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远侯府这灯会,果真办的体面。
姜千娇还未进他们家门时,远远的便看见这边已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车水马龙一刻也未停歇,恭维问好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想想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门庭冷落,无人问津,不过转瞬功夫,却已是京城最热闹风光的所在了。
难怪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内院里,一片欢声笑语之中,被众星拱月高坐上首的宁王爱妾虞氏,拿着管家刚送来的礼单簿子,精心描绘的眉毛夸张的朝上一挑。
“呦,这丞相府可真是大手笔,送如此厚礼过来,姨妈,薇儿可真是给你长脸了。”
陪坐在下首的,正是她的姨妈,侯府三小姐的生母,姨娘宋氏。
宋氏本是丫鬟出身,生的又是女儿,在府里一向备受冷落,没成想有朝一日时来运转,从天上掉下个贵人亲戚来,一下子让她同女儿王筱薇咸鱼翻身,否极泰来。
在虞氏面前,她自然不敢摆什么长辈架子,见虞氏同她说话,忙拉着王筱薇站了起来,满脸都是奉承的笑。
“薇儿还不是沾了您的光!那丞相府才会这么巴巴的赶过来送礼,换作平常,他们哪里肯多看我们一眼呢!薇儿,还不快给你表姐磕头,谢谢她给了你这么天大的体面!”
王筱薇生的细眉长眼,纤细柔弱,形容怯怯的,大约是从未被这么多人关注在意过,她显得很不自在,一直勾着头,藏在宋姨娘的背后,不敢出声。
这会子被母亲扯了出来,硬逼着她去讨好虞氏,不禁羞的满脸通红,磨磨蹭蹭的凑上前,对着虞氏跪了下来。
“薇儿,多,多谢表姐厚爱。”
虞氏扫了一眼她瑟瑟发抖的后背,嘴角微微的撇了一下。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女,这般的上不得台面。
若不是她出身低微,想给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找个门槛高点的侯府来做依仗,也好同宁王身边那些母亲出身好的儿子们争一争,她才懒得同宋姨娘这样的破落户来认亲戚呢!
“罢了,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快起来吧。”
虞氏敷衍的笑了一下,让人把王筱薇扶了起来,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听说这来的丞相家大小姐,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是真的?”
“是有这个说法。”
宋姨娘捏着手帕子赔笑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过才远远的瞧她一眼,就给迷的神魂颠倒,回来非闹着喊着要上丞相府提亲去,这可不是痴心妄想吗?别说那姜大小姐已经定了亲,便是没定,也压根不可能瞧上他呀!结果他倒好,还同我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唉,真是不让我省心······”
“是吗?”
虞氏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揽唇一笑。
“既是成儿这般痴心,那我可得成全一二才是,来人,请姜家小姐去偏院,让玉成少爷好生招待着,可别怠慢了。”
宋姨娘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却是吓了一跳,忙道:“这,这怕是不妥吧,那可是丞相千金,得罪不起啊,这万一被玉成冲撞了······”
“有什么得罪不起的?”
虞氏嗤笑一声。
“以前是丞相千金,现在,她可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她那个当丞相的爹在宫里同废帝被关在一处,竟是宁死不降,让王爷很是生气,只怕过不了今晚,她全家的人头都要落地,横竖都是要死,不如让玉成遂了心愿,姨妈你说是吗?”
宋姨娘听的心里“突突”的,害怕自己儿子会因此惹祸,可更怕得罪了虞氏,只得干巴巴的朝上挤出一个笑来。
“您自然是为了玉成好,我哪有说不是的······”
虞氏得意的笑笑,抬手让下人去安排,众人见她心情好,忙又举杯来敬,奉承不断,一片的欢声笑语,热闹盈沸。
王筱薇在这一片欢闹声中,却是坐立难安,双手把衣带反复的绞来绞去,半响,终是下定了决心,借口退席出恭,悄悄的出了院子。
“你说,贵人要在这儿见我?”
姜千娇立在这偏僻的院落之中,听着耳畔树叶被风吹的飒飒乱响,侧眸看向引路的丫鬟。
“为何选在这般冷清破败的地方?”
丫鬟提着盏灯笼,并不敢看姜千娇的眼睛,低声道:“贵人说事关宫中机密,所以要避人耳目些,小姐只管在屋子里等候,贵人随后就来。”
姜千娇轻蹙了下眉头,却是没多说什么,抬脚迈过了门槛,进到了那暗沉沉的屋子里。
丫鬟把灯笼挂在门口,随即关上门,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屋子里光线极暗,且又静的吓人,姜千娇看着窗子上随风乱摇的树叶阴影,暗暗的攥了攥手心。
不对,便是要避人耳目,也不必一定要在这种地方,毕竟自己今天来侯府做客,可是从大门进来的,早被人看见了。
那宁王爱妾到底想干什么,要钱要物要交易,只管直说便是,难道还要给丞相府一个下马威吗?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就着灯笼的光,看清了屋子里如花似玉的姜千娇后,顿时喜的浑身发痒。
“美人儿,果真是你!可想死我了!”
姜千娇心头一跳,连连退后几步,震惊之余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原来,这就是给她的下马威。
宁王那妾室,竟胆大妄为到这般地步!
简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