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独一无二,也是我永远的主人,
我为你生,为你死。
……
江杨一喜,兴奋的挺了挺身,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
江溺看他如同看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他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轻松道:“好说,这些都好说。但是我确实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江杨缓了缓,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有气无力的看着他,凭吊着那微弱的呼吸,问:“……什么?”
江溺眯了眯眼往后以一个闲散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盯着江杨,环着手,慢慢道:
“第一件,叶袖清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江杨刚才的欣喜未消,这会儿已经为这个问题吓出了一身冷汗,悚然的看着江溺,原先还能勉强吐字清晰,现在连话语都含糊了:“……你什么……什么……意思?”
江溺见他面色越加苍白,倾力打造的亲切皮囊被这句话轻易打破,不禁嘲讽般扯了下唇角,仍旧远远看着他,像是看着匍匐在尘埃里的蝼蚁。
“我只是在想,既然江可的母亲是被江梓航以这种方式杀害的,那么叶袖清是否也是被你们父子俩合伙害死的呢?”
如果说上一句话是惊悚,那么这句话已然让江杨彻底白了脸色,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原想抬手指向江溺也没力气,只能在心里徒劳的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你……”
他说不出话来了。
江溺嗤笑一声,撑着手看着他,道:“你在怕什么?心虚吗?还是愧疚呢?”
这话似是击中了江杨的下怀,他的眼神变得愈加畏惧,看着江溺像看着一个怪物。
江溺全然不在意,如同睥睨跳梁小丑,玩味般道:“你玩过的这么多人里面,其实最喜欢的还是江可的母亲吧?”
这事不是秘密,江家人以及和江杨有过□□往来的女人都知道江杨藏着一个女人。毕竟江杨玩过的女人里面,江可母亲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外貌虽出众,放在贵族宴里也不过略微上层一些,学历在普通人中算高,而对于接受过高等教育各种海归博士生齐聚的名门望族们来说却根本不值一提。
江杨玩女人也有自己的原则,不会看到个好看的就上,他接触过的女人都是对他有价值的,所以相比而言江可母亲根本毫无价值,她什么都没有。要说江杨是喜欢她这种款,可放在身边这么多年了总该玩厌了,而他从来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江杨对她不一般,是真的喜欢她。
这也是江梓航迫切想要除掉她的原因。
她的存在,对于整个江家而言都是一种威胁,当时的主母已死,谁也不知道江杨会不会把她娶进来。
江杨呆愣地望着江溺,讷讷张着嘴,呼吸急促起来。
此时江溺也已敛去笑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淡漠而轻蔑地看着他,语气冰凉:“只可惜她死得早,你欠她的一辈子也还不清,你再喜欢她到了下一辈子她也不是你的,她恨透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溺喉间略微酸涩,他这样说着,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他欠顾池的同样还不清,他再怎样努力顾池也不喜欢他,顾池恨透了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池还在。
江杨没有察觉江溺的不对劲,听了这话愣怔了很久,濒死的中年男人呆呆看着天花板,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心爱的姑娘时的情景,女孩在余晖下朝他低眸微笑,她颊两边有小酒窝,弯唇的时候眉眼似是装了世间璀璨,一眼便让人沦陷。
他被卷进了这漩涡之中,山高水阔尽藏她眼眸。
江杨开始低低呜咽起来,浑浊的老泪沁透了洁白的枕头,这大概是江杨这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
他愧疚,他怎能不愧疚,守了那么久的心上人和女儿终究是离他而去。
他江杨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东西,唯一求而不得的就是她。
可他纵然掌握无上权势,坐拥万贯家财,也没能守好她。
他仔细回想自己这一生,竟是满目苍夷,荒唐至极。
江溺曾有幸见过江可的母亲。
就如传闻中的一样,她甚至不及叶袖清一半的美貌,看起来憔悴而可怜,不梳妆也不打扮,面色苍白,见到江溺的时候会勉强扯着唇角笑一下,她总是带着虚弱的笑意看着他和江可,江溺曾试图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理想中的母亲的影子,因为小的时候她是对他最温柔的人,不怕他也不嫌他,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女人经常恍惚,正常时对待江可轻声细语,她把她骨子里的良善都教给了江可,却没有把自己的爱留给女儿。
其实这样的女人江杨会喜欢确实不奇怪。
可江溺也见过她发狂的样子。
一个疯癫又可笑的女人,灵魂被撕烂,纯净的皮囊张牙舞爪的显示她的狰狞。
她的病江杨曾经求遍名医,可心病难医。
现在江溺想想,是真的心病难医,还是有人存心害她
江可到底是个脆弱的小女孩,她见到痴狂中的母亲也会害怕,所以常常不敢待在母亲身边。江可和江溺一样感受不到母亲的爱。
甚至比起母亲,江可更喜欢那个虚伪的父亲。
因为江杨的确待她好。江可虽说常在江家受欺负和冷眼,但是江家人也只敢趁着江杨不在的时候冷落她,他从未苛待过江可,别人家小女孩都有的江可也都有,她从小什么都不缺,江杨只有见了她才会表现得像一个父亲。
可是江可和她母亲走的方式那样突然且诡异。
江溺眸色冷淡,漠然道:“我猜,这也是当初我杀江梓航时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吧。”
江杨缓缓闭上了眼。
当初江可和她母亲溺水身亡,江溺倾尽一切去查这个杀人凶手,最后查出来是江梓航让人换了江可母亲的药,又派人去言语诱导恍惚中的她,于是导致她突发精神疾病,带着江可一道跳了水。
江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走出来,这种冲击,比起叶袖清抓着他的手自杀的时候还大,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那个自称为他妹妹的小姑娘还那么小,她那么喜欢江溺,江溺冷脸她不怕,江溺烦了骂她她也只是傻傻的笑,偶尔还会撒娇着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的喊。那是江溺在人生里面第一次接触到亲情和亲人,他想保护江可,想让江可平平安安的长大,他甚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与江梓航的对峙中退让,但是江梓航的野心太大了,也过于功利和心急。
所以到最后他无辜的妹妹溺于江水里,连尸体都找不到。
当时江溺杀江梓航这事做的并不隐蔽,他不怕被人知道,他甚至想提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血洒到江家祠堂里。
江杨肯定是知道的,但知道又怎样?先不说那时他只能依仗江溺给他传宗接代了,在江梓航杀江可母女的时候,江杨肯定也已起了杀心,所以索塔他选择了无视。
所以江溺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
江家人都该死,江梓航是,江杨是,自己也是。
他们不得善终。
“江杨,你其实不爱她。”江溺看着他笑说。
江杨这才颤抖着睁开了眼睛,满眼畏惧的看着江溺,像是从未认识过他。
江溺:“你只是用她的温柔麻痹自己。”
江杨瞪大了眼。
江溺见他又要挣扎,不禁笑道:“激动什么?难道不是?只是喜欢她而已,喜欢不是爱,更像是一种新鲜感吧。你习惯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逼着她成为你的情人,可她也是个人,你要是真的爱她,就不会让她成为另一个女人的陪衬。”
江可的母亲是个读过书的女孩子,她和顾池一样,有自己的骄傲。
江杨和江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江可的母亲于江杨而言到底只是个能放在心上的女人,他喜欢她,绑着她,可是却不是非她不可,离了她不行,甚至在强占了她之后,江杨后面还有过很多女人,他享受的是□□上的极尽欢愉,还有欢愉过后的无上好处,江可的母亲只是相较于其他女人稍微重要一点而已。
而顾池在江溺这里独一无二,顾池是江溺的命是江溺的未来,江溺的一切,江溺非他不可,非他不要,不求与他暮首白头,但求与他生死与共。
……算了,还是不要生死与共,他死的肯定比顾池早,顾池要长命百岁。
江溺不欲再与江杨多说,只是将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又问了一遍:“叶袖清的死,和你,还有江梓航有没有关系?”
江杨目光已经涣散了,浑浊的双眼空洞麻木,他盯着江溺看了半晌,突然极轻的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江溺蹙了下眉。
江杨搭在床测的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指向了江溺,但可惜他还是没能抬起来,半空之中就断了气,手臂掉落在床沿,胸口停止了起伏,检测仪上的心电图变成了平缓的一条长线,悠长的“滴——”声刺耳,响彻在偌大的房间里。
…………
江杨的后事江溺全权交给了江管家,火化要走的程序,还有葬礼,都由江管家来安排。江管家心里高兴,觉得江溺有意用他,这些事情办得格外快,江溺在宅子大厅里面坐的这会儿,江杨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
他表现得一直很平静,但是江杨最后的那个笑让江溺莫名不安,他思来想去,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顾池,打过去才想起来顾池的号码早就没用了,他又打给张深。
张深似乎还在睡觉,这人每天除了做饭吃饭就是睡觉,生活无趣的令人乍舌。
“喂。”他接通电话的时候鼻音很重,带着浓重的睡意。
江溺没和他绕,直接道:“你去我家看一下顾池。”
那边张深啧了一声,似是在起床,语气散漫,也没多抱怨,只是随口问道:“你去哪了?”
按理说江溺现在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这些日子都在家里陪顾池。
江溺淡淡道:“江杨死了,我来给他送个终。”
“……”
这语气,知道的是他死了爸,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他仇人。
张深的瞌睡都被这句话吓醒了,愣在原地瞪着眼睛好半晌,嗓子眼仿佛被堵塞,好久才回过神,语气满是不可思议:“我靠?这么……突然?怎么回事啊?”
他上次见江杨还活蹦乱跳的,怎得转眼就西去了?
江溺蹙着眉道:“出了车祸又中了枪,大概仇人终于逮到机会了吧。”
张深回味了半晌,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毕竟江杨死不死对他们都没什么影响。
“行吧。”说完张深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沉声问,“和上次劫走顾池的那一批是同一批吗?”
那群朝着江溺而来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朝顾池下手,甚至三番五次在路上堵他们,可想而知猖狂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江溺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这些人是谁,江溺自己肯定清楚,他的技术不是摆设,任何人的个人信息在他那里都是透明的,更何况是一个组织。
以往再危险的组织,只要他们问江溺就会说,但这次江溺甚至没开过口,不愿意说半句相关的,他们也怕事关江溺个人隐私,不好多问。
“不是,”江溺回答说,“江杨仇家很多,我都很清楚,这次杀他的人我在去的路上就查了,还是那批老人,让他的人自己去报仇吧。”
江杨得罪的人太多了,江溺在很小的时候曾为他担过很多这些追杀,现在他身上留下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疤都和他脱不了关系,江杨和叶袖清都是毁坏他身体的凶手。只是后来江溺强大了没人再敢追杀他,转而又把枪口对准了江杨而已。
劫走顾池的那批人对江杨不感兴趣,他们不会在无用的人身上浪费自己的子弹。
张深点点头,微微放下了心。
此时张深已经到了楼下正往江溺家去。
“哎你不留人在家看着顾池的吗?”张深问道。
这种节骨眼江溺放得下心?
“有人,但是都守在外面,不方便进去。”江溺说。
江溺来的时候就特意把张鹤留在了那里,他担心再出现与修山上那种事,就让张鹤亲自带着人守在别墅外,不敢有片刻耽搁。
“哦。”张深了然。
然而当他开门走到江溺别墅附近的时候,他更加奇怪了,这附近哪有什么人?
张深起先没放在心上,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开门进去望了一圈,没看见顾池。
“他现在应该在房间里,你去敲敲他的门,听到他的声音就可以了。”江溺说。
张深一步三阶梯的上楼,可根本不需要他敲门,因为主卧的门是开的,张深捏了捏手指,心底突然隐隐浮上一些不好的预测。
果然,顾池没在里面。
“江爷,我没在别墅周围看见张鹤,房间里面也没有顾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