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意思,这下毒又畏罪自尽的女人,便是当初顾妹妹要发卖的掌柜,后来被国公夫人买下的那家人?”靖王问。
“是,妾身识人不明,着实惭愧。”
“国公夫人不止识人不明,还用人不当。”靖王冷道,“定国公,这女人死了,剩下的人,你将如何处置?”
“这些人都不能再留在府里,下官即刻命人将他们全都发卖出去。”
“定国公真是仁慈。”靖王讽刺。
许伯元的心吊在半空,咬了咬牙,道:“请王爷明示。”
“本王乃是靖王,你定国公府的家务事,要本王指示什么?”靖王冷哼,环视一圈跪着的定国公府众人,“你定国公府关起门来的肮脏事本王没兴趣知晓,更没兴趣管,但顾妹妹是本王认下的妹妹,若她再出一点差错,本王要你定国公府满门来偿!”
话落,靖王一甩袖,不再理会定国公府众人,转身走进顾霜筠的房间。
外面,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老爷,妾身……”
赵氏靠近许伯元,被他一身喝骂打断话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多少手段,今日看在你为定国公府生育两个嫡子的功劳上,我不查何旺媳妇的事。以后,你最好老实点,要是再敢让国公府蒙羞,老子休了你!”
赵氏被那句“休”给吓住,一时只能呆呆地看着许伯元。
“来人,送夫人回房,三个月之内,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厉声吩咐完,许伯元也去瞧顾霜筠的情况。
“夫人,咱们走吧。”照水上前,扶住赵氏的手臂。
赵氏愣愣的,任由照水和赵嬷嬷一人一边,将她扶回房间。
之前被拦在院外不得进去的许玉颜,一见娘亲出来,立即跑过去,“娘,我听说霜筠妹妹出事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语气里,难掩欢喜。
赵氏的魂魄被女儿的喊声拉回,看着女儿带笑的眼睛,她便不由得想到方才那双冷冷瞪着自己的相似的眼,还有那冰冷的话语。
嫁进许家,她千辛万苦诞下两儿一女,让许家香火有继。殚精竭虑,操持定国公府里里外外,后院里男人的莺莺燕燕,也整治得服服帖帖,京城里谁不赞一声定国公夫人能干。
可如今,这男人就因为那血缘淡薄的粗野丫头,夺了她掌家夫人的权,还威胁要休了她!
赵氏越想越是气愤,额头上青筋暴起。
“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赵氏看见女儿担忧的双眼,沸腾的怒火顿时强制压下,但,此时的她,实在也挤不出笑容来安抚女儿。
“娘心里很痛。”赵氏抚摸着女儿的脸,声音冰冷,“玉儿,你去找你两个哥哥来,娘有话说。”
说完,便走了。
许玉颜想追过去问清楚,让照水拦下。
“玉姑娘,你听夫人话,快去找两位公子来见夫人,夫人受了莫大的委屈,只有两位公子能帮夫人了。”
“娘受了委屈?谁能给娘受委屈?”质问一出口,许玉颜脸色便变了。
“我立刻去找哥哥。”说完,拔腿便跑。
房间内,顾霜筠经过施针及用药之后,已经苏醒过来。
只是据陈太医所言,毒药对顾霜筠身体残害较大,这段时间她必须卧床休息,也得喝药调理身体。
“顾妹妹,你到靖哥哥府上去住吧。”靖王提议,不放心将她留在定国公府。
“谢谢靖王哥哥好意,只是你尚未建府,仍居住宫中,妹妹不便打扰。且我对这小院十分熟悉了,还是习惯待在这里。”
顾霜筠的双唇失去了原有的樱花色泽,变得苍白,有气无力的嗓音也令靖王心疼。但,顾霜筠所言,也说到了关键,顾霜筠确实不好去宫里,他方才的提议冲动了。
“这样,劳烦陈太医每日跑一趟定国公府为顾妹妹诊治。”
“下官遵命。”陈太医立即答应。
靖王见顾霜筠没有多少精神,便让她歇着,命绿意几人好生伺候,又吩咐许伯元等人都退出去,没事别来打扰顾霜筠养病。
许伯元这个主人,又是顾霜筠正正经经的亲舅舅,被靖王这个半路出现“哥哥”命令,心里不爽快,奈何官位不如人,再多的不爽快也只能压在心里。
众人出去之后,顾霜筠便在丫鬟服侍下躺下,在闭着眼休息之际,还让几个丫鬟述说她中毒之后发生的事。
“可恨那何旺媳妇死了,便宜她了!”整个事情说完,翠黛愤愤骂。
红鸾推了推她,指指已然熟睡的顾霜筠,食指在唇边做个“嘘”的动作,翠黛立即点点头,将自己嘴唇掐住。
绿意替顾霜筠理了理被角,几个丫鬟各自寻地方坐下,保持着安静,视线也都没有离开顾霜筠。
布了半年的局终于开始,顾霜筠怎可能睡着?不过,在几个丫鬟都安静下来之后,她才敌不过身体的疲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赵氏所生的两个儿子是嫡子,深受许伯元看重,如今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都在书院读书,只有放假才回府。
许玉颜得了母亲的吩咐,当即便出去让车夫套车,赶去位于城外的书院找两个哥哥,等到三兄妹赶回定国公府,天已经黑了。
三兄妹直奔赵氏的院子,随后,两位公子闯入许伯元的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从许伯元的书房出来,又去了赵氏那里。
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从那天开始,赵氏便配合地将中馈转交给庄姨娘和叶姨娘,也一直在房里抄诵经书,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
这些,属于以后的事了。
朦胧的睡梦中,顾霜筠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她。
睁开眼,便看见两颗肿得像桃子的红彤彤眼睛,再一细瞧,居然是霍禹。
“你又同人打架了?”
“没有,除了你,谁敢和我打?”霍禹习惯性的凶巴巴语气,一说完,脸上便露出后悔,好在夜里只有微弱的烛光,顾霜筠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我还以为你眼睛被人打肿了呢。”顾霜筠说着,想要坐起,但中毒后初愈的身子乏力,动了两下没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