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殷鹂空棺的事情,在宇文恒的雷霆手段处理之下,将京城人们的流言蜚语压了下来。殷家人的死,也以一个畏罪自杀的由头,给盖了下去。
两天后,殷鹂的空棺依旧安葬了。
当然了,里头还是衣冠,没有人。
宇文恒恨着殷鹂,墓葬之地也离得皇陵远远的,而规模,当然是不可能跟前几朝的皇后相提并论了,寒酸得很。
墓地小不说,陪葬也少,不看墓志铭,还以为是哪个小嫔妃之墓。
虽然人们心中对殷鹂的死仍存着疑惑,但见殷家人死得不明不白了,哪里还敢议论?将疑惑全都藏于肚子里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殷鹂这个人,也渐渐被人们忘记了。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按着卢老爷子曾经的承诺,这一天,他给殷云舒改了姓氏,将殷姓除了,改作卢,记到了长房的名下,成了卢大公子的记名妹妹。
卢五公子相当不满,挺着脖子嚷着,“大哥家有二哥,还有三哥四哥,我家就我一个,为什么不记名到我家?欺负我家人少是不是?”
云舒好笑,她想当卢明轩的妹妹,可也由不得她呀?都是卢老爷子说了算的。
卢老爷子冷笑,“她现在是卢家的人,记在哪房不都是你的妹妹?就这么定了,再啰嗦,撵你回蜀地去。”
卢明轩马上哑了口。
卢二公子最爱怼他了,轻哼一声,“记在长房,就是长房嫡女,记在二房,就不是了,可懂?”
卢明轩一噎,心中怪自己老爹出生晚了,害他没有抢到云舒当妹妹。
云舒见他一脸失落,便笑道,“不过,五哥,将来回了蜀地,我会住到五哥家。”
卢明轩眼睛晶晶亮,“真的?”
云舒笑着点头,“当然了,你家人少,一定屋子多,我可以挑着住。”
“对对对,说的对,我家和大哥二哥家一样大,但家里只有我和爹娘,有大把的空屋子呢。”卢明轩笑道。
云舒说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五哥就不要生气了。”
“不生气不生气,嘿嘿……”
卢大公子和卢二公子,看着卢五公子的样子,是又嫌弃,又好笑。
……
进了正月,天气虽然依旧寒冷着,但好在天天都是晴天。
云舒院中的梅花,越发开得旺了。
殷家没了后,如今她的日子也越发的闲适起来,剪剪梅花,画画梅花,偶尔到刘仕和白氏的赌坊里查查帐目。
那赌坊她只出了些钱,日常的管理是白氏和刘仕二人,所以,她只抽成少部分,大部分的收入都让二人拿了。
其实她表面看似闲适着,但暗中却让贺兰查着封家的事情。
殷氏倒了,还有一个殷鹂的好帮手封家,还屹立不倒着。那可是宇文恒的左膀右臂。
“我跟踪封伟辰好几天了,没有在他身边发现暗卫高手。”贺兰打着手势,说道。
云舒眨着眼,“没有?”
贺兰点头,“没有,我故意试探着袭击他,发现只有两个普通的暗卫护在他的身侧,不是姑娘说的那种武功古怪的高手。”
云舒凝眸沉思,“没有……,那么,那人去了哪里?”
贺兰又打着手势,冷笑着,“姑娘,封伟辰跟殷长风一样,是个泼皮无赖,还对姑娘心思不纯,这等人不如除了。”
“一个小小的封伟辰,值得我们杀他么?”云舒冷冷说道,“我不动他,是想知道,封家的幕后之人,除了殷鹂,还有谁!”
“可那人忽然不见了,不好查呀。”贺兰皱起眉头。
“我自有办法。”云舒一笑。
贺兰眨眨眼,“什么办法?”
“多进几次封府,不就知道了?”云舒微微一笑,“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阿妮?”院子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宇文熠的声音,轻声喊着云舒。
他依旧是一身玉白色的暗云纹锦袍,外罩墨色的大氅,黑白对比,没有突兀,反而是赏心悦目的美。当然,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贺兰抿唇一笑,识趣地走开了。
云舒朝守门的嬷嬷那儿看去一眼,郁婶正一脸为难地朝她摊手。
她心中好笑,宇文熠这是又向郁婶施压了?
瞧把个郁婶为难成什么样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卢家了?”云舒笑着将他往里迎。
“想你了。”宇文熠忽然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进了正屋,她的新住宅里,只有一个丫头一个嬷嬷,人少安静,真好。
“才怪。”云舒脸一窘,“说正事了。”她抽开手,走到桌边倒茶水。
宇文熠将茶壶从她手里取出,双手揽着她的腰身,温声说道,“正事便是……”他微微俯下身来,看着她的脸,唇角噙着笑意,“我向宇文恒递了请婚的折子。”
云舒赫然抬头,吃惊地看着他,“今天?”昨天他来卢家观礼,看她的更姓大礼,还没有提过这事呢。
“嗯,就在半个时辰前,递了折子,我就直接来卢家了。”他眉梢轻扬,“怎么?阿妮不想嫁?你想反悔?”他眯了下眼,脸色也沉了下来。
云舒心里叹了口气,“那倒不是,那位,他同意了?”就算是同意了,怕是也会暗中给宇文熠穿小鞋。
这朝中的局势,宇文恒还占着上风,请婚,请得来么?
宇文熠就这么迫不及待?殷鹂的丧期还没有过,请了婚,也是不能走六礼的。
“原来阿妮担心这件事?担心请婚不成功?”宇文熠笑。
“当然担心了。”云舒点头。
“没成功。”
云舒:“……”没成功你笑什么笑?这是气傻了么?她黑着脸,“那你还笑?”
宇文熠的眉眼,更加舒展开来,“因为,那位皇帝陛下气得扔了折子。他那么气,难道不该高兴吗?”
云舒:“……”她好笑地点头,“对对对,该高兴。”
……
帝寰宫。
宇文熠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宇文恒的怒气仍旧没有消,正一脸阴沉呵斥着骆子煦。
“朕叫你娶到卢云舒,你怎么不行动了?反而让宇文熠得了卢家的好感,看看,请婚的折子都递来了。”
骆子煦低着头,“皇上,臣……不喜欢舒姑娘。”
“娶进门就可以了,谁叫你去喜欢的?”宇文恒怒道,“卢云舒若是嫁给了宇文熠,卢家就会站在他的那边,朕的对手更加的强大了,你怎么糊涂了?”
骆子煦低着头,“臣……甘愿受罚。”
宇文恒闭了下眼,“你太叫朕失望了,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师弟,你怎么不帮自己的师兄?反而看着其他人欺负师兄而坐视不管?”
骆子煦垂着眼帘,不说话。
“对了,有件事情,跟你说声。”宇文恒放缓了口气,平静说道,“朕已经派人前往金门了,打算接骆夫人来京安顿晚年,你觉得如何呢?太皇太妃说,一个人在宫里住着挺闷的,想找几个人陪伴,朕请了骆夫人和管夫人来京陪伴太皇太妃娘娘。”
提到自己的寡母骆夫人,骆子煦一下子变了脸色,“皇上,家母是海边长大的,顿顿海鲜少不了,或京城却远离海边,没有海鲜的话,她不一定住得惯。”
宇文恒微微一笑,“这还不简单,派八百里加急到金门运来海海鲜不就成了?你放心,吃住方面,不会让骆夫人委屈的。”
“家母是南方海边人,那里的天气,四季如春,但京城长安,冬天漫长……”
“子煦!”宇文恒的脸色忽然一沉,冷声道,“你这是不想骆夫人进京陪伴太皇太妃吗?太皇太妃幼年时,也在南海住过,如今在京城住了几十年,哪里就住不惯了?”
骆子煦低下头去,“臣……也是担心家母而已。”
“你放心好了,骆夫人是你的母亲,还是朕的婶母,朕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骆子煦无法,只好回道,“是。”
“去吧,记着,朕,不想看到卢云舒嫁给宇文熠!只要朕还活着,就绝对不能让他们成婚!”宇文恒再次冷声说道。
骆子煦抬头,看了宇文恒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敛了眼眸中的情绪,“……是,皇上。”
……
殷昌盛父子和殷莺,被宇文恒下令,命大理寺秘密处绝了。除了云舒和殷燕因为各自身份不同,而免于处罚,殷怜蓉也因太子的求情,给放了出来。
太子之所以给殷怜蓉求情,也是因为云舒。
而云舒,却是因为白氏。
但,从牢里出来的殷怜蓉,却对白氏和云舒没有半点的感激,毫不理会白氏的哭诉,跟着殷燕住进了管府。
殷家没了,殷燕心情烦闷,殷怜蓉为了讨好这位姑姑,天天变着花样说笑话。
“二姑,人人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咱们好好活着,好日子还长久着呢。”殷怜蓉殷勤地给殷燕剥着杏仁,“殷府也不是全没了,还有我呢,我会天天陪着姑姑的。”
殷燕看她一眼,接在手里吃了,这个殷怜蓉将白氏都撇开了,全心全意跟着她,真不枉平日对她的好,也好,有了殷怜蓉,还怕她没有筹码?
“我不是为殷家的事情烦心,是为别的事情。”
殷怜蓉眨眨眼,“二姑,是为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好给你出出主意。”
殷燕笑了笑,冷冷说道,“你出什么主意?是管家的夫人来了,你二姑的婆婆,要来京城长住。”
殷怜蓉一噎,她只是个小姑娘,如何应付婆婆,她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只眨眨眼,“管夫人来了,二姑姑为何愁烦,她很凶吗?”
“你呀,嫁人之后就知道了。”殷燕冷笑,“是个笑面虎。”
殷怜蓉眨着大眼睛,她怎么觉得,管夫人来京之后,并不是件坏事呢?没准,是件好事呢?
“姑姑,有件事,我想请教。”殷怜蓉想了想,说道。
“有话尽管说,我是你二姑。”殷燕看她一眼。
“假如二姑受了别人的欺负,那人不单单是针对二姑,还针对管府的话,管夫人会不会帮二姑?”殷怜蓉想了想,问道。
殷燕眯着下眼,“你想说什么?”
殷怜蓉扬了扬唇角,“我是说,那个卢云舒一直针对二姑,二姑险些被她害死,要是管夫人知道二姑一直受着欺负,会不会帮着二姑罚罚卢云舒?”
殷燕眼睛一亮,对呀,她怎么忘记了自己的婆婆?那个厉害的管夫人?
叫婆婆去对付云舒,管叫云舒老老实实着!
殷燕这么一想,心中的郁闷,顿时消退了不少,她笑道,“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你提醒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