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烧天、赵一刀今日前来,打的旗号是为飞星门平定内乱。
白城本以为,柳青山是想依仗他们将江、鲁两位长老一举铲除,但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这样一来,柳青山的目的就很值得玩味了。
要说柳青山此举只是为了示威,白城是不信的。因为赌注越高,求取的利润越多,这个道理绝不会错。
费九宫身份极高,苗、赵二人也是一方之主。这三人肯来助阵,尤其是苗烧天不惜当众自辱,无论柳青山与他们做的什么交易,付出的代价都不会小。
柳青山费劲力气把这三人请来,又不打算让他们出手,他谋取的到底是什么?
“柳青山只有一个弟子”,白城忽然想到江放鹤的话,也许这句话就是事情的关键。
白城飞身跃上一棵大树,斜躺在树干分叉处,闭目凝神,静静思索起来。
他必须想到答案,否则他会死的莫名其妙。
白城一躺就是两个多时辰,直到他被人喊醒,喊醒他的是一位年轻的记名弟子,名叫李知,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名少年在山上四处喊白城的名字,找的似乎很着急,但白城飘落的时候,还是吓了他一跳。
李知低着头,细声告诉白城,掌门与两位长老在祖师殿议事,让他通知所有弟子都要到场,其他人早已经去了,只有白城是刚刚找到。
白城点点头,转身向祖师殿走去,想了两个时辰,他心中已有些眉目,只是还要验证一些东西。
李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沉默不语。
进入祖师殿,白城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在他的记忆里,祖师殿中从来没有挤过这么多人。
在大殿中央摆着三张椅子,柳青山、鲁抱石与江放鹤坐在上面,沉默不语。
在他们左手边摆着两张太师椅,费九宫占据其中一张,自斟自饮。右手边也是两张椅子,分别坐着苗烧天和赵一刀,面色阴晴不定。
七八位入室弟子已经早早来到这里,站在大殿入口,面对柳青山等三人,凝神肃立,不苟言笑。
除此以外,还有二三十位正式弟子挤在大殿两侧,屏气凝神,眼神充满了迷茫。平常时候,他们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
人虽多,却都很沉默,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气,没有人说话,但空气中却有一种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柳青山见白城走了进来,满是病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小城,你总算来了。”
白城拱手说道:“弟子迟到,望师叔海涵。”
柳青山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然后伸手指了指费九宫身旁那张椅子,说道:“先坐吧。”
本已沉闷的气氛,骤然冻结下来,低低的嗡嗡声全都消失不见。
白城也怔住了,他虽然身份有些特殊,但终究小了一辈,这些人的面前,并没有他的座位。
但他却没有直接张口拒绝,而是放眼向全场看去。鲁抱石的眼中露出惊异之色。费九宫也有些诧异,手中的茶杯举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绝大多数人的表情充满了惊讶与迷茫。
这是柳青山临时的决定,看到这些人的表情,白城忽然明白过来。
但这些人都不是重点,重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董方,一个是王玉,柳青山的两个入室弟子。白城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面上停了下来。
与其他人一样,王玉的眼神也充满了迷茫。但董方不一样,眼中流露出来的只有厌恶和不安。
白城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同时又陷入了更多的疑惑之中。
他觉得自己虽然身处祖师殿,但看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人心惟危,如同层层迷雾把真相遮在后面。他虽然已经撕开一角,但还远远看不清楚,心中充满了不安。
他想起在玄龟堂的时候,站在卢剑山与张乾灵面前,他同样一无所知,无所依靠,但却能坚定信心,纵横捭阖。
在这里,他却有些心慌,也许是因为柳青山心机之深,不是卢、张两人比得上的,但更多是因为关心则乱,他关心的事情太多,所以心乱了。
想到这里,白城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胸中的烦恼尽数吐了出去,拱手笑道:“多谢师叔赐坐。”
说完,他一甩袖袍大大方方坐在费九宫旁边。
柳青山见白城坐下,站起身来,环视场中一周,说道:“今天趁着费老来访,把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两位长老商量,若是事情能定下来,还请费老做个见证。”
鲁抱石眉头一皱,站起身说道:“柳师兄是掌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便是,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江放鹤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说道:“掌门请讲。”
费九宫张口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走到柳青山身前,声如震雷般说道:“柳贤弟,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想两位长老也不会介意。”
柳青山微微点了点头,轻咳几声说道:“自白师兄过世之后,柳某接任飞星门掌门,虽然德行浅薄,赶不上白师兄万一,但也算是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丝毫懈怠。飞星门交到我手上这几年,虽然没闯下多大的名头,但也算是声名不坠”
白城眉头一皱,不知道柳青山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柳青山接着说道:“咱们都是武林中人,难免动刀动枪。柳某自知武功低微,赶不上白师兄天纵奇才,为了不坠本门名声,只能拼命下苦工夫,提升修为应付江湖凶险。只可惜一时冒进,练功之时误伤心脉,如今已是命不久矣。”
费九宫一惊,急道:“你说什么?”
柳青山苦笑一声,说道:“费老并未听错。”
费九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双指紧贴寸关尺号脉,面色骤然沉下,说道:“怎么会这样,你为何不早说?我现在就下山把张淡月叫来为你疗伤。”
柳青山摇摇头说道:“三个月前张神医就已经来过了,他也没有什么救治之法。”
费九宫似乎是极为吃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莫说费九宫,场中之人无不惊讶至极,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江放鹤也面色骤变。
白城更是心神大乱,昨夜他曾听柳青山提过自己命不久矣,但只以为是柳青山为博取信任,才信口开河,所以一点都不相信。
万没想到,柳青山今日竟当众说出此事,如此一来,他再无转圜的余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