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s-up?”
听到阿川不耐烦的声音,康德露出笑脸。
“嗨,唐纳德。”他笑容满面地问道,“在做什么?”
“在推特上点艹好莱坞的那帮傻鸟。”现在是凌晨五六点,阿川的声音依然充满活力,也不知道是修仙至今还是已经醒来。
紧接着,大统领便猛然醒悟。
他跟康德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这么随意地聊天。
况且在他看来,康德简直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
因为这个拆那boy完全不像中国人那样既讲礼貌又谦逊,而是言语粗暴,行为蛮横,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只有万分没奈何的时候和打算阴谋算计人的时候,才会好声好气地讲两句人话。
而现在,泰坦依然在休伦湖畔,为了防备这个大家伙乱来,每日都要砸进与阿富汗相差仿佛的离谱军费,两岸城市一日三惊,流言发酵,国际舆论围观,要说是“万分没奈何”的,那必然不是康德这个中国人。
而是自己啊。
所以,康德主动打电话,而且这么客气,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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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要趁机勒索,便是想要设下阴谋。
阿川瞬间警觉起来:“你又想做什么?”
只听康德傲然道:“川统领,共【哔——】托我给您带个话,这条约啊,您是签还是不签啊?听说到您这儿就卡住了。”
大统领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比之前更加精神了:“法克鱿,贪婪的拆那帝国!可恶的霸权主义!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超能讹诈!”
康德瞪大眼睛道:“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众所周知,我国一向坚定不移地走和平崛起的道路,坚持科学发展观,反对一切……”
“去你的吧!你们反对帝国主义只是因为你们没有成为最大帝国主义的能力罢了!一旦有了这种力量,你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啧啧,大统领,不要自己觉得吃屎香,就觉得别人也一定会吃……”
“得了吧!”阿川大声道,“帝国主义有多爽,难道我不知道吗!”
“……”
康德一时无语,便听川普厉声呵斥:“联手解决泰坦,共同拥有战利品,在加麻大建立研究基地,研究成果共享,经费支出,加麻大出百分之七十,美利奸出百分之三十——我问你,中国出多少?”
拆那boy眨着纯洁的大眼睛,天真烂漫:“中国出我呀。”
“你?”阿川声音弱了几分,不确定道,“你可以配合帮忙研究?”
康德脆生生道:“当然不啦。”
“……负责安保工作,防止出意外变故?”
“也不会哦。”
阿川疑惑道:“那你做什么?”
“哦,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康德诚实地回答道,“比如说,在美利奸或者加麻大不同意这个方案时跳出来把你们淦烂。”
“……”
阿川陷入了沉默。
康德善解人意地小声解说:“我相当于你们的航母编队——加起来全部的那种,平时迪奥事不干,有空出来晃一圈,你们就知道得给钱了。”
美帝大统领暴怒道:“我就知道——你们他妈三天两头学我们,为什么不交专利费!你们这些窃取者!小偷!我要把所有中国留学生都赶回去!”
康德高声道:“时代变了!阿川!拆那靠着人傻钱多的人设交入场费被人当冤大头宰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该轮到我们白嫖了!”
“no!去你妈的!”阿川怒吼道,“你不能这样动不动就欺负我们!”
“得了吧!”康德大声道,“这么做有多爽,难道你不知道吗!”
阿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起来气得不轻。
“去你妈的!”他喘了一阵,随即断然道,“我宁可用核弹炸了那东西,也绝不会接受你的勒索和羞辱!吃屎去吧康德!不管你在谋划什么阴谋,不管你有什么野心,我和美利奸都将与你和你的邪恶国家战斗到底!”
他发出了壮烈的吼叫:“we!shall!never!surrender!”
康德听到对面的咆哮声,欣然点头。
好,现在可以提出要开窗了。
他刚想说话,便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
白房子,房间的门被用力撞开,防长低声喊道:“大统领——请答应他,我们已经投入太多,决不能一无所获!”
阿川愕然看了看周围,这是他的卧室。
这是华盛顿的黎明时分。
大统领的脸迅速涨红,暴怒道:“你们又在窃听我的电话!该死的!我是民选大统领!你还敢擅闯我的房间!我……”
远比阿川年轻力壮的防长猛然上前,将大统领的手机夺了下来。
“康德先生。”国防长官沉声道,“我是美利奸防长马克-艾姆珀,请您放心,与贵方官员的秘密交涉很快就会诞生完美的结果。”
“哇,哇哦。”
康德听着那边的声音:“……等等,你们这是要政变了?”
“您误会了,先生,我只是想向您保证,美利奸的尬窝门特是稳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无意与贵方发生任何攻击或者对抗行动,布鲁诺核电站的超凡事件也将在我们的密切联手下得到最完美最妥善的解决。”
“啊……那阿川是怎么回事?”
“您知道的,民主制度,有时候总会出点乱子。”
“这样啊。”
“是。”
“……所以?”
“所以我建议您不必再与阿川大统领进行私人层面的交涉,相信在成熟的交涉框架内,我们两国的精英人士有足够的勇气、意志和实力解决我们所面临的问题,而不会受到任何乱子和非正常情况的干扰。”
经过这几个月的提升,康德的塑料英语水平也有了极大的提高,但面对这种层级的社交辞令,还是歪头斜眼,犹如在做听力考试。
唉,还是阿川的词汇量平易近人。
难怪会有这么多支持者。
他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防长风度翩翩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有的。”
“请说。”
半晌,有清晰的声音从话筒中钻出,传遍整个卧室,即使被两个保镖架住的阿川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川!”
那声音神秘兮兮地,仿佛在说悄悄话。
“如果被绑架了……”康德悄声喊道,“你就大喊一声拆那!我来救你!”
阿川何等刚烈之辈,闻言立刻就要发出喊声。
那两名明显有了新立场的保镖立刻捂嘴,使大统领的灵魂呐喊破了音。
“——册那!”
电话被挂断了。
康德看了停止通话的界面,沉思片刻,耸了耸肩。
有点意思啊,这事。
他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同样是秒接。
不等那人美声甜的妹子讲话,他便抢先说道:“小秦同志!”
“……啊?”
康德捂住话筒,正色道:“我有重要情况,向组织反映!”
白房子。
阿川双目圆瞪,双手发抖,面色铁青。
身为大统领,在自己的官邸,被肆无忌惮地闯入和羞辱!
甚至不如一个被非法入室的尼哥!
自从当上大统领以来……他从未受到过今天这种侮辱。
秉持沉默的大多数的民意,他成为了民选的国家领袖!不讨精英们的喜欢,被这个国家的另一半人冷嘲热讽,被建制派和体制内斜视——可他终究是拥有了最高的权力,可以一展抱负,让这个国家回到他应有的样子。
顺便挣点大钱。
——但后者绝不是重点!他确实是有着美国梦的!不仅要赚到大钱,也要做成更大的事业,让这个国家再度伟大!
上任之后,他不断履行着自己的承诺,也按照自己的计划和理解,逐步排除那些吸美利奸之血的寄生虫,踢飞一个又一个障碍……
可这样的道路并不平坦,他在政坛既无人脉、也无朋友,只能依靠一些投机分子和卑鄙小人,他的许多政令和命令被顺利执行,可另一些则被雪藏、无视和慢待,他能够看到那些出身政治名门的家伙们暗地里隐藏的不屑,他知道那些精英分子们对他并不友善,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
——可他没有料到形势竟然坏到了这种地步!
“你这个下贱的狗!军事工业联合会的沙滩!”他低声怒吼道,“油!啊!菲尔德!你们刚刚威胁了美利奸的合法大统领!”
“不,我们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国家。”
防长擦了擦自己的眼镜,淡淡道:“大统领先生,您不应该意气用事。为了捕获泰坦,很多有身份的好人投入了太多,他们理应获得回报,而不是任由一颗核弹将一切都夷平……减速力场的秘密,将开启新的时代。”
“——康德很不对劲!这有可能只是他投出的毒饵!”
阿川愤然道:“你知道他刚刚在说什么?他的话语和态度比之前更激进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正在展露自己的利益诉求!他希望在这次的泰坦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他要正式谋求在世界上的地位和声望!”
防长摇头道:“这很正常……”
“这不正常!”大统领烦躁地喊道,“你们都不懂!没人比我更懂康德!他的态度和野心比嘤国那会儿更激烈了!甚至比泰坦事件之前也激烈!这说明他的心态已经悄然间发生了某种变化,我敢打赌,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几乎就要跳起来,睁开了两个保镖的钳制,在房间里大步来回走动。
“是的,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他喃喃道:“就像是我七十年代接管公司之后,买下了曼哈顿的中央铁路公司的地皮,我准备在那里建一个市立会议中心,那时的我,在晚宴和社交场合,对着纽约所有的同行、官员和名流们,掩饰不住的洋洋自得,掩饰不住的攻击性,就像是把我心里的话写在脸上,我想说的是……”
“——嘿!我要在你们的地盘上大干一场!”
他猛然看向防长:“马克!你听到了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国防长官冷漠地摇头:“您知道吗,先生,我已经厌倦了您对康德永无止境的猜测、试探、设想和幻想,就像是伊索寓言里的那个故事。就算最后狼真的来了,又怎么样?我们有很多肉,可以喂饱饥饿的狼。”
“而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肉的问题,我们的仓库里有很多肉,可以暂时喂饱饥饿的狼,让他忙于休息和消化,而不是来吃无害的我们。”
马克-艾姆珀沉声道:“我们需要的是——枪。”
“你们……”
阿川咀嚼着这个词,冷笑道:“你们——是美利奸吗?”
“诚然如此。”
防长虔诚地伸展双臂,闭上眼睛,仿佛在沐浴光芒。
他低吟道:“我们是五月飞过的花,我们是海上飘来的船,我们是流淌的蓝色之血,我们是山巅,我们是基石,我们是管理者、奉养者和放牧者。”
阿川啐道:“寄生虫,吸血鬼……”
“川普大统领,我请求您依照宪法和誓言,抛弃个人的成见和喜怒,在任期的最后一年,恪守职责,为这个国家做出最后的奉献。”
国防的长官立正,敬礼,面色凛然坦荡。
阿川满脸全是厌恶:“你根本不配以军人的身份跟我说话,你不过是雷神公司养的一条狗,你现在就被炒了,我还要追究你的责任!”
“我恐怕,您无法做到。”
马克-艾姆珀淡然道:“正如您通过竞选投票,成为民选大统领,我即使被您免职,也会合规合理地收到雷神公司的offer,开始悠闲多金的退休人生,这是我的伙伴们给我的回报……”
“与您能成为大统领一样,这也是美利奸的规则,我劝您遵守这一规则,毕竟在您七十多年的岁月中,一直从中获利。”
阿川咬牙道:“我要揭露你的罪行……”
“那就意味着您要将泰坦事件和超凡事件公之于众。”
防长的语气依然平静:“国会绝不会允许这未经授权的公众演讲,一旦您执意这么做,就会被立刻宣布发生精神障碍,根据相关法律,副统领将接替您的职位,直至下一次大选……何必闹到这一步呢。”
川普神色一震。
“象党建制派,还有驴党……大统领先生,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您一定会连任呢。”艾姆珀说道,“美利奸的政治精英们,无论何种党派,都无法忍受您了……何不追求一个体面的结果?”
他凝视着眼前的老人,轻轻说道:“毕竟,没有了大统领的身份,您还是亿万富翁,彻头彻尾的人生赢家,一个父亲,一个外祖父……”
说完之后,他将手机塞回阿川手里,带着那两个保镖,关门离开。
阿川在原地站了很久,忽而腿上一软,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他甚至没放出“我要用推特告诉所有人”的狠话。
因为有自知之明。
扎【哔——】伯格那厮,没脸没皮,是最无耻的商人,为了赚钱可以舔他认为需要舔的一切的蛋,当然没少来白房子舔他阿川。
所以,在舔那群人的时候,他一定会更起劲的。
川普一脸阴沉。
他不傻,反而是极聪明的,仅仅是艾姆珀的几句话,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艰难处境——他是驴象之争这一政治游戏的异类,靠着钻空子上了台,没有根基,是几乎所有人眼里的异类,也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满和敌视。
他知道艾姆珀是谁的代言人。
但他实在难以预料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
为什么?
跟几年前比起来,他们现在为什么更疯狂更大胆了?
以及……
现在该怎么办?
他丝毫不怀疑那群人联合起来的力量。
对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下一届大统领你不要想了,安安心心做完这一任,立马滚蛋,保你之后平安,不要不识抬举。
驴象两党几乎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共识。
在超凡入侵的现实面前,两条古老的毒蛇已经蠢蠢欲动、开始苏醒,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身为德国移民、外来暴发户的政治素人阿川,是绝无可能接触到这最深层次的隐秘……他似乎只是个过渡用的工具。
只是超凡觉醒事件,正好发生在他的任期中。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阿川只觉得一股冷意涌上心间。
商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刹那间占据上风。
要么……算了吧?
去他妈maga,去他妈美国优先。
但作为唐纳德-川普,被父亲管教和塑造的阴冷暴虐的灵魂,却在心底发出不甘的怒吼——不!我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和委屈!
再者,难道我灰溜溜地败选后,任期内动了这么多人的蛋糕,抢了那么多人的利益,只能在那些毒蛇的承诺中担惊受怕地苟活吗?他们的承诺最是不可信任,与其相信这些邪恶之徒的庇护,我还不如……
还不如……
——等等。
还不如……
阿川眨了眨眼睛,茫然看着左右。
一条从未设想的道路,刹那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叔叔。
当这个荒谬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滋长后,他突然发现,困扰着自己的一切恐惧、犹豫和难题,似乎都不怎么为虑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投共一念起,刹那天地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