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老板即刻站起来,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也不说,拉着刘主任说,赶快走。他们踏着朦胧的夜色,跌跌撞撞走出这片荒山,已接近黎明,天边已现出鱼肚白。
走在村畈的路上,还能清晰地听到雄鸡报晓的声音。来到一座镇上,天已经大亮。他们不再有惊恐,只是疲惫,并且还感到饿。
于是到镇上的早点摊吃过早点,又找一家旅社开一间钟点房歇息。睡到中午才醒过来,看是把昨晚耽误的瞌睡都补回来了。
二人又一起到镇上的一家餐馆点炒几个菜,吃了午饭。在用餐之际,覃老板与刘主任不停地议论昨夜发生的怪事,还问旁边默默听他们说话的食客,你们这里有没有一座莲花寺?
好像有。正在埋头扒吃蛋炒饭的食客一回答,餐馆里掌勺炒菜却也关事的老板转过头提出反对意见,我们这里没有莲花寺,只有莲花禅寺,在樟树村的北山坡上。
覃老板“哦”了一声,说我们昨天往南边走,还问了几个樵夫,果然就找到莲花寺,可是到了半夜,原本分别睡在寮房里两张铺上的我们,却发现睡在两块石板上。
餐馆老板叉着腰说,不可能的事。覃老板不想跟他争辩抑或解释。刘主任说,是真的,我昨晚还给覃总念完了那本名为《尼姑庵轶事》的册子,好像《尼姑庵轶事》中也有莲花寺的记载,我和覃总正好就在莲花寺,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覃老板付了饭钱,就趁午间阳气当兴的时候拉着刘主任再到昨天去的南面山野去看看,那儿再没有寺院的影子,只看到离两块对峙着的大青石的前方5米处又有一块正方形的石头,中间还有一个大海碗样的凹处,里面有一沓钱。
覃老板摘起来一数,刚好300元,这是昨夜莲花寺里的悟心法师教他放进功德箱里的钱。刘主任见此,不停地咂舌,说那个悟心法师和寺里的人一定都是神僧。
覃老板和刘主任出了荒山,沿路问人,来到坐落在樟树村北山坡上的莲花禅寺,寺里并没有僧人,而是住着一对老夫妇,都是居士。
莲花寺是那种有上下堂屋中间是天井的瓦房,上堂屋也立了几尊佛像,没有昨天他们去过的莲花寺里的大雄宝殿那么高大宽敞,却也不失庄严神圣。
焚香拜佛后,覃老板心里直嘀咕:这该不会像昨天一样吧!进去看明明是真的寺院,只数小时,人尚未出来,寺院就遁迹隐形了。
于是,他好奇地问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男居士,为什么这里叫莲花禅寺,就直接叫莲花寺不是更省事吗?男居士和走过来的女居士都争相解释,听了半天才清楚。
也不知是清朝还是明朝,有一个禅修的和尚在这里坐化了,而这座小寺院前面的场子下面正好是一口种莲的水塘,每到夏天朵朵莲花盛放香飘寺内,又让出家清修的僧尼产生了端坐莲花座往生净土的联想,所以对应那个颇有代表性的禅修的和尚,将这座小寺院起名莲花禅寺并非牵强附会,而是佛化了的地域人文背景使然。
这时,覃老板就转入正题,向这对老居士说起他女友见了他就腿脚酸痛难受的情况,问他们可知道这是如何造成的。男居士说,一定是某种孽障造成的,只是你不清楚。站在旁边的刘主任说,覃总正因为不清楚才找你们问。
是的,我也正想问你们,有没有办法让我的女朋友见了我腿脚不再酸痛呢?覃总形诸词色地讲,让人看得出他迫不及待地想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也不清楚,也不能给你提供解决的办法,我建议你去找l省医科大学的施在田教授,他有神通,看得到三世因果,你找到他,应该说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男居士这么指点,显得坦诚。
不错,昨天我们在潜山城里的一家旅社餐厅过早,不是听到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说过,要是你到莲花寺去问僧人也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建议你过几天去找l省医科大学一个叫施在田的人问一问。
刘主任一提醒,覃总就想起来了,当即把刘主任一拉,走吧!我们今天就搭车到省城医科大学去找那个有神通的施在田。
施在田在老家潜山县狮子镇仙人洞村的一个石洞里打坐将近一个月才回到l省医科大学宿舍楼所属自己的家。
妻子田甜蜜既抱怨又惊喜,抱怨的是丈夫离家到哪里去了不跟她讲,害得她受校领导之托到处寻找无果,失信于人了;惊喜的是丈夫终于平安地回到了家。
她将亿万富翁胡甲城前些天病逝的消息告诉丈夫。丈夫说他知道,还说他到冥府去了一趟,与阎王谈了胡甲城在生命弥留之际发心捐资做功德的情况,但是已经晚了。施某自知无法救他,所以就回避这件事,以免受到干扰。
听丈夫这么一说,田甜蜜很理解。忽然又听丈夫说,明天还有人来找他。田甜蜜一愣怔,问道,如此说来,你又得回避?这次不要回避,可在家里坐等来人问事。施在田这么说,田甜蜜才放心。
她正系起围腰布打算给丈夫弄点好吃的,以补补身子。因为她看着这么久才回来的丈夫明显消瘦了,尤其是他的眼睛还起了一道黑圈。
第二天,正如丈夫所言,还真有人来找他。找他的是两个人,一个大块头,一身西装革履挺有派头,自称姓覃;一个小块头穿的略显朴素的夹克外套,他未及自我介绍就介绍姓覃的,说他是潜山县印染公司总经理覃财兴。覃财兴则介绍小块头是他公司办公室主任刘洋生,并且仔细打量施在田。
他感觉面熟,继而说,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面。
是的。施在田又望一眼刘洋生,把目光转向覃财兴,覃总,我记得还跟你们俩说过话呢。
刘洋生说是的,是在潜山县的一家旅社餐厅,您好像对覃总这么说的:要是你到莲花寺去问僧人也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建议你过几天去找l省医科大学一个叫施在田的人问一问。
覃财兴一听,仰脖哈哈一笑,说哪里知道?我当时不识庐山真面目,原来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施教授。
施在田把手一摆,示意他们在客厅坐定。妻子正将沏好的茶端两盅置于他们座前的茶几上。
这时,覃财兴开始讲话了,他将自己和刘洋生在莲花寺拜谒悟心法师及得到一本小册子念至半夜,只好夜宿,结果醒来发现自己和刘洋生原来都躺在两块大青石上的奇怪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问是什么原因。施在田微微一笑,说神僧向你示现说明你福报大。
什么福报哦!早年与结发妻子过不好,离异后一直未婚,现在有一个我中意的小我十岁的女人与我相好,我们却不能够相处。莲花寺里的悟心法师说等我看完了,不,是我让刘主任给我念完了《尼姑庵轶事》,他就会告诉我其中的原因或者教我一个办法的解决,可是真的念完了《尼姑庵轶事》,一切都变成了梦里南柯,莲花寺不见了,悟心法师也无影无踪。这是我的福报大么?这分明是我没有福报哦!
说到这里,覃财兴双手扪脸,好像惭愧得不愿见人。
施在田说,这是悟心法师在开示你,给你看《尼姑庵轶事》,让你看完或听完,就是要你明白因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女朋友见了你就双腿酸痛,当然是你过去世种了恶因。神僧向你这么开示,也是你有福报哦!
施教授,那就请您讲一讲,我过去世种下了何种恶因?该当承受这种恶果。
坐在旁边的刘洋生当即从斜挎在襟前的黑皮包里掏出一摞钱,起码上万元,放在桌上,说施教授,这是覃总的一点心意,是酬谢您的。
不要,你赶快收回,我施某给人帮忙或看病什么的,从来不收钱。施在田如是说了,见刘洋生还不把钱收回,就骤然变了脸色:你们给钱,会坏了我的道行。还不收回的话,我施某就不讲了。
刘洋生极快地看了覃财兴一眼,从老板的神情里,读懂了意思。他旋即收回那一摞钱,把那个挎包移至背后,仿佛制造了这种尴尬是它的原因,故而有意让它遁迹。
这会儿,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又起身将田甜蜜给施在田沏好放在桌上的一杯茶端过来,置于他面前,说施教授,我借花献佛了,您就用这茶水润一润嗓子吧!
施在田微笑着拿起茶杯,凑近杯沿嘬了一口茶水,然后就覃财兴特别在意而提到的事儿讲出缘由——
过去世中原一带有一个很有名望的员外叫杨尊旭,有燕赵豪侠气概。一般的富人对常来的蹭门客不太感冒,来了顶多让他们喝粥,之后就打发走。
杨尊旭不同,凡来杨府的门客,就算素昧平生,他也像礼贤下士一样善待。吩咐下人飨以上好饭菜,对于赖在杨府不走的门客,他从不下逐客令,而是允其留下,并据其擅长干什么,就安排做什么,一月下来还给相应的酬金。
这样许多愿意留下的门客就成了杨府的家丁。一位叫向帮达的家丁,见杨员外待他不薄,就琢磨着怎样讨好杨员外。他发现杨府中的几个丫环,都长得不漂亮,也就是其貌不扬吧!就将他在老家暗恋多年无能力婚娶的俊俏姑娘周馥介绍到杨府做丫环。
虽然杨府现有几个长相一般的丫环,杨尊旭并不嫌弃,但是见到新来的丫环周馥,就眼前一亮,分外喜欢,还特地给向帮达十锭赏银。
在一次招待门客的宴会上,杨尊旭点名要丫环周馥来陪酒。酒至三巡,杨尊旭已是两颊潮红,欲醉未醉,寸心六马,望着正值二八芳龄玉颜丽质的周馥,把平素压在心里不讲的话毫无顾忌地讲出来,周馥,对你,我是相见恨晚,要是你早来几年,杨某将动用宝马香车一顶花轿,风风光光地娶你。
周馥听他这么讲,内心甚为恐慌,因为她自进入杨府做丫环,由于姿色过人,除了受到其他几个丫环的嫉恨,还遭到过杨尊旭的夫人姚靓花的白眼,甚至有时避着杨尊旭,还斥骂她是个贱人,让她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眼下听到杨员外这么讲,她想:要是夫人姚靓花听见了,哪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