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小满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
看起来情绪很平稳。
可康德在这一瞬间,几乎下意识就产生了某种心虚的情绪。
旋即他便反应过来。
——妈的,我心虚个屁啊!
要是蒂娜或者阿猩倒也罢了,他可是男的啊!
——等等,什么叫蒂娜或者阿猩倒也罢了。
话说我为什么要在小满面前心虚啊!
就在康德陷入了诡异的自我吐槽与审视时,小满蠕动了一下,两只手抓着被子的上缘,就像是纸箱里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望着康德。
然后轻声说道:“不方便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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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康德回话,她就又眨了眨眼睛,促狭道:“你找的女朋友吗?”
就像是死党之间的打趣,挤眉弄眼,一副“这妞不错哦”的感觉。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和语调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这样想着。
心里很乱。
但却在说服自己,这个是理所当然的。
在无限世界中穿梭游历,那一个个光怪陆离、精彩无比的世界,许许多多有魅力的人物,来自世界各地的队友,甚至是大光球提供的造人服务。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即使如此,依然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这是王小满第一次直观认识到,自己与康德的距离究竟变得有多远。
不,不是远了。
是另外一个甚至几个女人,与他的心灵更近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康德略显惊慌的径直否决:“……当然不是了!”
草,这个误会也太gay了。
他想直接解释和告知克利夫兰的身份,可女装毕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爱好,他想让自己的挚友以纯洁无瑕的光辉形象被知晓其故事的每一个人所铭记和怀念,而不是与这几张照片联系在一起。
更不能让小满一想起骑士,就想到这几张照片。
那个骑士,应当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勇敢,仁慈,怜悯,无惧,公义,忠诚……他恪守着身为骑士的美德。
并且为了自己的效忠对象与挚友,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怎么能让他的形象在此蒙羞。
于是,康德低声叹息。
“只是我的一个挚友、战友、同伴,仅此而已。”
小满先是一怔,然后惊讶地望着康德。
她微微张开小嘴,似乎猜到了什么。
康德的目光沉静而悲伤,透着思念,这是第一个为他而死去的人,也是改变了他一生的人,是他终其一生都要为之抱憾的人。
“我们起初素不相识,原本一生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小满认真地倾听着,并在心里勾勒出了两个人的影子,两人生活在不同的国家,本来毕生都没有机会相识,可却被主神选中,得以相遇。
“第一次见面并不友好,我们打了一架,他吃的亏要多一些,后来勉勉强强化敌为友,共同应对强大的敌人……”
——原来分属不同的小队吗?在一次团战中选择结盟?
“然后我们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和线索,昭示着某种恐怖的邪恶力量入侵的消息,因为这个原因,或者还有些别的原因,我加入了他们……”
——在此之前康德是独狼吗?
康德一边说,小满一边脑补。
主要是康德说得太简略了,并不想详细说,原因有两个。
第一,荒岛生活虽然衣食无忧,但本质上还是孤独寂寞乃至痛苦的,那一段日子并不愉快,三百多天的等待和思念差点把他逼疯,虽然事后总结,那依然是一段宝贵的经历,可并不意味着他会将这些分享给亲友,那毫无意义,只会让关心自己的人陪他一起难过。
第二,他担心说的太详细,会无意间暴露骑士的真实性别。
“总之,我们出发,我们起航,默契的并肩作战增进了我们的关系,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人,而我那时候,精神有点问题,他那时候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分外关心我,其他的人对我也很好,那一段旅途,很愉快……”
——刷分剧情。
“我本以为,苦尽甘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怀着期待,我怀着希望,那时候的我已经认命了,觉得自己回不来了,所以下定决心,重新开始,我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第一次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但……”
康德停顿了一下。
他本来不想说的那么细的,这一段经历。
可话到嘴边,却忍耐不住,胸中的情感翻滚沸腾,不吐不快。
自以为能将这段悲伤的往事封印心底,独自承受,可还是想要倾诉吧。
他轻声道:“但我们遭遇了背叛和伏击,只有我和另一个同伴存活,其他的人都死了……包括他。”
小满虽然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也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叫。
康德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
刚起了个话头,小满就抱了过来,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康德勉强笑了笑:“没什么,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小满在晦暗的灯光下望着康德半藏在黑暗中的侧脸,对方的容貌与她印象中的没什么差别,可却又有所不同,与众不同的经历不仅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铸就着特殊的气质,只是这一切变化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悲伤。
眼泪一滴滴滚落。
康德伸手揽住她,笑道:“别哭啊。”
“你在距离我很远的地方独自面对那些事情,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小满低泣道,“我也帮不上忙……明明之前做什么,我们都一起的。”
她抬起头,眼泪汪汪道:“连课间上厕所都一起的。”
康德翻了个白眼:“你还有脸说,我在女厕所旁边等你很尴尬的,那个时候无论哪个老师都觉得我们在早恋。”
小满嘿嘿笑道:“反正找家长没用啊。”
这倒是。
自从康德转到小满班上后,两人几乎整天腻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像是早恋,体育课分组,电脑课分组,值日分组,总之只要有分组,两人便要想尽办法凑到一起,而且从不避讳老师,简直无法无天。
老师们当然较为不爽,问他们是不是在早恋,自然全都摇头说不,可这样也不行啊,便告诫他们保持距离,不要想着歪的斜的,但也没什么用,两人都拍胸脯表示,那是自小的革命友谊,两小无猜,何必保持距离。
班主任最后搬出了叫家长的绝招——然而还是没用。
两方家长都在嘻嘻哈哈,全然没当回事,康德爹妈也就罢了,小满爹娘也丝毫没有自家白菜要被拱了的危机感——当时办公室一共有三组家长,全都是早恋问题的,其他两组那边打的打,骂的骂,地动山摇,哭嚎不止,只有康德小满这边的家长相处无比融洽,谈笑风生,简直如同亲家见面。
班主任没辙,最后将两人调离座位,天南海北,遥遥相望。
于是摸底考试时,两人的成绩应声而降,两边家长立刻跑到学校叭叭一通说,孩子最近成绩不好,是怎么回事呀?
当着父母老师的面,两人立下军令状,座位回调,成绩立刻反弹,甚至更胜从前,老师彻底没了脾气,再也不管这事儿,当然警告训诫还是免不了的——但这并不妨碍康王组合名动年级、一时传为佳话,不少野鸳鸯蠢蠢欲动意图效仿,可大多因为成绩不够,统统被镇压了。
成绩够了的那一小撮更惨,直接被父母混合双打了。
如今两人已经双双升入大学,依然是同样的学校,同样的专业,同样的班级,不会再有老师来过问和干涉。
但从前的日子依然值得怀念。
从小到大的每一天,既特殊又寻常,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多少值得重点记忆的日子,可慢慢回忆起来,似乎每一天都值得回忆,每一天都在创造回忆……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习惯生命中有彼此的日子。
“你并不是无法帮上忙啊。”
康德轻声道:“那些过去的事情,不想提起的悲伤,心底埋藏的话语,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一一诉说……”
小满望着康德,双眼亮晶晶的,慢慢地将头贴到了康德的胸膛。
听着那心脏磅礴有力的跳动声。
她喃喃道:“可我想帮到你更多……”
康德问道:“比如呢?”
“我不知道呀……”小满趴在他胸前,低声道,“你说呢?什么都可以哦。”
康德一怔。
他低头,只看到小满贴在他胸膛的小巧的后脑勺和一片雪白的脖颈。
女孩儿沉默着,再也没有说话。
康德的心跳有些变快,甚至呼吸都慢慢急促,他不知道小满这话的言外之意,可他确实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令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沉默良久,他轻声道:“小满……”
对方没有回应。
侧耳倾听,是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小满已经睡了过去。
“……操。”
康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一句感叹中蕴含的情感,极为复杂。
他愣了半晌,然后自嘲一笑:“呵,渣男。”
旋即闭上眼睛,抱着小满,慢慢睡去了。
他做了一个梦。
一会儿梦到小满,一会儿梦到蒂娜,还有阿猩,还有蕾奥娜。
到了后来,甚至梦到了许多神奇动物,这些孽畜都变成了人,只是模样看不清、记不住,只知道就是它们。
最后,他梦到了一袭红裙、脚踏长靴的美丽女子裙角翻飞,向他款款走来,拖着一柄剑,脸上沾着血,露出了言叶般的笑容。
“操!”
康德被吓醒了。
天已经大亮,他甩了甩脑袋,将这个诡异可怕的梦驱散,身体传来柔软的触感,小满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睡得正香。
“早安。”
小满迷迷糊糊道:“早安……”
康德轻手轻脚将她的手脚推开,让她抱着被子睡去,然后起床。
做好早餐,过了一会儿,小满也迷迷糊糊地起床,洗刷完毕,与康德坐在一起吃饭,两人对昨晚的事情绝口不提,就像是习以为常。
只是吃完之后,小满盯着康德看了片刻:“禽兽不如。”
在康德反应过来之前,她便撒丫子推门回家跑掉了。
康德摇头道:“那你跑什么啊。”
不过心情还是变得很好。
以至于打电话给谢立乾时都客气了几分:“喂,谢总啊,在哪儿呢?”
半个小时后,康德走进了谢立乾家的别墅:“有三件事情。”
谢立乾望着康德,眼神有些复杂,终究是暂时收敛了锋芒,恰似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他低声道:“请讲。”
“第一件事,枪炮弹药。”
谢立乾吓了一跳:“这……国内是不要想了!一两把长短枪我能想想办法,再多,你找谁都不行,以前还好,现在不一样了。”
他知道以康德的本事,肯定不是只想搞一两把拿着玩,炮都出来了。
康德皱眉道:“境外呢?不用你运到国内,我自己去拿,当然不能太远,两天之内,能搞到多少?”
谢立乾盘算了片刻,说道:“两天之内,不能太远,能搞到那些东西,只有三个地方,俄罗斯,朝鲜,还有东南亚,俄罗斯的量大品质好价格便宜,但手续麻烦,朝鲜那边太严,都不行,只有从东南亚搞了,那边乱。”
他问道:“你要多少?具体要什么?”
康德淡淡道:“有什么就要什么,能弄来的我就要。”
“……好。”谢立乾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件事你也安排安排。”康德说道,“日本有几个美军基地,你找关系帮我看看,找一找周围有什么房产出售,帮我谈一谈。”
谢立乾吃了第二惊:“……你想干什么?”
都什么年代了,这大爷莫非还做着屠日灭美的梦?
“关你屁事。”
谢立乾不说话了。
“第三件事,听说你集团下面多实业,有金属加工相关的?”康德说道,“那种几吨重的金属柱,钢制的,钨的,其他的,有吗?”
“……好像没有。”谢立乾问道,“为什么要铸成几吨重的柱子?”
“再说吧……”
康德想了想,摆手道:“回头我画个设计图,借你工厂用用。”
他打了个响指,沉重的木箱落在了地面上:“我做事公道分明,不会讹诈压榨你,不用你出钱,但你要尽心尽力。”
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金黄色。
“走了,有消息就联系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让谢立乾的工厂帮忙铸造如此之多之重的金属柱,钢铁也就罢了,钨之类的似乎是重要的资源,国家会不会察觉到?如果拿到异界去用,如此之多的金属消失无踪,会不会引人注意?
离开谢立乾的家,康德一边走一边想。
突然,一个诱人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等等,其实也不用找谢立乾,我可以让精灵帮我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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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新的一月……要不要开个悬赏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