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翼双门之时,为尽快摆脱仙界的牵绊,纤墨将仙界的一切皆留在了房内,包括金丝镯、以及那对藏着各类宝贝的耳环。身上只带着师伯之前送于她的石燕。
纤墨满是恨意的,咬牙说出激活石燕的咒语,回家。
一旁身形只有尺长的黑眼,不无担忧的瞧着主子。只觉得即便之前总爱对它使坏的主子,也比此刻有些阴郁的主子好。
有着石燕的指引,如今已化作寻常小妖的纤墨带着黑眼,并未费何周折,便寻到了师伯所在的村庄。
谁知师伯却出了远门。
纤墨心中已有恨意,也不报身份。只在师伯的房舍不远处,搭建出个小木屋,誓要等着师伯回来,问个究竟。
此村庄一向少有外来者,村中大多是些逃难的山野小妖,只以为纤墨求医心切,也并不在意。有热心小妖,还欲上前嘘寒问暖一番,却被黑眼的凶狠模样与纤墨的冰冷神色,吓得不敢向前。
未曾想,不过两日,游大夫便回村来。
黑眼立时知晓,领着纤墨出得木屋。
纤墨瞧着远远走近的师伯,强压着激愤心绪。
游大夫满脸笑意的走向纤墨,一路絮叨,“师伯得知丫头被仙界通缉的消息,可是担心坏了。好在石燕被激活,师伯便知丫头你来了,是以匆匆赶了回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怎住在此间,师伯的院子,可一直为你留着房。”
虽然纤墨如今是男装小妖,然而以他的修为,自然瞧出纤墨真身。
纤墨冷冷的上下打量他,神色复杂无比。挂着满脸和善笑容的师伯,为何会是她爹娘身死魂散的罪魁祸首。
游大夫瞧出纤墨眸中冷意,更是瞧见黑眼的不善。他的心陡然一沉,敛色道:“丫头,怎么了?”
纤墨一字一顿道:“当初,魔族是如何知晓我爹娘藏匿之地的?”
丫头果然知道了。他一直隐藏的秘密,一直不愿记起的过往,再次清晰起来。
十万年前,师妹偷偷医治仙界战将太昊的事,被他发觉。然而碍于师妹的哀求,碍于私自救治仙界将军的牢狱之祸。他选择了替师妹隐瞒。
直至一日,师妹留下封信笺,便再不见踪迹,让他对自己的隐瞒懊悔不已。
虽然师妹信中写明,她与太昊是情投意合。为着这份不容于两界的情缘,他们决定从此隐居山野。请师兄莫要担心,莫要寻她。
然而,他怎能不去寻她?曾几何时,几乎是他带大的恬静师妹,已占据了他整个身心。单纯善良的师妹涉世未深,被心机深沉的太昊诱拐,他如何能不去找寻。
几万年来,他时刻痛心师妹抛弃他,怨恨太昊拐走师妹。在既痛又恨的心境之下,他走遍妖凡两界,却始终未有寻到师妹的踪迹。
谁知,在他已心如死灰之时,收到了师妹的音讯。
师妹生下一女娃,邀他前去相见。
他狂笑不止,满心哀痛。他走遍妖凡两界,苦苦寻找师妹几万年。师妹却一直与太昊腻在一起,还为太昊生下女娃。然而他依然傻傻赴约,只为一份埋藏心底的不甘,一份能见着师妹、带回师妹的希冀。
在妖界极北之地,他见着了师妹。
师妹偎在太昊身旁,抱着个长得与师妹一样的粉嫩女娃,满脸喜悦的絮叨着她的幸福。他只觉瞧着的一切,听着的一切让他心如刀割。几日后,他满腹心思的离开了师妹的隐居之地。
半月后,他出现在魔都。
当他再次见到师妹,是在魔都的炼狱之中。他欲接师妹出狱,这是他与魔帝达成的协议,以告知仙界太昊的隐匿之地,换取他师妹的平安归来。
然而无论他如何劝导,师妹却抱着手中女娃,不发一语。没有责骂,没有哭求。只是瞧着他的眼神,冰冷刺骨,让他心生颤抖、无地自容。
太昊乃魔界深恶痛绝的重犯,很快便被魔帝判了散魂鞭之刑。
待他再去炼狱,期望将师妹接出之时,师妹却冰冷的告知他,她要陪太昊赴死。只跪求他将女娃送至仙界翼双门,从此与他再无恩怨,再无干系。
瞧着一心陪太昊赴死的师妹,泣血跪求。他悔恨交加,跪着接下襁褓内的女娃,偷偷送至仙界。自此他亦隐匿在妖界与魔界边境,消沉度日。
纤墨见着师伯神色复杂,半晌未答,直接逼问道:“我爹娘的隐匿之所,可是你出卖的?”
游大夫终是点下了头,“是。”
简单的一个字直刺纤墨胸腔,她满是愤恨的斥道:“为何,你是我娘的师兄,为何要出卖她?”
他不知,不知师妹竟然深情如斯,宁愿放弃手中的女儿,也要陪太昊赴死。游大夫后悔不已,“当初以为师妹是被你爹诱拐,我只想要师妹回来。”
纤墨悲愤,“所以你便将我爹娘隐匿之所,出卖给了魔界强者?”
“我当初心神迷失,你杀了我,杀了我为你爹娘报仇。”游大夫沉痛道。死在师妹女儿手中,他便也能从无尽的悔恨中解脱出来。
“杀了你?我爹娘能回来吗?”纤墨泪流满面的道,“我娘信任你,告知你她的藏身之所。你却夺走她最爱的丈夫,夺走她的幸福。你怎么忍心背叛我娘,将我娘打下炼狱。”
“我错了,我错了,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游大夫跪地痛哭,他一直忘不了师妹冰冷刺骨的眼神。
纤墨惨然一笑,“听闻你是害我爹娘身死魂散的元凶时,我不愿相信。今日来,我便只是想求证事实。想问问师伯你,为何能如此狠心的害死我爹娘。你的内心可曾有过不安,可曾有过痛楚?”
游大夫手中忽然一颗丹药,黯然笑道:“散魂丹,也不脏你的手。”说着将丹药往嘴中送去。
这颗散魂丹,他早已炼制好,若非思及日后能看顾师妹骨血,他早为师妹赔罪而去。如今像极了师妹的丫头,再不屑他的看顾,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纤墨甩手将丹药打落在地,冷冷道:“别想着以死为我娘赔罪,你不配。”她再不愿瞧游大夫一眼,再不欲听他一言,领着黑眼,往妖界的极北之地而去。
前往极北之地找寻爹娘印记的纤墨,却不知此时青丘因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