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跟着陛下的奴才,陛下便是他们的天,是他们身家性命系于一身之人,若是陛下就这么死了,他们这帮子人便只能陪葬的陪葬,守陵的守陵了!
而他陈洪今儿就是守在陛下身边的人,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那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的!
因而陈洪对裴赫的感激之情是溢于言表!
裴赫神色淡淡拱手回礼道,
“陈公公不必多礼,都是为人臣子,当为君父效力!”
陈洪笑眯眯道,
“为君父效力也是要有机缘的,裴百户这便是机缘到了,以后必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乃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说出这话来自是意有所指的!
裴赫淡淡一笑,拱手道,
“以后还要赖陈公公提携!”
陈洪笑道,
“大家伙儿相互提携,相互提携嘛!”
二人与陈洪再说了两句,陈洪也不敢久留,
“陛下面前少不得人,咱家先进去了!”
二人拱手与他告别,待得离了西苑,陆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裴赫,
“幸得适才有你,若是不然……”
裴赫应道,
“大都督,陛下的龙体只怕是……”
陆炳闻言长叹一声,摆手道,
“此事你知我知,宫中贴身之人都是心里知晓的,只如今储君未立,陛下若是大行,必会引得朝局动荡……”
说罢转头看了裴赫一眼,
“今日你立了大功,本座本应当赏你的……”
想了想道,
“不过……你刚入锦衣卫不久,又年纪太轻,若是赏赐太过,那是为你树敌,是害了你,此事本座记在心里,待得时机一到,必是会为你讨个封赏的!”
裴赫闻言神情不变,拱手行礼道,
“多谢大都督关怀!”
若不是为了这个,今儿你当我会救那皇帝佬儿?
“嗯!”
陆炳满意的点头,二人离开西苑回转北镇抚司,裴赫却是又一头扎进了诏狱之中。
那头武馨安与罗缘道守在青云观的丹房之中,守了三天三夜,总算是到了开炉的时刻,罗缘道特意算过日子,前头三日还观过星象,看过日月星斗排列之后,便派人邀了金八两与刘重九过来,众人守在丹房之中,甚是激动的等待着开炉。
这厢到了算好的时辰,熄灭了炉火,却是等到了月上中天,罗缘道这才长颂一声道号,
“无量寿佛!”
手里的拂尘一摆,自蒲团之上起身,在众人紧张的注视当中,一撩道袍,倒提拂尘,脚踩七星步,口念经决文,到得那炉鼎之间前,内力运出,抬手一掌便拍在那炉盖之上,
“咚……”
炉盖传来一声闷响,往外头移了五寸,一股白烟顿时升腾而起,满室之中马上异香扑鼻,金八两跟刘重九鼻尖耸动,都不约而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好啊!”
金八两喜道,
“闻得这香气便知此丹必是大成了!”
刘重九也道,
“果然如古书上所写,满室异香,闻之沁人心脾!”
罗缘道往后一伸手,武馨安忙双手奉上那玉制的药抓,罗缘道拿在手中,在炉中掏弄半晌,从里头接连掏出来四颗丹药,武馨安又用玉制的药匣盛了,双手捧给众人观看,却见得四颗药丸,有两颗一半红一半黑,伸手一触便散开了,这是未成形。
还有两颗外头瞧不出异样,拿起一颗来轻轻一捏,立时凹陷下去,显是内里的丹药没有炼成。
众人见状都有些失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最后的这一颗丹药上头,罗缘道伸手取出这一颗犹自带着余温的丹药,在手里捏了捏,又掂了掂,对金刘二人道,
“这颗应是成了!”
二人大喜,忙接过来再三观看,却是商议道,
“这丹药新成,必要人来试吃才成!”
互望一眼,齐声道,
“我来!”
金八两抢先道,
“我是师兄,我来试吃!”
刘重九应道,
“正是因着你是师兄,年纪大了,五感愚钝,吃下去有甚么反应必是感觉不到,还是我来吃为好!”
金八两瞪眼道,
“我也只不过大你三岁罢了,你别忘了,你如今身上还有毒呢,这丹药你吃下去,如何能分辨药效?”
“这个……”
刘重九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毒,不由大是恼怒,
“下头那些小的办事实在太过拖沓,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说是往南海寻那龙骨、龙鳞,这般久了一直没有消息,回去必要在大都督面前好好告他们一状!
两师弟争来争去,还是金八两争到了这丹药的试服权,只罗缘道却是眉头紧皱对二人道,
“这丹药虽说我们依足了古方炼制,但总归事隔千年,药材虽有同名,但究竟是不是一样的东西,却是不得而知了,贸然服用这丹药只怕会有些风险!”
金八两笑道,
“罗道长,神农尝百草,求得便是一个敢为天下先,金某浸淫医道多年,如今为证医理也要学一学神农,做一个敢为人先的试药者,若因此身体受损,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罗缘道闻言高唱了一声无量佛,对金八两道,
“金先生一心求证医理不畏凶险,令人钦佩,即是如此……那便请吧!”
却是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金八两哈哈一笑,对武馨安道,
“臭丫头,去给我倒杯水来!”
这些道士炼药也不知是怎得,都染上了一样的臭毛病,将这些丹药都炼的如同鸡蛋一般大小,偏又还坚硬无比,就这么塞进嘴里,堵在喉咙眼儿里,一不小心就会咽死人!
他可不想试药未成,身先死了,必须以水送服!
武馨安端了水过来,金八两就着水,伸脖子瞪眼将那丹药给吞了下去,吞下去之后,见众人都神色紧张的盯着他看,金八两笑道,
“这药便是仙丹,此时才进肚都还未化开呢,你们也急不了这一时的!”
如此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见金八两仍是神色如常,谈笑自若,罗缘道便问道,
“金先生便没有甚么感觉么?”
“感觉?”
金八两细相了想,
“……只觉着腹中有些灼热之感,其余都还好!”
刘重九在一旁早一手执笔一手拿册等着,记录服药后的反应,见自家师兄半晌没有动静便道,
“看来要丹药起效,怕是要多等些时候,我们在这处守了三天三夜,都是疲惫不堪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众人都点头,于是刘重九与金八两便歇在了青云观中,刘重九一定要与自家师兄挤在一屋里,说是要随时观察药效变化。
于是众人尽皆散去,各自休息不提。
却说那金八两与刘重九回到屋中坐下,刘重九上下打量金八两,
“师兄,此时你有何感觉?”
金八两想了想摇头道,
“无有感觉,便是前头腹中的灼热感也消失了!”
刘重九提笔又记上,
“服药一个时辰后,腹中灼热感消失……”
二人这厢草草洗漱之后便各自上了床,金八两躺下之后却是不到三息,便鼾声大起,刘重九闻听立时翻身摸起旁边的纸笔记道,
“……服药一个半时辰之后,入眠极快,三息便沉睡……”
又在后头打了一个圈,表示是否是因药效所至,还有待观察之意!
如此金八两呼呼大睡,刘重九却是彻夜不眠,睡上一个时辰便翻身起来记录自家师兄的状况,如此直到第二日天色蒙蒙发亮时,金八两突然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神色痛苦的抚着自己的小肚子。
“唔……”
他一动,刘重九便惊醒了过来,也跟着一骨碌翻身爬起来,见自家师兄踉踉跄跄往外跑,
“师兄,这是怎么了?”
刘重九追出去问,金八两一脸的痛苦道,
“我……我下腹发涨,有一泄千里的冲动……”
刘重九闻言忙奔回屋中,取了笔纸跟着金八两冲到了茅厕外头,听得金八两在里头淅沥沥,哗啦啦的一通排放,茅厕之中顿时传出那股子“异香”,令人闻之欲“醉”。
刘重九手持笔纸,却是神色如常,高声冲着里头问道,
“师兄,你便状如何?便色又是如何?腹中排气又是如何?”
金八两在里头喘息有些急促,声音里透着痛苦,
“便如糖浠,色呈黄色,腹中胀气连环不断……”
如此这般二人隔着茅厕一问一答好不认真,倒是引得这青云观中一众人等,在一旁捂着鼻子看了个稀奇,有清灵得报便来告诉给武馨安,
“师妹你不去瞧瞧?”
武馨安闻言脸都绿了,心里突然一阵阵的犯起了恶心来,
“呕……师兄,你……你快别说了!”
清灵见状只是嘿嘿的笑,
“师妹,瞧着你向来胆大包天,百无禁忌的样儿,怎得才说一说这茅厕的事儿,你就变了脸,那金先生从里头出来后,刘先生还进去瞧了瞧呢!”
武馨安立时翻了白眼道,
“我才刚用了早饭,你……你还……还说!”
说着突然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清灵在后头瞧着哈哈大笑。
那头金八两神清气爽的出来,告诉自家师弟,
“如今是身轻如燕,感觉精气神甚是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