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使者贝蒙德,在楼下枯坐半个小时后,得到了康德的召见。
他再次来到震旦之龙的书房,卫兵开门,他一眼就看到搅动大陆风云变幻的年轻人正懒洋洋地倚坐着,那个美丽的震旦女人就站在他身侧。
只是神态气色竟与先前有了天壤之别,眼中有了别样的神采。
就像是木偶拥有了生命。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默然行礼,等待秦国大公说话。
“你皇的信,我已经看过了。”
康德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手机,说明书,你拿回去给他。”
贝蒙德呆了一下:“陛下要的是回信和答案……”
“这东西比写信方便。”地球人回答道,“也比写信安全。”
作为皇帝身边的影之利刃,贝蒙德审视着康德手中的手机,在他眼中,信远比这个不明原理的微型魔导器安全。
毕竟世人皆知,康德的炼金术独步天下,相位技艺登峰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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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复了一遍:“陛下既亲笔写信,作为对等的诚意和礼仪,您也应该致以回信,再讨论更安全方便的交流方式……”
康德漠然道:“你在教我做事?他爱要要不要滚。”
贝蒙德躬身道:“那外臣暂请告退,回国秉明陛下,由陛下定夺决断。”
“……神经病。”
康德不耐烦地抽出一张纸,拿起笔来。
卫云鸢偷眼看去,只见老爷在纸上写下了一板一眼、比小学生还要标准的帝国大写体。
“已阅,你派来的狗有问题,建议你小心防范。他非要看我写的回信,我也没有办法。说不定你写的信他也偷偷看过了,你告诉我大皇子亚历克斯其实是他贝蒙德的种所以杀了不心疼这件事,他估计也知道了,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他说不定就要向你发动偷袭,你一定要小心。”
……啊这。
卫云鸢虽然脸上古井无波,心中却哭笑不得。
这么浅显到故意的离间计怎么看都不会奏效……像个小孩子一样。
康德将这信纸折了几下,从白雾世界里掏出了一个榴莲,用手轻轻拍打,打开一条小小的裂缝,精神力顺着裂缝涌入,在榴莲内部撑开一座微型空间之门,而后便将那信给塞了进去。
他托着这榴莲,掂了几下,将这玩意儿掷了过去。
“你说你们皇帝,作为帝国至尊,大老远地让你跑一趟,两手空空,就为了送一封信,足见他这个皇帝当得两袖清风、品性高洁。俺们这边的条件虽然不太好,但他写信给俺,俺不能不有所表示,这价值万金的珍奇水果,就当是送给你们皇帝的回礼了,跟信一起,交给你家皇帝,可别嫌我吝啬小气啊,我可不是抠不拉几连个礼物都不送的傻哔叼毛二百五。”
饶是贝蒙德身为情报头子、阅人无数,闻言也不禁脸皮一抽。
禁咒、炼金术、相位技艺……这些绝世之术落在这人手中,使他能够掀动凡世风云、凌迫诸国,众神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康德见他不动,瞪眼道:“怎么,你还不走,想行刺我吗?”
“……”
贝蒙德漠然躬身,转身离去,背影总觉得有些狼狈。
“装逼犯。”
康大爷在后面啐了一口:“一个搞情报的居然这么阴暗,业余。”
等贝蒙德下楼的声音清晰传来,卫云鸢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低声道:“老爷,这个人很不一般……而且很危险。”
“是啊。”
康德眼中的凤凰之火收敛熄灭,语气意味深长:“而且很眼熟。”
这话没被回应,他只觉得萦绕在鼻尖的空谷幽香浓烈了几分,如兰的吐息微微拂动脸颊,康德转头,只见卫云鸢小姐姐已是半蹲下来,身体凑近。
青黛点眉眉细长,面如桃花娇美,但秋水寒星若宝珠的双眸却透着认真的颜色:“老爷见外臣时还是威严沉稳些比较好。”
她盯着康德的脸,居然露出一些痴迷之色:“明明之前听妾身读信时就很好啊,冷静、威仪、明断……如同古代的圣王一样……”
“……”
啊,又来了。
刚刚倾诉衷肠之后,这位美丽的小姐姐突然就燃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人类最壮丽的事业一般,立志要辅佐康德成为了不得的大人。
当时的情况实在难搞,康德只好喊贝蒙德上来救场,谁知那厮滚蛋之后,卫云鸢又来进谏了……这里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忠言逆耳,唐太宗也被魏征气得几次动了杀机,但问题是——谁能拒绝一个顶级美少女认真甚至痴迷地看着你,说“您认真起来的样子非常帅,与外人交流时能不能再严肃一点”这种话呢?
多么令人感动啊。
蒂娜总是会说我帅,甚至只是一动不动看着我就会幸福地笑出来,这是因为爱我啊。
我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众人的瞩目,就像明亮的星辰,从地球的美利奸到异界的帝国,我的英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众人所热烈地欢迎和拥戴,那只是因为我出众的人品和卓绝的才华深受大家信赖的缘故啊。
自始至终,所有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热情地对待和拥护我,但那只是被我的品德、行为和本领所吸引。他们的眼睛被这些无聊的内在所吸引,无人能发现我真正耀眼的地方——那倾倒众生的迷人帅气和英俊相貌。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吗?
劝说我收敛玩世不恭的放浪形骸,让世人能够看到我动人的姿色?
康德望着近在咫尺的深情注视,不由自主将目光偏向一旁:“我拒绝喵。”
“……喵?”卫小姐惊讶了一下,又耐心劝说道,“为什么?妾身读书,从未听说古代圣王不以礼法……”
康德打断了她的引经据典:“因为我帅气的容貌已经成为了一种罪恶,如果不经掩饰就展示在世人面前,必将引起可怕的战争和流血伤亡,为了世界的和平,我不得不把自己的美貌封印,用玩世不恭来隐藏真正的样子……”
卫云鸢怔怔地看着他的脸:“……不会啊。”
康德勃然道:“你凭什么这么说?皇帝都要招我做女婿了,精灵女皇你识不识得?我跟她谈婚论嫁!董天命一直在做月老,要给我和你们皇帝牵线搭桥,全世界几大强国都在觊觎我的美色,如果为了争夺我而爆发了世界大战,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我用沙雕和骚话隐藏我惊人的魅力,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你以为我不愿意作为一个美男子活在这个世上吗!”
“……”
这话说得实在是无耻至极,但因为气势很足,反而让小姐姐愣了一会儿,但很快,这位明慧的少女便回过神来。
“……老爷在捉弄我!”她抱怨道,“这可是认真的劝谏!”
“可我不想当什么圣王啊。”康德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除了这个之外,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皇帝在信里可说了很多东西。”
“那都不重要。”
卫云鸢断然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哪怕知道了所谓的敌人和灾难预言,以妾身的能力也无法阻挡分毫,知道了也徒增烦恼。妾身能做的,只是侍奉老爷左右,平日里洒扫服侍、驱乏解疲,必要时勇于直谏,危险到来之际,为您抵挡强敌,舍身丧命也在所不惜……这般就够了!”
她越说越果决,甚至身体也下意识凑近。
康德听这斩钉截铁般的话语,有些不习惯:“……你别喊我老爷了,这个称呼,腐朽陈旧得很,把我喊老了,把你喊低了。”
卫云鸢愣了一下,眨眨眼:“遵命,您既是神鸾武台兵主,已官拜武相,又封秦公,自古拜相封公者,称为相公,妾身这样喊得体吗?”
“……”
看卫云鸢引经据典的样子,就知震旦确实有这先例,可看她明媚双眸中所藏的促狭和羞怯,就知道另一层意思也是有的。
这种暧昧的称呼,我作为正直体面的人,本来是要拒绝的。
可谁小时候没个红袖添香的腐朽落后的封建梦啊。
康德故作平静道:“可以。”
青丝如瀑、面似桃花的古装少女甜丝丝地叫道:“相公。”
……
——阿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相公容禀,这威仪二字,是礼法延伸,书里说……”
又来了……
康德听着如泉水叮咚悦耳的声调,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甚至感受着那迎面而来的幽香吐息,小声道:“你离得太近了。”
对于他来说,一边感受着这别样新奇、柔美古香的古代风情,一边还要暗自提防、在衣服下悄悄叠甲防御,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由色批和谨慎带来的精分显然让多疑的处男有些难受。
卫云鸢闻言愣住。
但很快,她看着康德那别扭的神色和飘忽的眼神,又想到了宫里嬷嬷关于男人的描述和教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明媚的眸子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一下子笑得更灿烂了,又贴近了几分,娇笑道:“相公说什么?您看,这就是没有威仪的后果,使我没有敬畏之心,容易得寸进尺。您如果想让妾身退开,那须以威严之姿喝令妾身退下,妾身必会受惊从命……”
……你是抖m吗?
康德将头扭到另一边,木然道:“你休想再度看到我的美貌——随你靠得多近,反正都是我占便宜。”
卫云鸢微笑道:“相公说笑了,妾身既已将此身相许,哪有什么便宜昂贵之分?相公如果想要臣妾做些什么,只需要吩咐下来就好……”
这样说着,忍不住低下头,胭脂般的粉红染上秀美的脸颊。
低眉顺眼、婉转相就的样子,如此温顺。
但总觉得有条狐狸尾巴正在身后慢慢摆动。
康德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
“……听好了。”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凝重冷冽。
卫云鸢闻言一颤——就是这种感觉。
自诩天之骄女,只是生不逢时,不甘平凡的命运,便是东渡异域,也是存着舍身饲虎的高洁牺牲之念,内心深处也觉得未曾谋面的康德也万万配不上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家国神州而付出牺牲。
直至不久之前,她终于明白自己在找寻什么。
也许正是眼前这个男人而已……有力量,有意志,有决心,有信念,有悲悯,有善行,她要辅佐和侍奉这样的男人,成就犹如神话的伟业。
听着他冷厉强硬的语气,卫云鸢心中却生出了某种奇异的期待和兴奋。
就像是在读信的时候,对方沉思时下意识的一个眼神,仿佛就摧毁了她迄今为止的一切自信和骄傲,何等冷酷,何等威严。
“我吩咐你做什么,你都做吗?”
那声音问道。
“……嗯。”
声音颤抖得不像是她发出的声音。
是的。
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
她下意识抬头,想去追寻那淡漠得让她发抖的眼神。
但抬头之际,只觉得前方指风嗖嗖,额头一痛,啪嗒。
自己的额头被弹了一个暴栗。
“抛掉无意义的负罪感和使命感,打碎内心深处的枷锁和软弱,你并不是要作为某个人的附庸和所属物而活的,也不必为自己去找什么新的支柱和信念,想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那时,我会真正地欢迎你的加入。”
康德说完之后,又轻轻戳了一下卫云鸢的脑门。
美人发呆的模样,也同样引人注目、风姿绰约啊。
“我……”
卫云鸢怔怔地望着康德。
话题和事态发展并没有往她所设想的方向进展,这让她有些失望,但与此同时,心中却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叫喊,试图冲破什么、打碎什么。
那是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因环境、文化和思考所固化和构筑的壳。
她低声道:“我不明白……”
“洪三以前也不明白。”康德笑了笑,“后来他也明白了……所以我对此深具信心,你也一定能做到。”
“皇帝能靠着情报、眼力和格局推测出我在异……在凡世所做的许多事情,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是以他的格局和阅历永远无法想象到的东西——我想让人们都想明白一件事情,永远想明白,不会回到从前。”
卫云鸢似懂非懂。
她低声道:“可……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没有什么区别吧。就算我想明白了,也会像现在这样,全力协助您……”
“有区别的。”
康德默然片刻,摇了摇头:“我可以冠冕堂皇地跟你说许多道理,但……你就当我是个贪心的人吧,我确实是。”
他望着面前绝美的容颜,眼神变幻,不由自主地轻轻伸出手,指尖在那嫩滑的皮肤上划过。
声音低不可闻。
“什么都想要。”他说道,“全部都要。”
卫云鸢微微一惊,身体下意识后仰,康德也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头,掩饰了先前反常的反应,说道:“你读了信,知道了一些情报,虽说泄露出去也不算什么,但终究不能放着不管,我得好好想想……这样吧,你说你不明白,可以暂时留在这边,听一听。”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说道:“战争将起,大军要动身前往边境,与格里芬所部对峙,为我攫取胜利……我要做一下战前动员了。”
帝都皇庭。
“……”
皇帝望着眼前的榴莲,隐隐能闻到似乎不错的香气:“这是什么?”
“秦国大公的回礼。”贝蒙德木然回道,“书信就在里面……他还暗讽您没给他送礼物,我要重复一下他的话吗?”
皇帝摆摆手,盯着面前的榴莲:“检查过了?”
“品种未知,看样子像是南方热带的水果,我们做了最基本的检查,感知到这水果内部注入了一定量的火元素,但并不足以构成威胁,意义不明,空间连续面检测尚未发现问题,但臣的建议是小心谨慎,毕竟康德的相位技艺超乎想象,也许隐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法……”
皇帝笑了一声:“不必了,就这么打开吧。”
贝蒙德劝道:“陛下?”
“康德想要做手脚,机会实在是太多了,朕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既以诚心相待,他也必然会以诚信回应,更不会做什么没把握的事情,就像朕一直没有布置针对他的暗杀或者其他激进敌对行动一样。”
皇帝傲然道:“他不会趁机谋害朕的,因为他承受不起失手的后果!”
贝蒙德闻言,只得躬身。
皇帝摆手道:“你退下吧,朕自己来看。”
君王的阴影之刃犹豫了一下,身体化作浓雾消散。
皇帝望着眼前的榴莲,哼了一声。
密闭房间中的地面瞬间亮起全功率的法阵,君王的精神力与整个房间相连、构筑绝对的生命领域。皇帝握住胸前的护符,光辉笼罩全身,历代帝王相传的神赐之铠由虚无凝成实质。
他将桌子一推,桌子向房间中央滑动,桌沿亮起奥术壁垒,将榴莲团团围住,帝国的至尊又将一架流光溢彩的重盾架在身前,无形的光盾延展开来,做完这些,方才抬起另一只手,控制着书房两侧苏醒过来的顶级战偶,拔出斩剑,向桌子上的榴莲小心靠近,轻轻挥落刀刃,将那玩意儿劈开。
注入的火元素开始浓烈地绽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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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当和尚文占领全网时,每一个迫害对爱情和女孩子抱有美好幻想并努力付诸笔端的清纯写手的读者都不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