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微微眯了眯眼,心中不住地冷笑。
原来魏氏打的是这种主意,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思及沈岁先前曾帮过她,沈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表姐,你若是听我一句劝,便不要穿颜色艳丽的衣裳。”
沈岁闻言一怔,没有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这是为何?”
“艳色虽好,但难免俗套,看多了便只觉着肤浅。”沈绾勾勾唇,顿了顿,又继续道:“况且今年因着战事,国库本就吃紧,举国上下都主张节俭,倘若表姐穿了一身华服入宫,岂不是存心要给皇上心里找不痛快?”
沈绾这一番话虽是好心,可沈岁到底年纪尚小,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只觉着沈绾这般说是在故意折损于她,脸色微微僵硬了几分。
“绾表妹先选衣裳吧,我院子里还有事,便先走了。”她连虚与委蛇都不愿同沈绾继续,冷脸撂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去。
待到沈岁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梨棠这才急的一跺脚,“大姑娘,您方才说那些话做什么呀?奴婢瞧着表小姐方才离开时脸色都黑了。”
这深宅大院本就比不得外头那些寻常人家来的亲情浓厚,沈绾这一路回来更是波云诡谲,难得与表小姐交善,如今却还惹得表小姐不快。
“忠言逆耳,我不过是对她说出实情罢了。”沈绾淡然开口,“至于信或者不信,那便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说完之后,她便抬脚进了内务房里。
内务房里陈列了许多缎子,大多都是颜色华丽的,沈绾直接跳过了这些布料,视线瞥向最角落处里藏青色的一匹,纤纤玉指一点,“就这匹吧。”
内务房里的老嬷嬷一怔,紧接着苦着脸劝道:“大姑娘,这料子的颜色太深了,须得年岁稍大些的才能穿出味道来,您这个年岁穿,怕是会有些奇怪,不如再看看别的料子?”
沈绾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斜眼看了那嬷嬷一眼,冷笑一声,“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要什么你只管替我拿便是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闲事了?”
她说着,周身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那说话的嬷嬷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不敢再放肆。
待那嬷嬷把布料拿好后,沈绾只吩咐了她把东西送到碧和院就行了。
梨棠有些奇怪,迷茫地小声问道:“大姑娘,我们不回去吗?”
沈绾微微摇了摇头,“我打算去盛京街头逛一逛。”
自打来了盛京,街头她还没好好逛过呢,沈家虽大,可整日困顿在这四方天里,也总是觉着拘束。
闻言,梨棠的脸色瞬间一变,“姑娘,这……怕是不合礼数。”
自古未出阁的姑娘家便应该养在深闺中,不该出去抛头露面的,若是让旁人瞧见了,指不定要说些什么。
沈绾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府上有哪一条规矩写着我不能出府?”
梨棠被噎了一下,正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的时候,沈绾已经抬脚往外走去。
梨棠见状,无奈也只好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马车才行至街口,便停了下来,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正闹哄哄成一片。
沈绾挑开车帘,便瞧见了前面围了一群的人,一时间好奇心涌上了心头,抬脚下车,准备前去凑凑热闹。
好不容易挤上前,才发现是一个当铺的门口,似乎是来典当的客人与当铺起了争执。
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众彪形大汉,众人皆对着一旁冷脸站着的黑衣男子指指点点。
沈绾的眼神刚黯了黯,便听见那掌柜的苦着脸哭诉道:“各位父老乡亲们评评理,我们当铺就是做一点小本买卖的,刚才这人来我们当铺里典当一柄铁剑,只因我开的价格他不满意,便要砸烂了我的店,还打伤了我的伙计,世风日下,怎么会出这样子的事啊!”
话音落下,指着那黑衣男人的骂声越来越大了起来,还有人嚷嚷着要送他去报官的。
沈绾定睛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这男人的怀中还抱着一把剑,剑身已经生锈,看着的确不像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黑衣男人的脸色愈发黑了起来,他冷哼了一声,“这柄剑乃是楚某的传家之宝,若不是家中突然除了变故,急需用钱,我也不会想到来典当此物,你这掌柜的若是不肯收便说不收,何苦用十文钱来打发我?”
掌柜的脸色更加苦了起来,“并非我开价低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这盛京城中的其他当铺问问,我敢说,不会再有比我出价更高的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黑衣男人冷哼了一声,也不为自己继续辩解,转头便想要离去。
可是掌柜的哪里愿意他就这么离开,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裳,嚷嚷了起来,“你不能走,你若是走了,我这当铺的赔偿怎么算?你先把损失的金额补给我再走也不迟。”
黑衣男人厌恶地皱起眉头来,满脸都写着不耐烦,挥手一扬,方才的掌柜的便惊呼了一声,摔倒在地上,摔了个人仰马翻。
周围登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那黑衣男人再往前走,其余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都唯恐牵连到自己,连忙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姑娘,怎么会有这样野蛮的人,当真是不讲道理!”梨棠在沈绾旁边,愤愤不平地开口抱怨道。
沈绾望着那黑衣男人离去的方向,眼底的兴趣倒是愈发浓烈了起来。
“你且在这里等我,我过一会儿便回来。”梨棠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绾便撂下了一句话,紧接着快步朝着刚才那男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梨棠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绾已经走远。
“姑娘,您去哪!”她连忙惊叫了一声想要跟我去。
可眼前恰巧经过了一拨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沈绾早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