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温度在夜晚冷到一天当中的极致,林寻几次靠在包上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清醒过来,苏止正从远处走来。
美的人即便是报着柴火都是美的。
“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止:“碰见了有点碍事的东西。”
“山鬼?”
苏止将树枝堆在地上,“山神都已经在几百年前不复存在,精怪早就没剩多少。”
山里的树潮气都很重,即便是枯枝叶也很难点着。
苏止先后试了两次,可能受他本身体温异于常人过低的影响,火没有成功烧起。
换了种方法,金色小剑从他掌心飞出,剑身燃着火焰,可惜温度过高,还没靠近已经有几根树枝融化。
苏止盯着树枝开始发呆,似乎没有料到自己会被这点小事为难。
林寻用好笑的目光看着这一幕,往后一靠,彷佛在欣赏年度好戏:“不用太勉强。”
和树枝对峙了一分钟,苏止直接选择放弃,将外衣脱下扔给林寻。
“你不冷?”
“这里的温度对我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林寻将外衣披在肩上,“介不介意和我聊聊镜湖?”
“整个昆仑比它有意思的东西很多。”
被不着痕迹的拒绝,林寻继续道:“那就谈点别的……比方说你准备将我骗到哪里去?”
苏止不辩解,只道:“是要取一样东西。”
林寻指着自己:“我也得跟着?”
苏止摇头:“要上很高的山,你在下面等我就行。”
只要不运动,林寻表示都可以接受。
在户外睡觉,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冻死,每隔一段时间,苏止便会叫醒林寻,让他起来运动一会儿,反复三四次后,觉得这样比不睡还要痛苦。
望着头上方的月亮,林寻决定放弃睡眠:“要去哪里,现在就出发。”
苏止:“想好了?”
林寻点头:“早去早回。”
昆仑山的景色虽然美,他还是更喜欢慵懒地窝在别墅。
之后走的路要比前面顺畅很多,没有再碰见诡异的天气,更没有一不小心就会要人命的无索桥。穿过一条木栈道,林寻摆手:“缓缓再走。”
苏止看了眼表:“才走了半个小时不到。”
林寻靠在山壁上,明明还有力气,却不肯再挪动一步,以一个固定的造型开始无限制的休息。
苏止皱眉:“再这样下去,你的骨头都要僵硬了。”
林寻活动了下肩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就坐下来吃顿饭。”
沈非忍不住钻出双肩包吐槽:“你究竟是懒到了什么境界?”
林寻一脸严肃:“吃饭时面部肌肉,胳膊都会动,时不时还要低头,坐下本身就包含着腿部动作,现在用餐完全可以达到全身肌肉活动的效果。”
沈非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不相信有人竟然能把瞎话说的如此有理有据。
“饿?”苏止忽视林寻的运动论,问出最核心的问题。
林寻点头,同时对沈非扬了下眉……看到没,点头的时候也是在做运动。
沈非放弃和他理论,趴在栏杆上看下面的风景。
天气冷的时候很适合来上一晚热气腾腾的泡面,林寻满怀期待地看着苏止。
“你想吃哪种果子?”
林寻不信,“你出门旅行不带泡面?”
苏止给出的答案十分简洁:“果子养生。”
林寻:“可还需要一个个进行清洗。”
泡面的话,只用加热矿泉水就成,再不济还有懒人火锅可供选择。
“不麻烦,”苏止拿给他一包东西:“出门前两天已经晒成干果了。”
这回轮到林寻无话可说。
“林寻,林寻!”
他盯着果子的时候沈非忽然一个劲叫唤。
林寻正心烦地在吃和不吃间做选择,听到后道:“再吵把你当成桌布用。”
沈非皮抽搐了一下,还是继续喊道:“快来看。”
林寻咽下一个干果:“看什么?”
“死人。”
“……”
下面的岩石上躺着一男一女,女的脸朝下,男的四肢都摔断呈扭曲状,目测已经死透了。
隔着这么远,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通过衣着进行判断,林寻吃着干果道:“好像是刚和我们坐一辆大巴来的情侣。”
“好歹讲究些,”沈非碰了他一下:“别在命案现场吃东西。”
“也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沈非鄙夷道:“跑到昆仑自杀?”
“要是为了自杀,是有些远,如果殉情的话,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林寻突然有些防备地看着苏止:“你这样品性高洁的人,应该不会因为求而不得把品学兼优的大学生骗来山里殉情,对么?”
苏止冲着他笑了一下。
林寻感觉到一股凉意朝自己袭来。
沈非在单身的状态下,目前比他们俩都靠谱,林寻和苏止‘打情骂俏’时,他正在研究周围的环境:“是从那座山峰上摔下来。”
此时苏止刚好也对林寻道:“走吧。”
“热心市民苏先生,你该不会是想要破解一下这两人的死因?”
苏止摇头:“不过我要取的东西就在那座山上。”
林寻随着他往前走,沈非飘到林寻后面,对着他耳根吹气:“可要防着点,死的女生脸朝下,很有可能是被推下去的,说不准真是那男的因爱生恨。”
“没关系,”林寻淡然道:“一日三餐都是果子,照着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摔死之前我已然饿死了。”
一路走来,路过不少山,大同小异,然而苏止即将要登的这座山,几乎呈九十度,越往上看山体越窄,站在半山腰的木栈道上仰望,山顶仿佛只有巴掌大。
沈非像只小狗一样闻来闻去,笃定道:“山上有好东西。”
富贵险中求和量力而行,林寻的行事准则倾向后一条,在人迹罕至的昆仑山,巧合几乎不存在,如今看来那对情侣的死很大可能和沈非说的东西有关。
沈非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心动的表情,略有些失望,这就意味着他也没有顺手牵羊的机会。
“我很快就会回来。”苏止:“你的裁决铃呢?”
林寻从双肩膀里掏出来给他。
苏止碰了下铃铛,霎时有一只红色的鲤鱼在外壁上游动:“赶我回来前,就拿在手里。”
林寻点头:“你自己小心点。”
山高路陡,苏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远处看就像是在走楼梯一样从容,每一步迈得十分稳,很快就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
深山野岭,伴随林寻的只剩一只鬼和两具尸体。
提着裁决铃,开始观摩上面的红鲤鱼。
“一定要拿稳,”沈非看着他随意的动作吓得一阵胆寒:“那玩意要是不小心摇响了,我可受不了,实在不行,你就塞回包里。”
“不能放回去。”
沈非诧异:“什么时候这么听苏止的话?”
林寻叹了口气:“这种四下无人的时候,通常恶势力就该登场了。”
沈非无语,“乌鸦嘴,你就不能想点好事?”
林寻笑了下,手垂在在身侧,目光盯紧一处,随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沈非望见一个男人正远远地朝他们走来。
白衣服,很瘦,腰间挂着很显眼的九头轮|盘。
“是他,”沈非:“山这么大,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林寻嘴角挂着笑容,神情却渐渐凝重,“辛苦了。”
沈非:“辛苦什么?”
“我也很好奇,”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哪里辛苦?”
方才还离他们几百米远的白衣男人转眼间已经到了面前,沈非意识到刚才林寻的话很可能是对这个人说的。
“跟了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男人目光落在林寻的手上,确切说是他拿着的裁决铃:“别紧张,我就是来打声招呼。”
“你好,”林寻认真道,又摆了摆手:“再见。”
白衣男人一愣。
沈非看得摇头,不管这人实力怎么样,能想到和林寻玩文字游戏,脑袋一定不好使。
林寻不按常理出牌,白衣男人也不白费口舌,开门见山道:“我和你提到的镜湖,就在这附近,要不要去看看?”
“没兴趣。”
白衣男人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现在的你就像只被关在家胆小的兔子。放心,裁决铃已经足够令我头疼,上面还被施了法,你是绝对安全的。”
林寻‘嗯’了声,不再理会,站在原地拿手机无聊拍着风景。
“留在这里才会有危险,”白衣男人道:“如果我告诉你他上去是要拿什么,恐怕你就不会愿意留在这里傻等。”
林寻总算有了反应,抬眼看了他一下。
“那是世界上最简单纯粹的东西,剔透易碎,却有着能困住人的魔力。”白衣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说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些什么。”
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沈非面色就是一变,立马去看林寻。
“就这些?”
白衣男人仿佛很不满他的反应:“你就不害怕?”
林寻淡淡道:“逃避是最无用的法子,因为一个素不相识人的三言两语疏远对自己好的人,就不单单是愚蠢能够形容的了。”
说着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上的裁决铃。
沈非见势不对,早就疯狂地往外飘,和他开距离,白衣男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结结实实面对裁决铃传来的攻击。
红色的鲤鱼尾巴一甩,阵阵音浪叠加进去。
白衣男人急速后退,嘴角还是有一丝鲜血渗出。
“今天的事我记下来了,”他恨恨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期待你还能做出这个选择。”
说完,竟化作无数洁白的雪花,凭空消失在原地。
沈非摇摇晃晃地飘了回来,显然还没有从裁决铃的余波中缓过来,不过他此时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对着林寻发问:“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林寻:“怎么你比我还激动?”
像是料到了他会逃一样。
沈非还是不能相信他的淡定,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你究竟有没有猜到那人所指的东西是什么?”
“纯粹,易碎,还能困住人,”林寻眉角一扬:“不就是钻戒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