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袖中掷出两颗棋子,棋子直直飞向钟檀的两只眼睛。
钟檀眼看着那两颗棋子离他越来越近,他的眼底漫过一丝恐惧,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哪怕他再不情愿,两颗棋子还是没入了他的眼睛。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很快,有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大统领!”侍卫大声的叫着,但是很快,他们又变了脸色,“六爷?”
“将他带出去吧!”萧赫吩咐闯进来的侍卫。
侍卫也是认识萧赫的,闻言,他拱了下手,反问,“敢问王爷怎么在这里?”
萧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找你们大大统领说些事情,”说着,他扫了钟檀一眼,“不过他似乎不在。”
侍卫听萧赫这般说着,他转头看向满脸鲜血的钟檀,“六爷,你把大大统领怎么了?”
他的嗓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生怕钟檀害了先大大统领不够,眼下又在害了新的大大统领。
钟檀被挖了眼睛,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想知道吗?送我回蜀王观,我就告诉你们钟横在哪里!”
“这……”侍卫不敢做主,他朝萧赫看去。
萧赫挑了挑眉,“不必理会他,将他送去地牢关起来。”
“是,王爷!”侍卫答应一声,带着钟檀朝外退去。
萧赫留在书房中没有走,待侍卫离开后,他关上门,在书房中逡巡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书房中的一座斗柜上。
他慢慢的走过去,一把拉开斗柜的门。
紧接着,一个人都斗柜中倒了出来。
萧赫往后退了一步。
他敛了下衣裳,看向地上的人,确定是钟横,他松了口气。
然后蹲下身,在他胸前点了两下。
解了穴道,钟横便慢慢醒了过来。
骤然见光,他眯了好一会儿的眼睛,才认出萧赫,叫了声“王爷”,跟着又问,“您怎么在这里?”
萧赫没有言语,而是道,“大统领可否起来说话!”
“是下官失礼了!”钟横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整理了下衣裳,又请萧赫坐下,才看着门口地上的一滩血,皱眉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王爷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摊血,是谁的血?”
“……”萧赫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多问题,停了片刻,皱着眉头反问,“你不记得你晕倒之前的事情了?”
钟横紧紧的按着眉心,道,“抱歉,王爷,属下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无妨!”萧赫摆了摆手,然后言简意赅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钟横听完后,脸色瞬间变的铁青,“王爷是说,钟檀这个畜生回来了?将我迷晕的人就是他!他还想假冒我?”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激动,甚至就连“下官”的自称都忘了。
萧赫轻轻点头,“不错。”
“那个畜生现在在哪里?”钟横厉声闻着,已经站起身,他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在地牢。”
“请王爷恕罪,下官先去解决了那个畜生!”钟横说着就要朝外走。
“且慢!”萧赫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他出声拦住了他。
钟横皱眉,停下脚步,看着他,耐着性子道,“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第一,本王到过镇国大统领府的事,不可外传。第二,本王听说令堂养着许多珍贵的花卉,不知能否采撷一些鲜花赠给本王?”
钟横听完萧赫的要求,道,“王爷的意思下官明白了,您来过镇国大统领府的事,不会外传,至于鲜花的事,若是钟檀的事情属实,家母定然不会吝啬。”
“好,”萧赫点了点头,“你先去处理钟檀,本王在书房等你。”
“多谢王爷体谅!”钟横应了一声,拔腿就朝外走去。
萧赫在书房中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钟横再回来时带了母亲吴氏。
两人的眼眶都红着,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萧赫皱了皱鼻子,不过并不讨厌。
“老身多谢王爷将钟檀那贼子捉拿归案,更谢过王爷救了我横儿!”说着,吴氏一撩敝膝,直接跪在萧赫的面前。
萧赫见状,站起身,虚扶了吴氏一把,“老夫人不必客气,大大统领英勇一世,能替他将凶手捉拿归案,是本王分内之事。”
吴氏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还是要谢谢王爷的,对了,听横儿说,王爷想要一些鲜花?”
“正是。”萧赫点头,顿顿,又补了一句,“不知夫人能否割爱。”
吴氏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萧赫笑了笑,“王爷替我家大统领报了仇,别说只是一些鲜花了,就是您要我老婆子的性命,我也绝无二话!”
“老夫人允可就好,”萧赫说着,将自己的要求提了一遍。
老夫人也不含糊,她答应一声,道了句“稍等”,就朝外走去。
“王爷请坐,九九八十一种花只怕得一段时间采摘,”钟横看着母亲离开,伸出手,朝萧赫摆了个请坐的手势,又亲自给他添了热茶。
萧赫却并未喝茶。
而是朝钟横看去,问,“继任大大统领爵位后,还习惯吗?”
“还好,”钟横看了萧赫一眼,拱手道,“下官父亲手下的部将都是看着下官长大的,他们对下官很是照顾。”
“那就好,”萧赫点了点头,他之所以问起这个,原本就是随意客气一番,没有别的意思。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
钟横没有说他是怎么处置钟檀的,萧赫也没有问。
约莫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被推了开来,吴氏从外入内,她身后的婢女胳膊上挎着一只篮子。
篮子里是各色的鲜花。
到了萧赫面前,吴氏将鲜花从婢女手中接过,递给了萧赫,“王爷,这是您要的鲜花。”
“多谢,”萧赫接过篮子,然后提出了告辞。
钟横亲自送了他出去。
北静王府,慕长欢终于等到萧赫回来,她立刻站起身,迎上前道,“王爷,怎么样?钟夫人肯割爱吗?”
萧赫一弯眉眼,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叫了声“褚章”。
下一刻,褚章从外入内,将手中的花篮交给慕长欢。
慕长欢接过后,立刻放开了萧赫的胳膊,提着花篮就朝外面走去。
萧赫看她这般模样,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长欢离开正房后,便去了药房,她清点过鲜花的总数后,简单炮制了一番,便开始熬制。
这一熬就是三天三夜。
三天后,她红着眼圈,将好不容易才熬好地花露一点一点的装进瓶子。
做完这一切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跟着,她正打算让人将花露送去何府。
结果,书房的门却被敲响了。
她伸了个懒腰,朝外走去,拉开门一看,却是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你怎么来这里了?”她看着一身落魄的慕敬辞问道。
慕敬辞在街头沦落了很久,如今哪怕换了衣裳,但还是脏兮兮的,一副畏缩模样。
“长欢,我有事想跟你说,”慕敬辞眸光闪烁了一下,道,“事关重大,你能让我进去吗?”
“进来!”慕长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让开了地方。
慕敬辞走了进来,他挑了一张太师椅坐下。
慕长欢关上门,再次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说?”
慕敬辞先是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然后才道,“是关于阿苑那个女人的,他不止有你师傅一个情人,她还有别的情人!”
慕长欢:“……”
“如果只是这些事,我没兴趣,你滚吧!”慕长欢下逐客令。
慕敬辞却不肯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慕长欢,“你先听完说完好吗?她那个姘头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宫里的!”
“宫里的?”听到这三个字,慕长欢忽然又起了一些兴致。
慕敬辞见她信了自己,越发的激动,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皇上,去年宫外祭天,我曾远远见过皇上一面的。”
慕长欢听到这里,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慕敬辞不肯走,他殷切的看着慕长欢,“我告诉你这样的消息,你就不想回报我一些东西吗?”
慕长欢闻言,冷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他还能拿行走的一条腿,道,“要不要我再把你另一条腿打断?滚!”
她的眼神太过冰冷,气势太过强大,已经落魄地不成人样的慕敬辞到底承受不起,他抹了把眼泪,朝外走去。
慕长欢看着他的背影。
确认他真的走了,才起身离开药房,回了正房。
正房中,只有允眉在做绣活。
看见她回来,她放下手中的绣片,匆忙站起身道,“姑娘,您回来了,花露熬制的怎么样了?可是好了?”
慕长欢点了点头,“是好了。”
“咦,那您怎么闷闷不乐的?”允眉担心的问。
慕长欢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道,“在药房呆的太久了,有些饿,你去帮我准备些吃的吧!”
“是,姑娘!”允眉朝外退去。
慕长欢熬了三天三夜,眼底布满血丝。
她按了按眉心,朝床榻走去。
扯过被子,倒下睡去……
允眉很快就拿了吃的,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慕长欢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她思前想后,终究还是没有好叫醒她,而是将吃的又端了出去,嘱咐厨房要一直热着,她则是回了正房,守着慕长欢。
慕长欢这一睡就是许久。
久到萧赫都从兵部回来了。
“王爷!”允眉见王爷回来,忙起身行礼。
萧赫摆了摆手,“王妃睡了多久了,用过晚膳了吗?”
允眉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将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赫听完,冲她使了个眼色,“你去厨房拿吃的,本王叫王妃起来。”
“是,王爷!”允眉领命退下。
萧赫则是在慕长欢身边坐下,他抬起手,轻轻的而又依恋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在她身边叫着,“长欢,长欢……”
床榻上,慕长欢却没有任何反应。
萧赫又叫了几声,他甚至已经用力去摇慕长欢的肩头,但慕长欢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这个样子,跟何有的症状太像了。
萧赫眼底一片通红。
他怕慕长欢出事。
太怕了。
就是在这时,允眉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走向萧赫道,“王爷,王妃还没有醒过来吗?”
萧赫红着眼回过头,看着允眉问道,“今日王妃见过谁?”
允眉没想到萧赫会问起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才道,“奴婢今日一直在寝房中,并不知道王妃在药房中见过谁!”
“……去请裴无声来!”萧赫见问不出什么,他只能将希望放在裴无声的身上。
允眉也是这时才发现情况不对,她看了眼床上面无血色的慕长欢,转身就朝外跑去。
春蔼堂,裴无声日常陪着雨里公主说话。
骤然听到小厮禀告王妃身边的允眉姑娘求见,他的眉头刚刚皱起,就被雨里公主用力的掐了一下,“去吧!记得脾气要好一点儿!”
“知道了!”裴无声无奈的点头,他在雨里公主额头烙上一吻,才起身离开。
春蔼堂地书房里,裴无声进门的时候,允眉正焦急的走来走去。
“怎么了?”裴无声站定后,看着她问道。
允眉闻言,带着哭腔道,“裴公子,我们王妃已经昏睡了一整天,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王爷让奴婢请您过去!”
“知道了!”裴无声转身就走。
若是别人,他还能缓缓,可那是慕长欢,他妻儿的救命恩人,他欠了她四条命。
他还没有报恩。
允眉见裴无声离开,忙也追了上去。
等她跑回正院时,裴无声已经帮慕长欢把完脉,而萧赫也查到了慕长欢今日见的人是慕敬辞。
对此,他只想骂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是魇蛊!”裴无声放开慕长欢的手说道。
萧赫听到是魇蛊,微微的松了口气,他从自己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交给裴无声,“这是王妃熬制了三日的花露,有劳大祭司看看这可否救她的性命!”
“嗯,”裴无声将花露接过,闻了一下,点头道,“是很精纯的百花露,用一般即可!”
“多谢!”萧赫将百花露又接了过来,然后喂给慕长欢。
“她多久才会醒?”他紧紧的握着慕长欢的手,背对着裴无声问道。
裴无声道,“少则三日,多则七日吧!”
“嗯,”萧赫冷冷的答应了一声。
裴无声提醒他,“若是王爷不想让幕后凶手直到王妃有解药,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那就交给你了。”萧赫毫不犹豫的吩咐,他一家人都是长欢救的,不用白不用。
裴无声也没想到萧赫会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不过……他也没法拒绝就是了。
托他的福,很快,上京中就传遍了北静王妃中毒昏迷的事……
此时,上京一座山庄。
慕敬辞衔着笑,跪在阿苑的脚下,看着她葱白的手指,讨好道,“阿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给了那个不孝女一个教训,你的承诺是不是应该兑现了,让我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
“这是自然!”阿苑目光温柔的看向他,“慕郎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如何还能再辜负你!”“阿苑,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听阿苑肯再收下他,慕敬辞一张脸笑的如同秋日的菊花似的,他挪动了下身子,想去握阿苑的手。
阿苑也没躲,她任由他握着,眉眼盈盈,又微微忧虑的看着他道,“慕郎,你可知道,我现在就算留下你,你也是见不得光的,每次师兄来,你都要回避,不然他一怒之下真的会杀了你的。”
“阿苑,你想说什么?”直觉告诉慕敬辞,她后面一定还有话要说,前面的只是铺垫。
“我想说……慕郎,你想不想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就是师兄来了,也不用回避?”阿苑目光温软爱怜,凝望着慕敬辞。
慕敬辞一听,毫不犹豫,当即激动道,“我当然想,阿苑,我做梦都想。”
顿顿,又道,“阿苑,你有办法吗?”
“有啊!”阿苑看着他道,“只是,这个办法有一点点的疼,需要你忍耐些许,慕郎,你愿意吗?你愿意为了我忍耐吗?”
慕敬辞听她这般说着,心狠狠的提了起来,他在挣扎,挣扎到最后,终于还是允了。
没办法,走到进来这个地步,落魄成今天这个模样,他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他害怕慕长欢和北静王的报复,更怕再回到流落街头,挨饿受冻的那种生活。
所以,干脆长痛不如短痛。
“慕郎,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阿苑温柔的说着,然后朝自己身边的哑女使了个眼色。
哑女上前,将慕敬辞请了出去。
慕敬辞还不想走,但哑女地力气却很大,应是将他拖了出去。
不过,慕敬辞一出去就后悔了。
他只知道留在阿苑这里要受罪,但是他没想到,是受那么大、那么惨无人道的罪!
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尊严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