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泽未发任何感慨,很是平静的说了一句。
“这……”
方才还很入戏的王贲顿时有点儿懵。
这咋还祭拜上了。
太子傅之前可没安排这一茬啊。
“怎么,王将军不愿意?”
老蔡泽看王贲有些为难,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末将不敢,末将这就带廷尉大人、老大人和上将军过去!”
没办法,王贲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众人往之前陇西营盘的人垒起来的小坟包去了。
看到一众大人前来祭拜,陇西营盘的轮换休息的人一脑子懵。
难道,朝堂大佬也喜欢祭拜空坟。
懵归懵,可他们知道,也不敢问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赢贲、一身铠甲的老王陵和身着素服的老蔡泽煞有介事的祭拜了一番。
这一幕,中山半山腰的陈平和赵姬更是看懵了。
良久,陈平喃喃说了一句,“本公子怎么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消息要是传回咸阳,别说坟头祭拜了,估计你都能到出丧了。”
赵姬捂着樱桃小口,轻笑了起来。
“也是,倒是苦了夏函了,又要悲伤一阵子了!”
陈平来一口酱牛肉道。
“夏函夏函,你就知道夏函……”
一口酱酒肉还没消化,赵姬就暴走了。
陈平心头“哎呦”一声。
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不过,作为一个大聪明,他绝对不会和赵姬解释或者是辩解什么。
那样,只能是让赵姬更上火。
一番祭拜过后,众人回到了大帐。
劳顿了一路,倒是老胳膊老腿了,自然是要休息一番。
夜幕低垂,河渠沿线篝火阵阵。
一阵阵河渠工的喧闹声和锅盔、苜蓿汤的淡淡香味随风飘散。
昏迷了大半天的太史令,悠悠醒来。
“这是哪儿啊?”
“老夫是死了吗?”
太史令盯着暗淡无光的帐篷顶部,虚弱的说道。
此时的他,比木乃伊还木乃伊。
“你醒了!”
“哎呀,我们为你担心了大半天,你乱说什么胡话呢?”
满头包的大田令艰难起身道。
“听说你去看瓠口碎石了,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太庙令问道。
瓠口大营,郑国等水工本就扎了一顶帐篷。
此次三喷被弄成了这幅样子,又单独给他们三弄了一顶病号帐篷。
这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们三人。
“哦,老夫还没死啊,事情是这样的……
太史令断断续续好长时间,才算是把碎石的事情,给另外两喷说了个清楚。
“岂有此理!”
“王贲使坏!”
“太过分了,我们定然要让丞相为我们主持公道!”
“这该死的老大人和老王陵,难道就没站出来主持公道吗?”
太庙令和大田令两人听完,气的险些从行军塌上蹦起来。
不过蹦归蹦,他俩说话,可都是捏着鼻子呢。
“哎,谁知道他们心里是如何想的!”
“我们此次前来,本想着把那陈平直接押会咸阳处死。”
“这下可好,千里迢迢而来,居然只看到了一抔黃土。”
“此番,我们三人还受了伤,可谓是得不偿失啊。”
“不过,那可恶的浪荡公子死了,倒是也去了我们心头一大患!”
“不过,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他是死了,可是他的族人还在,一定要找出罪名,灭他满门,方解老夫心头之恨!”
“你们二位,缘何捏着鼻子啊?”
太史令虽然虚弱,可是一想到陈平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不由愤愤然说了许多。
可扭头望去,同室病友竟然捏着鼻子,不由疑惑。
“你身上的味道,太冲了……”
满头包的大田令回了一句。
“味道?太冲了?”
太史令梗着脖子嗅了嗅, 继而“呕”的一声。
随之,他想起了王贲等人以尿灭火,救自己性命的屈辱故事……
“王贲,老夫不会放过你!”
当着无数人被撒尿,这能忍吗?
“你小声点,王贲何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再者,老大人和大将军也说是王贲救了你,话里话外的意思,还要你谢恩呢!”
“不然,你身上可就不只是那点石子了。”
“回到咸阳后,还要把其他的碎石子剔除……”
“啊……”
不等太庙令说完。
千疮百孔的太史令顿时觉得周身一阵剧痛,昏死了过去。
“哎,出师不利啊!”
“是啊,太史令怕是又要受一阵子苦了!”
太庙令和大田令无限悲伤的看了战友一眼。
他们两人受的只是皮外伤,躺个几天,基本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太史令,怕是就不好说了。
“老大人,大将军,老夫之意,韩国奸人郑国押入咸阳发落。”
“至于太子傅吗,斯人已逝,念其对秦国功劳,可国葬之?”
外面的篝火旁边,蔡泽探出两手,感受着火堆的温度,说了一句。
“好,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眼下大田令三人受伤,我等明日先回咸阳吧!”
“太子傅后事,我们等还需和丞相府商议一番,如此无双国士,当国葬之!”
老赢贲肃然说道。
“好,老夫也会一力周旋,太子傅如此为大秦操劳,配的起国葬!”
老王陵抖了抖铠甲披风,长剑“笃笃”敲着地面说道。
“好,那就如此说定!”
蔡泽搓了搓手说道,“大将军,老大人,老夫有些困乏,先去睡了。”
说罢,蔡泽迈步往营帐走去。
走到黑暗处,他突然拐了个弯,直接去了王贲的大帐。
“廷尉大人!”正在假寐的王贲听到有人进来,忙翻身起来。
“王将军,老夫只问你一句话,太子傅是否有谋划?”
老蔡泽开门见山。
今天王贲的表现实在是太怪异了。
“啊……”
“这个……”
王贲言辞闪烁,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太子傅此前交代,不可对任何人透露诈死之事。
“呵呵,老夫懂了!”
老蔡泽何许人也,王贲这表情,他瞬间就明白了。
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这一天的时间,太后从未出现过。
“廷尉大人,末将可什么都没说啊!”
王贲赶紧来了一句。
“呵呵,将军莫慌,老夫都未曾来过将军帐内!”
老蔡泽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王陵、老赢贲和蔡泽三人返回咸阳。
同时也带走了韩国“奸人”郑国。
受伤的三喷依旧躺在瓠口大营养伤。
瓠口的一切工作照旧。
只是百万河渠工少了以往的欢声笑语。
整个瓠口大营,乃至整个关中,都异常沉闷。
关中河渠之父陈平遇刺身亡,让他们心情很是悲恸。
陈平遇刺的消息,如同一阵风一样,刮到了咸阳,也席卷了山东。
韩国,新郑。
“我王妙计啊!”
“秦人的‘引泾工程’已经是如火如荼。”
“关中灾民和几百万山东流民组成的河渠工,每天要吃掉几十石粮食!”
“是啊,最为重要的是,郑国不负众望,选在了中山和瓠口大峡谷。”
“这两处地方,中山是岩石山体、瓠口大峡谷巨石林立,没个十多年,是大不通的!”
“如此,秦国将被拖垮,从此一蹶不振!”
“我王妙计啊,我王妙计啊!”
王城大殿上,韩龟为首的一干大臣各种彩虹屁蜂拥而至。
老韩王微微闭着双眼,右手在王案上有节奏的扣动着。
好不得意。
“呵呵呵,诸位过誉了!”
“不过是小伎俩耳!”
“山东六国若是都像本王一样,多出计谋,何须合纵伐秦,损兵折将。”
“‘疲秦计’已成,秦国至少数十年水深火热,都不用我山东六国去攻,其内部自然会溃。”
“其时,我大韩距离函谷关最近,可率先入秦,拿下咸阳。”
“从此,秦国就是我大韩的国土了。”
“甚至,本王都想好了,秦国划分为咸阳郡、陇西郡、三川郡、河内郡、九原郡……”
老韩王憧憬了一会儿未来。
听的下面的大臣也是一个个热血沸腾。
他们似乎看到了韩国西进,迁徙咸阳的盛大场面。
“今日,本王心情不错,特赐全翔宴!”
“诸位大人和本王一起享用……”
随着老韩王一言落点,一排排身材妖娆的侍女端着猴脑鱼贯而入。
片刻之后,乐工和舞女进入。
老韩王和一众大臣吃着全翔宴,欣赏着宫廷乐舞,自是一片喜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老韩王带着酒意道,“本王妙计,愚蠢的秦人被拖垮了,指不定还在感谢我韩国水工呢,哈哈哈!”
“那是自然,我王妙计,秦人岂能识破!”
“是啊,愚蠢的秦人,只知道打打杀杀,哪曾想我王一计谋,胜他百万大军。”
“山东诸国,终究还是要看我大韩独领凤骚!”
“呵呵,不仅如此,愚蠢的秦人,怕是要还奉郑国为座上宾,举国感谢郑国呢!”
在老丞相韩龟的带领下,众人吃着“翔”,拍着彩虹屁。
“报,我王,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