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伯河发源自亚平宁山脉西麓,不算长,但水量不少,是亚平宁半岛上的第三大河。
而且河道平稳,少有泛滥。
在欧罗巴和半个新大陆居于统治地位的暗日教会大本营罗马,就位于这条河流入海口不远的地方。
上帝诞生后第1542年的罗马城,虽然相比一千五百年前把地中海变成内湖的古罗马帝国首都罗马城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依然毫无疑问是一座大城市,总人口接近五万,在整个欧罗巴也能稳稳地排进前二十。
当然占地规模确实是比过去小了点。
西奈公爵夫人进城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古代罗马帝国的残迹,现在这个罗马城是当初那个全盛时代罗马城的一个区而已。
不过这个区还是修缮得挺好,十五年前被哈布斯堡大军攻破造成的痕迹几乎看不见了。
只是让西奈公爵夫人稍微困惑的是,怎么台伯河边的市场有好多都是帆布搭起来的临时市场,码头也很是潦草,就是几块破木板,比甘地亚城的码头还要差劲。
这不是西奈公爵夫人第一次来罗马,而是第三次。
第一次来是十五年前,还是个黄毛丫头的西奈公爵夫人,当时还是梅利利亚公爵小姐,跟着奥地利摄政拉迪斯劳斯还有两万多个好汉一起打进了罗马城,皇帝和摄政一起敲了当时的真选教皇上百万塔勒,他们这些军官士兵也是个个捞足,把拖欠了好几个月军饷的郁闷一扫而光。
西奈公爵夫人当时带着家乡子弟兵抢回了好几件暗日教会从晨曦教会抢的古代雕塑,还顺了几件大银器,金的都被奥、西的暗日高级军官给分了,他们虽然抢劫暗日教会,但是抱团一起排挤晨曦教会的中低级军官。
第二次来是五年前,当时奥地利摄政拉迪斯劳斯摧毁了班恩改革最初的中心点维滕贝格,将七大选帝侯之一的萨克森选帝侯恢复了暗日信仰。
虽然当时班恩教会的最重点已经明显北移到了哥本哈根和斯德哥尔摩,选帝侯的权势也大大不如丹麦国王和瑞典国王,但这对暗日教会依然是一次极为重要的成果。
真选教皇和枢机主教团都是弹冠相庆,哈布斯堡家族和罗马暗日教会的关系大大缓和。
已经嫁为人妇的西奈公爵夫人带着好几百族人出征埃及,来罗马参加出征仪式,当时这罗马城可没现在的繁荣,他们十五年前造成的破坏还多有残留。
前十年的恢复速度,远不如这五年,当时好多红衣大主教的宅子都没重修呢。
而和哈布斯堡家族达成全面妥协之后,不仅是陆地上的威胁减少,因为能得到西班牙海军的庇护,海上巴巴利海盗的威胁也大大减少了。
有了和平环境,罗马城终于恢复到了遭受哈布斯堡家族兵灾之前的繁荣。
城里有有数百财力雄厚,得全欧罗巴之膏腴的暗日教会高层,其中哪怕少的,一年也有三四百银塔勒进账,在克里特岛能养活三五十个家庭都是绰绰有余。
有这样的消费力,城市当然能够恢复繁荣。
虽然台伯河边的农业颇为发达,两岸都有上十万亩的良田,台伯河入海口的奥斯蒂亚港还有上百条渔船。
但城市里的粮食价格还是颇高,毕竟中坚、精锐位阶的战斗职业者需要精炼过的食物,能够消耗普通人好几倍的食物。
西奈公爵夫人一贯知道这里消费不低,前一阵她还有些担心西班牙方面不给她报销这段时间的出差费用呢。
比食物价格更高的是住宿费用,虽然罗马暗日教会是专门安排了城内的大别墅,但是按照惯例,这里给仆人的一些小费是很高的,哪怕年收入几百塔勒的主教也要头疼,更别说如今没了进项的西奈公爵夫人了。
她没有什么私房钱,逃到亚历山大港的时候还有点钱,但是后来陆续救济其他被奥斯曼大军赶过来的难民,如今真可谓是行囊空空了,和伍德分手的时候伍德给了她一百塔勒,自尊心过剩的公爵夫人坚决没要。
所以被美第奇红衣大主教带到规定地点后,西奈公爵夫人甚至还有些庆幸,总算是有免费吃喝了。
虽然一开始两天美第奇红衣大主教对她恶声恶气的恐吓逼问,而且被关进了一个阴暗的小房间。
房间一共就十来平米,床褥老旧,灯暗窗破,只比凯斯勒首座的那间工作室要稍强两三倍,勉强能住人而已。
而且每天也不让出门,就是让她写忏悔文书,交代为何丢下十数万上帝羔羊给异教徒。
这当然是坑爹,西奈公国确实有十多万人口,但其中九成都是星月信徒。
美第奇红衣大主教气势汹汹,他刚刚从罗马城最大的会所,泡沫天堂最当红姐儿的肚子上爬起来。
再加上事前事后又各喝了一小桶葡萄酒,所以美第奇红衣大主教是带着一种自己能征服一切的预期。
虽然没人当面说,但是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知道,人家都以为他的真选教皇叔叔死了之后,他就要倒霉,可是实际上呢?嗯,他在选举中纵横睥睨,不仅保住了权力,还拿到了教会大法官的位置,谁还敢小看老子?
“西奈公爵夫人,到了这里你就不要有什么妄想了,西班牙王国根本不认你这个自己人,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才是出路。”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酒气喷到了西奈公爵夫人的脸上“你在西奈半岛,就是假装抵抗,实际逃跑,到了克里特岛也就是仓惶而逃,怎么就敢说自己打退了哈桑贝勒贝伊的进攻?就凭你们几个人,能打退哈桑?只有对教会老实,才能得到宽大处理,克里特岛上除了你还有没有异端?嗯?”
西奈公爵夫人不算聪明,可是美第奇红衣大主教实在是太膨胀了,这明显就是剑指伍德啊。
“该说的话我已经对着真选教皇陛下和枢机主教团都说过了,我问心无愧,也不会悔过。”西奈公爵夫人随后就一言不发。
这事伍德也和她分析过,第十次十字军东征失败了,当然奥地利摄政一直坚持说是伟大胜利,至少也是积累了宝贵经验,但这仅仅是奥地利的观点。
罗马暗日教会后续要分摊责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第十次十字军东征让奥斯曼帝国大亏,奥地利大公国大赚,罗马暗日教会其实也亏得不要不要的,他们投入了几十万塔勒不说,在信徒中的公信力也是大大受损。
一方面罗马暗日教会必须试探一下西班牙人,另一方面他们又不能找跟脚硬的西班牙人,那自己这个在西班牙根基有限的异端显然是一个极佳选择啊。
要是扣上勾结奥斯曼的帽子,那怎么处置她也不为过了。
这事真的容易,在西奈公国那么些年,她肯定和许多异教徒有过各种各样的接触啊。
“呵呵,我看你能嘴硬几天。”又威胁了几分钟,美第奇红衣大主教恼火地走了。
他出门之后,看到另一个一身红袍的人,他原以为是某个西班牙的红衣大主教,心中暗暗嗔怒,那不勒斯大主教说好了会搞定西班牙派系,不让人干扰自己折腾西奈女异端,怎么那么快...
因为最近去泡沫天堂次数太多,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是眼花了,走进了他才发现,对面不是西班牙人,而是教会信礼部部长,弗尔图斯红衣大主教。
“什么事?”
“真选教皇陛下让我把西奈女公爵带走。”
“什么?!这司法权说好是我的,这是我们选举的时候说好的!”
“不是,不是,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不行,那个地方不行!”
他们正说着,忽然天空中划过一道火光,然后是一阵惊天巨响。
几秒钟后,地面上漫了一层水,西奈公爵夫人被吓了一跳。
两位红衣大主教和卫兵倒是挺淡定,不过弗尔图斯红衣大主教和卫兵都是满面愁容。
“又来了!这是今年第几次了啊!”美第奇红衣大主教很暴躁,“第几次?!”
“第三次。”他的一个随从轻轻回答了他。
“尼玛的,又要连夜抓皮皮虾。”
上帝第一使徒诞生后第1542年的圣神降临节过后的第二个星期六,一只邪魔砸在了台伯河里,把几十吨的河水给拍到了岸上。
‘是第九次。’弗尔图斯红衣大主教在心里轻轻说道,其实这还未必统计全了,‘没有次位面的生活你们现在才尝到滋味呢。’
这样的事情在亚平宁半岛中部发生了许多次,从曼图亚侯国、费拉拉公国、乌尔比诺公国、佛罗伦萨公国、锡耶纳共和国,再到罗马教会国,这一连串奥地利和西班牙之间的意大利邦国,最近一年都是有邪魔直接落入河流中。
只不过砸进台伯河和附近河流,长得很像皮皮虾的邪魔会得到足够的关注,那些邪魔身长体薄,而且大部分都会上岸袭击。
罗马暗日教会会立刻发动红衣大主教一起行动,不仅绝对能消灭敌人,而且能在敌人还没有完全适应环境的时候找到敌人,不让这玩意乱晃。
其他地区就不可能有这么丰富的资源了,只有等好几天之后才有反应部队过来,很多时候超大号皮皮虾已经造成了极大破坏。
特别是几个实力比较弱的公国更是苦不堪言,特别是刚刚恢复了共和政体的锡耶纳共和国,议会已经在考虑要求成为西班牙王国或者奥地利大公国的附庸,得到列强的保护了。
锡耶纳几年前还是奥地利大公国的保护国,驻扎了一千多奥地利野战军,罗马暗日教会花了好大价钱才和奥地利达成协议,把这支让罗马人睡不好觉的军队买走。
随后罗马的几个家族明争暗斗了好几年,最终谁也当不了大公,还是城市里的行会势力在奥地利残留势力的支持下控制住了局面。
这也是某个摄政在罗马挨骂的一大原因,他只是最低限度地遵守了协议,还是每年从锡耶纳攫取好几万塔勒,安排几个议员也是不在话下。
这次锡耶纳议会不要独立的事情当然也让人怀疑是不是他在搞鬼。
罗马教会国正在全力杯葛这个事情。
好在目前看来情况不错,摄政反复声称那是卑鄙无耻的中伤和毫无根据的谣言,拿到额外一万塔勒贝尔格莱德要塞补助金后,还在公开场合还确表示自己会尊重和真选教皇的协定,尊重锡耶纳共和国的主权,不会干涉中意大利内政,而皇帝对此反应也不大积极,一面和英格兰、丹麦打得不可开交,一边就必须和罗马暗日教会搞好关系。
“我先带西奈公爵夫人走了,这里不能住人,你快点带队去对付邪魔,我随后就到。”
“艹,我怀疑就是她勾结邪魔,造成了这次转移,你可得小心些。”
话虽是这么说,但美第奇红衣大主教并没有阻挠,只是骂骂咧咧了几句。
弗尔图斯大主教就带着西奈公爵夫人匆匆而走,他们路上没看到那个长的像皮皮虾的邪魔,不过西奈公爵夫人还是看到了一些受损严重的街道,最严重的地方她看不到,弗尔图斯红衣大主教也不能带她走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河边几百个布棚子全部完蛋,不过弗尔图斯红衣大主教知道,相比这水的声势,造成的伤亡其实不会太大,毕竟1541年三次,1542年刚刚过半又是三次类似事件,每次都把台伯河附近搞得一塌糊涂,大家都知道台伯河边不能住人了。
更麻烦的还是那只正在河岸边撕人的大皮皮虾。
可是事情就是会发展的,他们走着走着,忽然就听到“啪”的声响,然后一个弗尔图斯红衣大主教的护卫就从中间断成两截了。
“小心!”
不用弗尔图斯红衣大主教喊,西奈公爵夫人也知道得小心啊,不过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后退,而是挺身接住了那个护卫手上的长戟。
拿了这武器西奈公爵夫人却不是很趁手,罗马红衣大主教的护卫多是瑞士人,他们用的长戟和她用惯的长枪看着像,但不是一回事。
然而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西奈公爵夫人只看到眼前一只身覆甲壳,多节多脚的生物已经看见了自己,然后那对刚刚把人弹断的大钳子也转了过来。
“西奈公爵夫人到罗马了吗?”伍德和小巴赞一见面,就问起西奈公爵夫人的事情。
“应该到了吧。”小巴赞点点头,看来黑叔的情报业务能力就是强,这小子真的勾搭上了那个异端女公爵了,“你不用担心,我们西班牙的军舰护航,还能出什么意外。”
“她说到底是西班牙人。”莫里亚蒂这样说道。
伍德点点头,他担心巴巴利海盗、绯红冰的影响,也担心罗马的政治波澜,他需要西奈公爵夫人和他一起去埃及活动,没陆地上的内应,海上袭击会增加很多困难。
但伍德其实也不需要她太快回来,目前他正借着两破绯红之仆的机会,对特尔蒙的兰森德尔信徒进行一些传教工作,如今这些信徒空有神庙,连一个牧师都没有。
莉安德拉的传教工作很顺利,如今她成了4级牧师,干劲更足了。
最近这段日子,风暴信徒的日子明显好一些,分发的染料和食物虽然不多,但确实改善了生活,从海盗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当然是有些寒碜,可对油橄榄树肯定是好事。
最重要的是,民兵队经过一番历练后,其中很多兰森德尔的信徒对伍德的认可大大提高,莉安德拉稍加引导,就获得了很大成果。
她热烈地期待着成为中坚,能够为伍德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达成这个目标,除了进行代价巨大可能无果的祭祀之外,就是积极传播信仰和践行信仰了。
伍德估计莉安德拉的中坚位阶应该是不需要自己额外投入资源了,好姑娘很能干,如今特尔蒙城中,风暴信徒已经占到一半左右,而郊外的比例也达到三成,相比刚刚融合这个碎片的时候,真的是极其巨大的变化。
这当然也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这些信徒的信仰都非常淡薄,他们来自牧师都只会弄钱的世界,不过莉安德拉的工作还是很得力的。
“伍德,我刚刚看到贝纳永从你这里出去了。”小巴赞问道,“是不是想要茶叶?”
“是啊。”伍德点点头。
“伍德,宿命商会的事情,我是真的没办法,这事我哥哥已经说动了我父亲。”小巴赞很是为难,他知道伍德身后那个宿命商会的镇国法师一定会给伍德很大压力,“我告诉我哥哥了,说岛上可能有一个宿命商会的镇国法师,可他根本不听,一定要蛮干!”
“这件事真的是非常非常为难啊。”伍德满脸惆怅,一副剑士对上法师的无奈样子,“我已经答应尽量多给宿命商会一些茶叶了,可是这么一来,事情可就要麻烦了。”
莫里亚蒂沉默地看着一脸无奈的伍德,眼睛放空,什么也不说。
小巴赞看了看他,知道最近几天他一直挺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