下眼,心想,要,怎么不要?都是他的顾池,怎样都是他的顾池。
与此同时,那锁终于不堪重负的断开,江溺顿了一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声道:“你们……谁也不准进来。”
然后再不敢多留,疾步往里走去。
谁又敢进去呢?
仓库并不大,杂货占了三分之一,江溺往里走,首先入目的就是地上凌乱的衣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这里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但是想象远比亲眼看到更加残忍。
他真怕自己会发狂,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顾池,首要是顾池的情绪才对。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但这时候不是害怕的时候。
“顾池!”
仓库里面的光线微弱,江溺看不清顾池在那里,也看不清那群人现在在哪里,因为过于昏暗的光线心脏像是骤然压上一块巨石,压抑又痛苦。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里面未免过于安静了,安静到除了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还有竭力放轻的脚步声之外其余什么多的声音都没有。
怎么回事?
江溺更加不安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法国酒店他差点强迫顾池的那次,顾池宁愿把自己撞死也不要委身于他……还有周祁给他下药那回,他再怎么不清醒也要冒着去死的危险维护自己的尊严。
他到底骄傲,怎么能容忍自己一身灰尘。
那个不好的念头越发浓烈。
江溺或许是自私的,哪怕顾池真的被……对他来说也没关系,他可以用余生来让他忘记那些污浊,可是要是顾池死了,他怎么办?
他想要顾池陪在他身边,他想让顾池活着,怎样的方式都可以,只要他活着。
“小池!”他都能听到自己声音在微微发着抖。
江溺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
他该怎么办?
为什么这里一点光都没有?
要是……要是……
“江溺?”这声音微弱又模糊,可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的江溺马上敏锐的捕捉到,江溺循着声音疾步过去,路上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人,不仅一个,前方和前前方也各躺着一个,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其中一个还衣衫不整,但江溺看了也没敢松口气。
“小池在哪?”他又喊他一声,声音又哑又沉,声线抖得厉害。
“在这。”顾池含含糊糊的应,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江溺终于借着微弱的光线找到了顾池的所在地。
那颗悬挂在万丈高崖的心终于如释重负的落了下来,这一瞬间,心底莫名开始酸涩,那是卸下一切后的虚脱与放松,他还没能从差点失去顾池的后怕中回过神来。
等缓过来之后他才看清楚顾池。
这人正坐在一堆杂货上,面前是被摞得很高的纸箱,难怪江溺看不见他,他只身藏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也许是防备有人突然进来。
江溺迅速将他打量一遍,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就是衣领歪了一点,还可能是躺歪的,整个人看上去都那么慵懒而惬意,明摆着就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你在这干什么?”江溺强自按捺着那满心的怒火与急躁,压着气问没心没肺的某人。
顾池眨了眨眼,试图站起来,又被江溺按着肩摁了回去,他皱眉道:“睡觉啊,我昨晚睡都没睡,都怪你来的太慢了。”
顾池也没敢睡多沉,就是眯着眼浅眠,要不是实在太困了谁能在这种地方睡下去啊,但江溺开枪时他已经醒来了,他听到了江溺的声音,大约知道他迟早要来,顾池就躺着没动等他进来,顺便抓紧时间再眯了会儿。
这会儿没处在神经高度绷紧的状态他反而开始犯困了。
“……”
怪他。
江溺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和顾池计较。
他又望了望周围横七竖八躺尸的人,道:“那这些人……你……”
“哦,他们太菜了。”顾池面不改色的说,隐隐带着一丝嫌弃,“衣服才脱一半就被我打趴下了,怪可怜……”
张鹤教他的那些还挺有用,当然主要还是陈星禾对他没防备,找的都是一些菜鸟,身体虚空的那种,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就算顾池没和张鹤学过,想要搞翻一两个也不是问题。
“顾池!谁允许你擅自离开的!!?”江溺终于再藏不住那几乎要逼疯他的夜不能眠的担心和对顾池擅作主张的怒火,他心急如焚,这会儿还后怕,这小王八蛋居然还在睡觉?睡得那么香,门外那么大动静都没能把他吵起来
而在小王八蛋印象里江溺就没这么吼过他,蜜饯里泡惯了的他哪里经得住这么喊,直接把脸一沉,眉一蹙,比他还大声的道:“你吼个屁!我又不聋!”
“……”
果然,付冬说的一点都没错。
真被惯坏了。
江溺的气一下子被这声吼消去大半。
顾池一声吼,江溺抖三抖。
他在顾池面前真的溃不成军,这会儿也生不起气来了。
他无奈,只能放低语气,但仍旧沉着声责备:“你不该乱跑出来。”
顾池自知理亏,倒是没对他的摆脸色,只是冷哼一声,嘲讽道:“我不跑出来,看你订婚吗?”
这其实是气话。
但也是顾池心里真正一直在担心的。
他也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来的路上他就在想万一这是真的他该怎么办?他该逃去哪里?
他害怕自己会成为江溺的情人,不是陈星禾,那还会不会有别人?
江溺听到这话怔了怔,随即心都塌软了半边,哪还有什么气啊。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解释什么,解释没有用,解释给不了顾池安全感,顾池现在对他还没有那么信任。不过消气归消气,惩罚还是得给的,不给点惩罚这种事顾池下次还敢。
顾池是不怕,江溺可经不起他这一次两次突然消失不见了。
顾池本来正等着他的解释或否认,谁知道没等到这个,等到了江溺抓上他小腿的手,他吓了一跳,鸡皮疙瘩爬了一身,顿时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江溺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小池不听话,就要接受惩罚。”
“什么……”鬼?
“啊!”
顾池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惊呼出一声,因为江溺将他的两腿分开分别环在了自己腰侧,然后俯身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拖着他的臀部把他抱了起来。
顾池看起来高大,但是抱起来分量却没有那么足,对于江溺来说还是太瘦了,再说江溺长得快,差不多比他高了半个头了。
在江溺把他悬空抱起的那一刻,顾池的脸就红成了虾米,从耳尖一直蔓延到了脖颈,烫的他面红耳赤,两人肌肤相触的温度都灼灼烧的人心热。
这个姿势羞耻又危险,要是江溺真敢这么抱着他出去那他不要活了。
“小池,下次还不听话就不是抱抱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