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珍珠以为自己不会再心疼了,可是此刻,她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被人狠狠划伤,没有人在乎她会不会心疼,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温玉媚没说话,沉默就代表了她此刻的意思。
陈珍珠还没张口,眼泪就往下掉,“他们恨我,没关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玉行!可是玉媚也是温家的子孙,为什么,为什么……”
温玉媚轻轻擦掉陈珍珠脸上的泪痕,轻声说道:“娘,你跟我离开温家吧,好不好?我能养活你,娘,只有我们,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至少,比在温家强!”
陈珍珠:“不能走,玉媚,我们不能走,我们要是走了,我们算什么呀?你是女孩子,我们要是走了,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温玉媚皱着眉头,“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正好我能陪着你,给你养老送终,难道不好吗?”
陈珍珠惨笑一声,“不嫁人?你是想要心疼死娘啊,哪有姑娘一辈子不嫁人的!娘这辈子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是玉媚,你还有希望脱离温家……”
“娘,我说的是我们一起离开!”
温玉媚打断陈珍珠的话,陈珍珠轻轻抚摸着温玉媚的头发,“傻孩子,没有路引,我们能去哪里?外面太乱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要是被抓到,我们就会被关起来……这种傻话不能再说了,知道吗?”
女儿长得这么好看,一旦离开了玉河村,陈珍珠不敢想象,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的女儿!
路引!
温玉媚有些无奈,这么看来,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
“娘,那我嫁人以后,能不能把你也带走?”温玉媚现在只想知道陈珍珠的真实想法,“温家不把你当人看,娘,你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
“没事没事,我会好好的!”陈珍珠急忙安慰女儿,先将女儿的亲事定下来,至于她……以后再说吧!
母女俩正说着,温家兄弟几个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屋内,温邓氏正指着温树人和温树新鼻子骂,“我一把岁数了,不长她魏王氏的辈分,也年长她,竟敢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的,呸,好意思说出不给彩礼!我们家养了温玉媚十多年,哪怕是养的猪,这么多年了,一文钱也不给?”
“都怪你老二,你养的什么玩意儿,闹出这么多事来!既然魏家不肯要她,你看着,要么把她送到姑子庙去,要么,直接浸猪笼!”
“不守妇道的玩意儿,大晚上的出去跟男人厮混,活该浸猪笼!活着浪费我们家的粮食,趁早了结了她!”
“……”
堂屋内,温邓氏的话越说越过分,陈珍珠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紧紧抓着温玉媚的手,浑身都在颤抖。
温玉媚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娘,你说到了这时候,我们没有路引也不能走吗?”
“可,可我们能去哪里?”
陈珍珠了解温树人,他从来就很听温邓氏的话,温邓氏让他把玉媚浸猪笼,他绝对做得出来!
温玉媚是她的命根子,陈珍珠扭头望着温玉媚,她满眼的绝望,这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所,何其可悲!
温玉媚想到魏子宏给她的四百文钱,“娘,我们有钱,真的!其实,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只要我们勤快点,肯定饿不死的!娘,我爹是个乖孩子,他肯定会听我奶的话,我们先走吧,我怕走晚了,等会儿就被他们抓去浸猪笼了!”
陈珍珠急忙站起来,随便收拾了两件衣裳,转身死死抓住温玉媚的手,决绝的说:“走!”
她没想过温玉媚所言真假,就算没钱,温邓氏要了她女儿的命,说什么她们母女也不能继续待在温家了。
温玉媚笑了,她将手放到陈珍珠手中,打开门。
“大娘,温大娘在家吗?”
唐氏手上提着一个篮子,轻轻推开温家的篱笆门,看到陈珍珠和温玉媚刚走出房门,她压下眼里的不悦,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弟妹,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尽管唐氏掩下眼底对她的鄙夷和厌恶,可温玉媚还是看出来了,可是,她却口不对心的朝她笑得这么灿烂,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温玉媚不由得开口问唐氏:“婶儿,你找我奶做什么呀?”
唐氏正要说点什么,温邓氏就从堂屋里走出来,她一出来,张氏和温树新也都站在了她身边。
看到唐氏,温邓氏饶是再疯魔,此刻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哎哟,大发家的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唐氏朝陈珍珠点点头,就提着篮子,神情得意骄傲的朝堂屋走去。
张氏羡慕的看着唐氏,唐氏的玉河村村长黄大发的媳妇儿,唐氏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浅蓝色上衣,下面套着一条黑色的裤子,穿的是布鞋,头发没用头巾包起来,她挽了一个发髻,发髻中间插了一支老旧的银簪子,做工很粗糙。
唐氏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补丁,张氏紧紧盯着唐氏发髻中间的银簪,什么时候,她也能用上首饰就好了!
温邓氏虽说辈分比唐氏大一辈,可在唐氏面前,她还不敢拿乔,和唐氏一起进了屋,唐氏将篮子递给温邓氏,“也没什么东西,拿了几个鸡蛋来看看你!”
温邓氏脸上的笑都快溢了出来,唐氏是村长的媳妇儿,她拿鸡蛋来看自己,温邓氏不由得觉得自己更加厉害了,她抬起头,客气的说:“你能来看我就很好了,还拿什么东西!”
话虽如此,温邓氏却将篮子递给张氏。
张氏提着篮子,不经意间看到唐氏那一闪而过的鄙夷神色,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许多,提着篮子气冲冲就离开了。
门口,温玉娟急忙问张氏:“娘,婶儿来做什么啊?”
张氏将篮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哼一声:“谁知道!”一想到唐氏那鄙夷的神色,她就浑身不舒服,冷着脸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村长媳妇儿吗?等我的玉书将来中了举,我就是举人的娘,到时候,我就是官夫人,你算个屁啊,还戴根银簪子,到时候我要穿金戴银!”
温玉娟早就出了门,摸到门边,偷听里面的谈话。
温玉媚见唐氏进了堂屋,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跟陈珍珠说了一声,看了一眼躲在堂屋门口正大光明偷听的温玉娟,她从另一头去了后院,扒着门缝,听屋里说话。
“大娘,我今天是来和你说说你们家玉媚的亲事的,你觉得我们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