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对温玉媚和陈珍珠态度还行,能来牙行买人,还是主人家自己来买的,一般都是稍稍富裕一点的家庭,虽比不上真正的大户人家,但是也是牙行最主要的客人。
温玉媚心一抽,她强忍着悲痛,将价格砍到十五两银子,算上那个小男孩儿,一共三十两银子,都是死契,将两人的卖身契拿在手上。
出门时,正好碰到陈珍珠买了两串油果子回来,看到温玉媚身后跟着两个人,牙行的老板娘正笑眯眯送两个人出来,此时此刻,陈珍珠还是没认出来牙行老板娘身后的一人。
温玉媚将油果子拿在手上,对陈珍珠说道:“娘,你先带他们回去,我去衙门将手续办下来!”
牙行老板娘对着傻子说道:“去了新主人家里,要听话,这样才有饭吃,不会挨打,听到没有?”
傻子吓得浑身哆嗦,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到这时,陈珍珠盯着傻子看了又看,只是傻子头发太长,又没好好梳理,将脸遮住了大半,因为太害怕,他始终不敢抬头,只胡乱“嗯嗯”
温玉媚催促陈珍珠,陈珍珠这才带着人走远了,温玉媚松了一口气,和牙行的老板娘一起,拿着卖身契到衙门备案。
像将自己卖给主人家后的下人,他们是奴仆,到衙门备案后,他们将来便不能随便逃走,一旦逃走,将会被当做逃奴!
等温玉媚从衙门回来,就看到陈珍珠拉着温树强在院子里,她拿了好多吃的东西,温树强一个劲往嘴里塞,根本来不及抬头看陈珍珠。
而另一人,今年才十五岁,卖身契上的名字叫做蒋小树的孩子,正无措地望着陈珍珠和温树强。
是的,那个傻子就是温树强!
温玉媚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是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吃饱了,而且,她记得温树强虽然智商低,却是认识人的,可现在,陈珍珠就坐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陈珍珠来。
温玉媚关上门,陈珍珠看到她回来,仰起头叫了一声:“媚儿,是你小叔!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你小叔来了?他们真的太狠了,太狠了,我以为你奶对自己的亲骨肉能好一点,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忘了,我忘了,她一辈子都顾着自己,你小叔脑子不好,她怎么会对他好!”
“虎毒不食子啊,你奶居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卖了!这还有天理吗,还有天理吗?她不喜欢我们这些外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得卖出来,老天爷啊,你怎么不一雷劈死她算了!”
温玉媚轻轻走到陈珍珠面前,她面前的温树强抬起头,看了温玉媚一眼,但他压根没认出温玉媚来,低头继续吃。
“娘,你先看着小叔,我给小树弄点吃的!”
温玉媚朝蒋小树招招手,初到一个陌生地方,蒋小树忐忑不安的看着温玉媚,又扫了陈珍珠和温树强那边,这才小心翼翼跟在温玉媚身边。
到了厨房,温玉媚拿出中午的饭菜,稍稍热了一下,就递给蒋小树,“你先吃吧,吃饱了歇两天我再跟你说干什么!”
这么温和的人家,蒋小树第一次见,他点点头,小口小口吃起东西来。
温玉媚将脸上的胭脂清洗掉,转身就出去了,压根没看到蒋小树惊艳的目光。
陈珍珠耐心地递了一个包子过去:“还吃吗?饿不饿?再吃点!”
温树强小心翼翼看了陈珍珠一眼,急忙摇摇头,可眼神却紧紧盯着陈珍珠手上的包子,一副想吃,却又不敢吃的样子,陈珍珠一看他这样,就忍不住落泪。
“玉媚,他们打你小叔了,你看看他身上!”陈珍珠说着就去拉温树强的手,可温树强躲闪,温玉媚走过来后,温树强一看到温玉媚那张脸,整个人就老实了,他怔怔的盯着温玉媚:“我们家玉媚也好看,老好看了!”
温玉媚瞬间泪崩,温树强是智商低,像几岁的孩子,可她和她娘在温家的十多年,就是这个傻子温树强给过她们母女温暖。
“小叔,我是玉媚,我是玉媚!”温玉媚哽咽着去拉温树强的手,温树强皱着眉头,歪着头咬着牙,过一会儿,他使劲摇头:“不是,不是,玉媚被我娘嫁出去了,嫁出去了!”
陈珍珠忍不住放声大哭,温玉媚温柔的拉着温树强的手,当她掀开他的衣袖,果真在上面看到一条一条深深浅浅的伤痕,有粉红色的,有紫粉色的,还有好多青紫色的,触目惊心。
温玉媚强忍着泪水,小声问:“小叔,我是玉媚,你还记得我吗?那是我娘,你的二嫂,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温树强扫了陈珍珠一眼,摇摇头,但是对上温玉媚,他却傻乎乎笑了,“玉媚,玉媚,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家里太吵了,活太多了,我好累,都吃不饱。你吃饱了吗?”
温玉媚点点头,她跟陈珍珠说道:“娘,你去看看给小叔买几身衣裳吧,我给他再下碗面条,他肯定没吃饱!”
温树强本来就能吃,估计被卖掉后,牙行的人见他吃得太多,又是个傻子不听话,没少拿吃的来威胁他,以至于他现在都不敢吃东西。
陈珍珠急忙出去了,温玉媚给温树强下了一大碗面,面上放了一勺油渣,递到温树强面前,她也给蒋小树下了一碗面。
陈珍珠再回来时,身边跟着廖大夫,进来后,廖大夫就跟陈珍珠说道:“没想到他们真的把你小叔给卖了!温家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听说你大伯在外面找了个女人,说是要给自己传宗接代。你大伯娘疯了,疯疯癫癫的,怕是已经被赶回娘家去了。你奶……你小叔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她把你小叔卖出来的!”
温邓氏一把岁数了,又是温玉媚的亲祖母,碍于温玉媚,他才没有说出难听的话来,但是几句话,就交代温家的近况。
“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镇上的邻居们说的!”
定云镇离玉河村那么远,廖大夫在镇上的邻居又怎么可能知道玉河村的事,很显然,他是有心打听玉河村的事,好说给陈珍珠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