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战斗,的确非常惨烈,曹军疯狂的进攻,似乎真的不计士兵的死活,每一轮的进攻,都把守城军打得心惊胆颤。
有时候,刘备的心里都有点怀疑,怀疑曹操是不是疯了。
城头上,已经有多处城墙被曹军的投石击击塌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城内的守军,已经换了一批军士来镇守,白天战斗了一天的军士,已经撤换下去休整了。不过,晚上守夜的军士虽然不用战斗,但却也不能闲着,他们还得要抢修被击毁的城墙,不只是军士,无数的百姓被动员了起来,在拼命的修补城墙。
城内屯积着不少战略物资,一个个堆积战略物资的仓库被打开,百姓在排着长长的队伍,把需要的物资传递送到城墙上去。比如,一些擂木、大石,还有修补城墙的砖头等等,当然,还有古代特有的砌墙的粘稠泥浆,这个,可是用糯米浆混合着一些粘土弄出来的东西,非常好用,用这样的粘稠泥浆砌起来的城墙,非常牢固。
城头上一片火光,军士及百姓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着,紧张而有序。
当然,曹操似乎并不想让徐州城的守军好过,也不想让那些好不容易击塌了一点的城墙在一夜之间就又被修补好。所以,曹军当中的投石机,偶尔也会向城头上投射石弹,巨大的轰响,像放炮一般,不时的响着。每当听到巨响的时候,城上的徐州军民都会有点心慌,偶尔有被石弹砸中的军士百姓在惨嚎。
黑夜看不到投石机投来的石弹轨迹,大家都避无可避,也不知道要怎么样躲避,所以,在军将的打气之下,徐州军民倒没有放充修补城墙,只是人人都听天由命,看谁的运气不好,被突如其来的石弹击中。
实际,曹操本是打算连夜攻城的,只是军士实在是太疲劳了,没有精力再攻击,如此,才让军士休息一晚,计划待来日再攻城。徐州城相对于刘备来说,是刘备的唯一出头的机会,于他很重要,可是,对于曹操来说,亦是同样重要的,徐州,亦是曹操唯有可以快速扩张实力与刘易对抗的一个重要地盘。
刘备与简雍分别后,一路对遇见的军民打气,并对在巡逻的关羽、张飞两将吩咐让他们下去休息,准备迎接来日的恶战。
在城北镇守的陶谦早已经返回官衙,不在城楼了,刘备问了一下守卫,这夜留在城楼当钱的官员,竟然就是糜竺,这倒让刘备感到有点意外。
当然,除了糜竺,还有不少徐州的军将,不过,作为一个文官,糜竺已经休息,在城楼的最上层。
刘备的深夜到访,让糜竺都有点意外,但还是把刘备请了上来。
城楼建造很结实,墙壁也很厚实,在上面,居然有点安静,把外面嘈杂的声响都挡在外。
“玄德公,你也战斗了一天,怎么还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会?明天如果曹军还这么疯狂攻城的话,我但心你身体吃不消啊。”糜竺把刘备请出来,请刘备在房内坐下,并给刘备倒了一碗水放到了刘备的面前,神色带着点恭敬的道。
“子仲,深夜来打搅,实在是抱歉。”刘备保持着一种温和的表情态度道。
“哪里的话?玄德与我就不用客气了,糜某去平原把玄德公请来,心里早视玄德为自己人了,你我之间,无话不可说,对了。玄德公,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的事?”糜竺的心里自然知道刘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问道。
“嗯,有些事,不知道你们今天城北城墙的情况怎么样?伤亡大不大?”刘备一脸关切的道。
“玄德公有心了,我们城北城墙,情况虽然有些严峻,可相信还能抵挡得了,如果曹操还是如白天那样强攻我们的城墙,一时半刻他们曹军休想从我们城北城门攻破徐州。不过,也有惊险的时候,今天傍晚的时候,曹操突然派出了几百个特别精悍的军士,被他们攀上了城墙,一连斩杀了我们不下上千的军兵,几乎就要被他们抢占了城楼,还幸,陶使君身边的那个太史慈将军出手把他们击退,退下城墙去,不然,傍晚的时候,可能就要被曹军夺了城北城门去。”糜竺有点心有余悸的道。
其实何止城北城墙如此?在傍晚的时分,曹操眼看就要天黑,有点不甘心攻不下徐州城,把他的两千死士派了出来,让这些死士混在一般的军士当中,悄悄的登上了城墙。当中,还派出了徐晃、夏侯兄弟等几员大将。曹操把这些人分成几队,同时向几个方面的城墙进攻。除了城北城墙,城西、城南方向,都遭受到曹军强烈的攻击。
刘备自然也早知道这个情况,事后,他就已经派人去询问过徐州城墙各方面的情况。他点了点头道:“城南方向也同样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倒是城东方面,曹军攻击要先爬上一道长长的陡坡,被城头上的徐州军民用滚石擂木给予曹军很大的杀伤,他们没法攻上城头。”
“是啊,糜某估计,曹军可能也意识到城东、城南不适宜作为主攻方向,明天就有可能增强我们城西、城北的攻击力度,情况堪忧啊。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抵抗得了。”糜竺想起今天的惨烈城战,心里无不担心的道。
“实话说,我也担心啊。”刘备顺着糜竺的话道:“曹军的攻击力度肯定会越来越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的徐州城墙,就等于是一面盾牌,可是再坚固的盾牌,也有被击毁的时候。我也担心,一旦城破,那徐州军民……唉,可恨我刘备手上的精锐军士实在是太少,要不然,曹军如此轻视我们徐州军民,居然敢同时围攻,向我们四面进攻我们。我如果精兵足够的话,大可以从曹操的薄弱环节上杀出去,与在外围的赵云将军的骑兵合击曹操,如此就算不能完全击败曹操,也必可教他损兵折将,只要多攻袭曹操几次,让其兵力损耗,曹操肯定承受不了这个损失结果,迟早都会自动退兵。这都是刘备没用啊……”
“玄德公……”糜竺欲劝慰一下刘备。
“子仲。”刘备一举手,止住糜竺的说话道:“子仲,你有所不知,刘备现在,心里很苦恼啊,现在面对着曹操的几十万大军,让我既无奈又嗟沱。想当年,曹操与某,在讨伐黄巾贼的时候就相识,他虽然有着一个官方的官职身份,可是手头上,兵马并不比某多多少。后来,我们两人,亦同时被任命为一县之相,不想,一眨眼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再见的时候,互相之间的实力对比,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啊。近日,刘某细思其中的原因,终于想明白某与曹操的差距是如何拉大了的。一切,原来是曹操有着一个比刘备更好的出身,他出身官宦之家,家财万千,在朝中也有势力,他随时都可以谋得一个更高的官职,可以早早就放手发展自己的实力。可某……唉,枉为汉室宗亲,这些年,只是守着一个小小的平原县城,这平原县,却又是在袁绍与公孙瓒的夹缝当中,受到他们的压制,刘备也根本就没法开展心里的抱负啊。”
刘备有如向糜竺倒苦水似的道:“难道上天要注定刘备此生一生碌碌无为?如果近些年,能让刘某如曹操、袁绍、袁术那般拥有一州之地,今天岂会让曹操在自己的家门口猖狂?某想着,如今,刘易、袁绍、曹操的大势已成,这天下,已经没有了刘某的容身之所,甚至,连刘某之前赖以偷生的平原县,现在应该也落到了袁绍的手中,刘某,已经是无家可归了,这样的情况,刘某还有半点前途可言?因此,这一次与曹操相战,可能是刘某此生最后的一战了,马革裹尸或许是刘某最好的归宿。若能击退曹操,那就是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刘某恐怕就要隐归田园,不想再管天下争战之事了。”
“什么?玄德公你居然会有如此的打算?”糜竺吃了一惊,他没有想过刘备居然会有退出天下纷争的想法。
“唉,不这样刘某还能如何?”刘备有点唏嘘的摇头道:“时不利我啊,若能保住徐州,或许就是某刘备的最后一个能为大汉所做的事了。”
糜竺看着刘备那似真的要退出天下纷争的神情,他不禁有点急了。因为他可非常清楚,徐州从今之后必然不会安宁,哪怕这一次可以击退曹操,但并不代表曹操将来会不会再次来攻。就算曹操不来,还会有别的势力会来。而徐州牧陶谦,又是一个软弱无力的人,徐州在他的手上,迟早会有一天被人所破。而一旦徐州城破,不管徐州落在哪一个势力的头上,他糜家也肯定得完了。
若被曹操夺得徐州,以他糜家与陶谦的亲密关系,曹操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糜家,到时候,糜家所有的基业,都要落在曹操的手上。
他把刘备请来,就是看中了刘备的潜力,看出刘备具有枭雄之姿。他相信,凭刘备的才华,再加上刘备手下的两员超级猛将,有他们镇守徐州,那么一般的势力,又岂敢随便来攻击徐州?
他急道:“玄德,不可不可啊。你、你怎么能这么想?你难道还不清楚糜某的意思?糜某去平原请玄德公来,便是请玄德公你来夺取徐州的。玄德公你不是遗憾自己没有一个势力地盘么?不是嗟叹曹操的掘起么?现在,就有一个天大的机缘在玄德公的面前啊。你想想,如果玄德公你取得了徐州这一州之地,日后想迎头赶上曹操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谋取徐州?这……”
“哎呀,玄德,我这么说吧,陶谦软弱,他根本就不是能守住徐州这份基业的雄主,一天他还为徐州之主,徐州便随时都落在别人手上的一天。曹操不取,袁绍会来取,袁术也会来取。如此,让别人取得,还不如玄德你自己来取。”糜竺明说道。
“哦?”刘备装出眼睛一亮的样子,却又一下子黯了下去,道:“唉,夺取徐州谈何容易啊,陶谦或许不是一个雄主,可他却是一个明主啊,他在徐州经营多年,深得徐州百姓人心,并且,手下也多有忠贞之士,若强夺了陶谦的徐州,徐州军民也不会服从于刘某,这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啊。”
“玄德公!强夺不行,我们可以智取啊。”糜竺道。
“我们?智取?如何智取?”刘备装作不理解的样子道:“子仲,陶谦也是你的主公,可你为何好象要急着帮我?”
“啊?”糜竺被刘易问得神色一愣,他还真的有点急,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说话用词,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又心里一横,神容一肃道:“玄德公,实不相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我糜家,现在是徐州望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太平盛世,某糜家自然不会有衰落灭族的危机,但适下,天下群雄争战,弱肉强食,而偏偏,糜某摊上一个软弱的主上,他不思自强,反而对强者战战兢兢的讨好,却反而引祸上身。哼哼,本来徐州就已经成了别人窥探之地,他还给了别人拿捏他的机会,如此弄巧成拙,实在是可笑。再说了,这天下,城池或宝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玄德公才德兼备,占据徐州那就最好不过了。糜某为了自己糜家的基业,而玄德公由为了得到一州容身发展之地,如此,糜某与玄德公,实是一路上的人,所以,我们,嗯,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呵呵……”刘备听后,笑了起来,但却让糜竺看不出刘备现在的心里是如何想的。
糜竺见刘备笑了起来,一时摸不准刘备的想法,抓了抓头才猛的想起,想到了陶谦毕竟是他的主公,现在在刘备的面前数说自己的主公很是不应该,如此会让刘备误会他是一个叛主的小人。他想通这一点,赶紧收摄心神,补救似的说道:“当然,糜某如此,并不是说陶使君就一无是处,他对徐州的治理是非常不错的,对某糜家也是不错的。这只是陶使君生不逢时,如果是太平盛世,陶使君必是一个名臣。正因为如此,某才说不能强夺,只能智取,而且,不能伤了陶使君的性命。”
“哦?这么说来,糜先生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刘备垂首,说着的时候,眼睛一紧,目光如刀的望着糜竺。
现在不只是刘备的目光让糜竺感到锐利,连刘备身上的气势都似有点不同,在这一刻,他觉得刘备特别的有威势似的,被刘备望着,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欲向刘备顺服的感觉。
“不,糜先生还是不要说,因为,你毕竟是陶谦之臣,某只是一个过客,出于仁义前来相助的,某如果当真的与你谋取了徐州,将来,这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我刘备?”刘备不待糜竺说话,举手制止道:“再说了,你让刘某如何相信你?”
糜竺听刘备这么一说,他的心里算是明白了,同时,亦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因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与刘备说了,而刘备一再强调自己是陶谦之臣,这个身份,导致他没办法与刘备再进行更深入的交淡。
当然,他也明白了现在自己要如何做。
现实,糜竺也早有了心理准备,他自从当初见到了刘备,与刘备的交往当中,就很看好刘备,去平原请刘备来徐州,他的心里,便已经准备好了投靠刘备,只是时机没到,大家都没有点明罢了。现在,刘备点明了,糜竺也没有太多的犹豫。
他在刘备的锐利目光当中,走到了刘备的面前,对刘备扑嗵的一声跪下,冲刘易正正经经的拜首道:“如果玄德公不弃,糜竺从今天起,就拜玄德公为主公。请主公受糜某三拜!”
咚咚咚……
糜竺给刘备接连叩了三个响头。
“哈哈……”刘备见状,嘴角一咧,发自内心的笑了,他抢前两步,一下子把糜竺扶了起来,笑着道:“子仲,你这双何苦呢?刘备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赏识?以后,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多礼。来来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刘备说着,把糜竺拉到了一起,同席坐下。嗯,这已经是刘备的惯用伎俩了,为了表示与手下的亲切亲近,每收得一人之时,他都会对手下做出非常亲密的动作……行则携手,坐侧同席,睡侧共枕……
“主公,糜某的计划……”糜竺似有点急的向刘备说出自己准备如何助他夺得徐州的计划。
不过,让糜竺觉得意外的是,刘备一伸手打断他的话道:“糜先生,现在不急说这个,毕竟现在徐州之危未解,现在说了也没用。不过,现在有另外一件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