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很多人都以为今生的缘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但是,没有想过这段缘分开始得比想象得还早。
“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他没有隐藏心头的不快,直接对她爆发出来。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地开口说道:“我都死了快一千多年了,尸身早就不知所踪,那块玉佩和凤冠霞帔才是我灵魂承载物,你爹娘平白无故送一具棺材来啊?”
这一千多年,她并不是安静的躺着,也经历了很多事,辗转落到了还是落到了他爹娘的手中,这就是早就注定的命运,她这也算得上是在顺应天命。
他也算得上食髓知其味,有一些恍然,但是,还是觉得有点不妥,开口说道:“用红棺葬我爷好像不太好吧?”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呵呵!眼见未必为实。”她说完飞到了红棺的上方,那如藕的双脚轻点了一下棺沿,棺材的血红开始活了过来,飞快沿着她的双脚流转到了她的魂体之中,棺材一点点的由红转黑,和寻常人家的棺材没有不同。
他惊诧得并不是她这如同变魔术的手法,而是,惊诧自己的爹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爷将不久于人世?这具棺材表面上是装那身凤冠霞帔的,实际上是为爷准备的棺材,厉害的是爹娘的高瞻远瞩。
他看着爷的骸骨,说道:“我到底身处在怎样一个家族中?都表现得异于常人,相较而言,也就我算得上比较普通吧?”
如果陈诗算普通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未解之谜也算不上什么,他莫名其妙的拥有了鬼妻、得到了传承和遭遇了这些离奇古怪的事,他真得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上官倩看着他,不由得苦笑着,很多人看似普通平凡,实则不凡,他的传奇人生到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相公,无论你是怎么样,我都对你不离不弃,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所以说,上官倩是用行动践行着自己的诺言,拥有着很多现代女孩所不具备的特质,为了自己的爱可生可死,到了时间的尽头都不会停下来,这也是古代女子所恪守的本分。
只是作为一个出生在这个时代的他永远都不会懂得什么叫恪守本分,他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远比同龄人要高出很多。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时间不早了,忙活了快一夜,身心俱疲,把眼前的事了了再说。
他小心翼翼的把爷的骸骨装进了棺材,把棺材推进了坑中,心情沉重得开始朝爷的新坟上埋土,相比刨坑而言,这掩埋的过程要顺利得多,在坟堆垒好之后,他在新坟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转身下山。
上官倩自然是没有办法见阳光的,只好重新钻进了他的影子中。
等他从山上下来,晨曦的阳光温暖得洒在他身上,他心有余悸的说了一句:“能够看到第二天的晨曦,真的很好。”
奶站在门前等着他的回来,脸上隐约还带着一丝忧伤之色,对他说道:“事情都了了,你吃过早饭,回房歇着吧!”
奶越是不追问爷的去向,就越让他觉得难受,他上前抱住奶哭了起来:“奶,爷不在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伢子,别伤心,这是你爷的命啊,我们谁都不怪,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好。”
在家中,奶的话很少,不像别的老太太那样唠叨,也从来都不表达自己的情绪,这一次,抱着他的时候,才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奶,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不然,爷也不会死,您说我打我,都无所谓。”
他自责的无以复加,但是奶还是伸手温柔得抚摸着他的头,破涕为笑说道:“伢子,你已经长大了,我和你爷都是半条腿迈进棺材里的人,能够活到现在,也是老天给了天大的福分,凡事都要朝前看,把那些不好的东西放下。”
听着奶的声音,靠在奶温暖的怀里,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摇晃了一下脑袋,像小孩子一样对奶说道:“奶,我头疼,先回屋躺一会儿。”
奶看着走路摇晃,像是喝醉一样的陈诗,忍不住有点心疼起来,幽幽的发出一声叹息后,对着刚刚陈诗所站的位置,喃喃的说道:“唉!他爷,你说伢子能不能活过今年夏天?”
“希望吧,这都是伢子的命,生死有命,你我都无法阻止。”
空气中传来爷的声音,也仅仅只有奶能够听到,在说完这句之后,剩下的只有长时间的缄默了。
陈诗躺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而他的意识却是那样的清晰,就像是穿越了时空一样。
下面的建筑有点唐式的风格,相较于这个时代而言,这些建筑还算得上繁华,穿着唐装的男女在街上逛着。
唯一吸引他视线的是穿着翠绿色衣衫的少女和蓝色衣衫的少年,这两个人摆在一起,真的可以用珠联璧合和金童玉女来形容,一切的场景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呈现出得却是一男一女站在拱桥私会的情形,这画面让陈诗不觉得想起了清明上河图,原来画中确实有太多和现实有太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少女还能是谁?是陈诗现在的鬼妻,双眼中满是炙热的情愫,对少年说着:“陈淅,我们的事应该怎么办?”
“唉!陈家家主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阴官,在京城顶多也就只能算个四品而已,哪能和位极人臣的上官家主相比?几次提亲都遭到拒绝,我想我和你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
少年心中充满着酸涩和无奈,这感觉陈诗却能够感同身受,这种角色扮演得体验,他现在就是陈淅,但是,一切都以上官倩的角度呈现出来,完全无法左右他们的行为。
上官倩眺望着远方的天空,母亲作为内舍人多年,对于一切都那样的强硬,只要是她做得决定都很?反驳,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上官家格外明显。
“算了,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家族可担不起你母亲的雷霆之怒,前不久,还箴言天后说我们陈家都是邪门歪道,在朝为官都是祸国殃民,所以,我这次来,就是向你诀别的。”
天后从始至终都不待见道门、推崇佛门,陈家能够在朝为官,已经算是承蒙了天大的恩典,而如今陈家家主都已经辞官故里。这绝对是祸起萧墙,这样的事情永远都无法改变,谁让上官婉儿是她的母亲,她和陈淅注定就会不得善终。
“陈淅,我上官倩,只钟情于你一人,我是我,她是她,谁都阻止不了我和你在一起。”
陈诗看着上官倩这样的表现,确实很像她的风格,在心底不由得想要说出一句话,可是陈淅竟然说出同样的话:“不,我不相信你们上官家的女人这一生只会爱一个人,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收起你的虚伪,我们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从今往后,两不相见。”
怎样的爱才会生出怎样的恨?那种钻心的疼痛竟然影响到了陈诗,一切都不像是一场梦,而是像是自己曾经的经历一样?
陈家不可避免的搬走,而在次日母亲逼迫她嫁给安家的公子,她誓死不从,穿着一身凤冠霞帔站在自己和陈淅经常幽会的桥上,手中拿着那枚陈淅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对着远方喊道:“陈郎,今生若不能相依,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她说完便纵身跃下,投河殉情,只是在她死后,得益于那块玉佩的庇佑,她才侥幸能够往生,否则,像她这样自尽的人,不得一遍又一遍的承受生前的痛苦直至阳寿耗尽才可以重新踏入轮回。
两位鬼差身高两米,青面獠牙,手中拿着大腿粗细的锁链,不言不语的带着她走过了一黑一白的路,坐着一艘小船穿过了忘川河,来到了彼岸。彼岸上盛开那一簇簇白色的彼岸花中间的一条羊肠小道,踏上了奈何桥。
这一路,她走得并不孤独,有不少和她一样的人从各处汇聚到了桥头位置,这队伍排得井然有序。
陈诗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壮观的情景,和影视剧中呈现得确实不太一样,这里显得更加的压抑,那灰色的格调、灰色的衣服,一切都是一片灰不溜秋。
走到这里,她开始有点后悔了,并不是没有活够的那份后悔,因为她知道一旦上了桥头喝下那老婆子递来得汤,那么一切都将结束了。
她想要反抗,可是,现在的她却是那样的力微,鬼差一鞭子、一锁链就足够她魂飞魄散,可是,不反抗的话,始终只能屈从命运的安排。
登上了桥面,她突然感觉到那块玉佩竟然活了,还在源源不断的提升她身上的怨气,每朝前走一步,她就感觉自己开始变得强大一分,而那份强横的气息却被她手中的玉佩完全内敛了。
就连一贯骄横的鬼差们都没有半点察觉,陈诗却是能够清晰的体会到她身体内气息的变化,可以说比初见她时,要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得多。
孟婆站在桥中间位置,身旁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十几只摞起来的茶碗,茶碗旁边还有七、八碗倒好的汤。
孟婆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波动,一脸漠然的对往来者机械的说同样的话、递满满一碗汤,这汤竟然一滴没有洒出碗面。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连陈诗都认为纵然上官倩再强也不敢在地府的地界造次,只是一切的走向终将变得不同。
而真正导致一切发生变化得是烙印在陈诗心口位置的玉佩,这也是上官倩永远都无法和陈家斩断联系的关键所在。